今晚的沈逝水并没想叨扰太久。
“我拍到了周老师。”他搂着周遥川，轻声说着，“我看到周老师在强颜欢笑，有点心疼。”
他拍下了一瞬间——泪水中映着火光，刹那交融。
“倒也没有强颜欢笑，只是……看到比烟花还盛大的场景，想起我小时候也是去过香港迪士尼的。”
沈逝水竖起耳朵，“咦，叔叔阿姨那时候就带周老师出境了？香港的零几年才开的吧。”
“是啊，但他们怕我路上时间太久哭闹，也没有去过很远。搬到广州之后，我想他们是考虑带我去东南亚甚至澳洲，那些更远的地方的。”
“虽然我不负责集团事务，但叔叔阿姨这样有想法的人真的很适合到寻路来……”沈逝水摸摸下巴，看向唇角含笑的周遥川，“周老师要是还想去上海迪士尼可以叫上我，我还没去过呢。”
周遥川轻轻摇头，“我好像对于游乐园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游乐园应该是很快乐的。往后日子还长，趁着还能上过山车，得带您去试试。”
周遥川笑，“过山车啊……”
他不自觉地靠上身边的沈逝水，感觉着身旁的起伏，侧过头，望着熟悉的笑意，抿了抿嘴。
他稍微探过身子，啄了过去。
温温软软，蜻蜓点水。
“周老师我还是……回屋比较好。”沈逝水的唇颤了颤，攥住周遥川的衣袖，视线闪避，显然是在忍耐什么。
“我觉得昨天晚上的进度可以接受。”周遥川眼帘微垂，“不过你说得对，毕竟出门在外，刚刚又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等周老师再回来的那天吧。不是说初五您就走吗，或许会走上好几个月。”
沈逝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周遥川能读懂他眼底的落寞。
如果说真在这几天发生了可以称之为“逾越”的事情，到时候的分离会更加难以接受。硬生生把如胶似漆的人分开，多少是狠心了些。
周遥川站起身，看向他细微变化的神情。
“沈先生，谢谢。”
要说起理性，本以为自己已经冷冷冰冰的，偏偏在这时会被潜意识的愿望冲昏头脑。
好在是沈逝水。
沈逝水站在他的对面，轻轻搂住他。
“我会很想念周老师，但我已经知道周老师的心意。我不会把你困住，我不会做那种不让你飞就剪掉你翅膀的事。
“周老师一定会顺利地走过想去的地方，我等你回来。
“到那时，我们再成为同行者。你想做什么，让我陪着你去做吧。”
周遥川轻声开口，“沈先生，这段路，你一直都在陪着我走。”
这种被心爱之人看到的感觉……太棒了。
沈逝水深深吸了几口气，“周老师，走之前，请允许我再亲你一下。”
“如果这样不会让你为难。”
沈逝水松开环抱的手，捧着珍宝似的托起他的脸颊。
微微抬头看向他的眉心，终究是微微偏转了头，在周遥川似笑非笑的唇上烙下一吻。
极其克制地将唇瓣抿了两下。
“周老师，我回去了。”
吐息从灼热的唇齿间涌出，在同样微张的唇间流转。
“明天见，沈先生。”
门已合拢。
周遥川慢慢地蹲下身子，攥着心口的衣服，眼眶与脸颊一起染得通红。
从未觉得自己是如此感性，如果这也是爱一个人的感觉……
只要是他，亦无不可。
.
第二日正午，沈逝水约到了关山驰，和大家一起吃顿饭。
过年期间还开的餐馆并不多，总归是找到一家。
关山驰是个豪爽健谈的姐姐，稍带点南方口音。周遥川觉得，她和吕逸明或许会有共同语言。
这旧友相见，总是会聊聊旧时的事。
说到和沈逝水的缘分，关山驰还真就拿出来几张旧照。
“这照片我到现在还珍藏着呢！中间换过几次设备，怕丢，干脆存到了云端……”
还在上大学的沈逝水相比如今，要更有年轻人的个性与张扬，同样扎着小辫子，头发还染了一绺黄，穿着那时候比较流行的铆钉皮衣。
笑容虽然青涩，但已经隐隐有了当下的潇洒气质。
让人有点怦然心动——周遥川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沈逝水。
看起来更内敛了，但心里头明明还是那个会上蹿下跳的少年，就像在网上似的。
“沈老板这颜值，那时候不得有一帮人追啊！而且男女通吃！”艾征天感叹。
“别说那时候，现在不也一群网友追呢。”蔚岚补充道。
“那时候不光有人追，国外都很开放，还有人直接要约他喝酒。他什么性格啊，又要礼貌又要拒绝，给他愁得不行，干脆打着名号到我这学习，推了一个又一个邀约。”关山驰接了一句，看向沈逝水，看他只是无奈地耸耸肩，没说什么，就继续说下去。
“他啊，很注意私生活的。毕竟家里有产业，名声不能让他坏了，家教一直以来都很好。他和他哥哥，都没有过花边新闻的……”
关山驰几乎是把沈逝水在国外读书这几年的事都抖落出来了，沈逝水问心无愧，也没拦着她，不过是些与音乐、摄影这些艺术相关的故事。
什么嗓子一开，技惊四座；吉他一响，古典流派的大师都赞不绝口。有不服的同学炫技挑衅，他飘然离去，转而就传出导师想要留他的消息。但沈逝水还是选择回国，哪怕走的艺术路线，国外的环境与所谓的艺术殿堂，终究不是自己的归宿。
也毕竟，听故事的人都是自己人。
“所以这次……”关山驰看了看沈逝水，又看看周遥川，“能不能说啊？”
沈逝水直到这时才咳嗽一声，“我追周老师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有目共睹的，没什么不能说。”
“还真让沈老板追上了。”艾征天嘀咕道。
“到底追上没有呢……”马亮偷眼瞧着他们神情，小声发问。
“追上了。”周遥川轻声回应，舌尖微微濡湿嘴唇。
在马亮听来是一回事儿，在艾征天那边，不过是周老师被迫的，被沈老板一掷千金豪横“拿捏”的，“他逃他追”霸总戏码。
“那……祝贺一下我们沈老板和周老师，长长久久呗！”马亮举起可乐，起个哄，让大家说说笑笑地碰了个杯。
临散场，关山驰特地把沈逝水和周遥川拉过来。
“我下午给你俩拍张照！”她小声凑到沈逝水耳边，“可以换个背景，当结婚照的那种！”
沈逝水眼睛一亮，立马和马亮打个招呼，说自己和周老师晚点回去，乐呵地拉着周老师，追着关山驰去拍照。
关山驰刚到这边不过一周时间，却已经摸清了不少适合拍照的地方。
“席上没好直说，你们是真在一起了？”
“嗯……十有**吧，最后的一二分，我等周老师回来就圆满了。”
周遥川点头表示认可。
“我回去之后还搜了周老师的账号来看，看见小淼的评论，你们俩，真配！以后我也要嗑你们CP了啊。”
周遥川眨眨眼，原来沈逝水的外号或小名是“小淼”？
“姐，您还是叫我小沈吧……不就是那次我哥说漏了嘴嘛。”沈逝水扶额，“我小名都多久不用了……不过还是要感谢您！”
“成嘞，你俩到前头站着，咱们先拍两张正经的。”
关山驰引导他们站在大白墙前面，摆好角度与笑容，拍上两张好抠图，证件上能用的照片。
一般的结婚照，女方在画面左侧，男方在右侧，对于他们俩就随意了，只要是挨着，怎么都说得过去。
随后的关山驰就开始发散思维，不断给他们提供新的场景和道具。
正好他们今天穿得还挺搭。
沈逝水这羊羔毛翻领飞行夹克配上牛仔裤和靴子，很有复古的质感，和周遥川海军蓝的派克服倒是风格相似，出现在同一个场景里毫不违和。
砖墙旁边是辆破旧的轿车，除去玻璃碎了后轮没了，用来摆拍倒也不失年代感。
沈逝水扶着车门，周遥川站在车前，两相对视，气质像是民国年间来接人的军官，风格却偏向西式复古，在两个人的含情脉脉中巧妙融合。
“你俩都太上相了！”关山驰没怎么指点造型，很快就拍出十几张都不忍心删掉的相片。
而后是在室内钢琴旁边，弹琴的贵公子和纨绔小少爷，周遥川里头穿的是偏正式的衬衫，脱了外套，立刻有种经典的高冷感。
小少爷扶着琴，弯下腰细细打量，耳钉闪闪发亮，笑意宠溺温柔，竟像极了被音乐吸引的富二代——还挺符合别人对他的刻板印象。
而周遥川，居然也会弹个《小星星》，像模像样的。
“以前的时候还没现在这么卷，不需要各个都考个十级。我妈随大溜，给我报了个电子琴，学了半年看我坐不住，她想开了，干脆带我到处玩。”周遥川的指尖按动着黑白键，心绪微微飘远。
“我一开始也学的钢琴。”沈逝水笑着坐到他身边，断断续续地弹了一段《致爱丽丝》，“但后来又学了声乐、吉他，对了，还有马术，都是那时候的圈子里爱让孩子学的。”
周遥川忍俊不禁，哪怕没学过的人，都能听出这段儿弹得实在勉强，“结果钢琴就记得这些了？”
“嗯，主要是生疏了，也很久没摸过，毕竟这么大体积的乐器。”沈逝水反复弹了三遍，可算是能流利地弹下来。
“好了啊，又给你们拍了几张。”关山驰招呼着，俩人又跟着她，跑了几个地方，留下了不少双人照片。
这半天跟去拍婚纱照似的，不过是少了妆造，少了助手，拍出的尽是生活化的照片。
“回头我先筛一遍，把精品给你们选。算是我给徒弟的礼物，也是给周老师的见面礼。”
“谢谢关老师！”他俩十分默契地异口同声，关山驰被逗得乐出声。
“你俩连客气也是一路的是吧！走呢，我送你们回酒店！”
到酒店已经是傍晚，俩人摆了半天造型还真有些饿。干脆丢下不饿的马亮等人，先去吃了一碗好吃的烩面。
“周老师初五出发去哪里？”
周遥川擦了擦嘴，“从这里向东，向南，慢慢回到广州，最后会去贵州，去看看……我当年带过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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