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蔓找了个空位,先拿纸巾擦了擦桌椅,然后才坐下,她本意是觉得脏污,外人看着却显拘谨。
李泰在厨房探出身子问:“美女,看看要吃点什么啊?有盖饭有面条,这两天也有汤圆。”
何蔓扫视了一圈,没见到孟槐说的年轻姑娘,点了份青椒肉丝盖饭。
味道不错,她吃得慢,正吃了一半,抬头看见蒋昭进门,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好巧啊。”
蒋昭不太喜欢自来熟,在生意场上不得不装得违心热络,但这都跑到西南边境了,他要做自己。于是直接无视,找李泰点了份鱼香肉丝盖饭。
何蔓也不在意,人情世故她懂,你有价值人家才会多看你两眼,多对你笑笑,只是她吃得更慢了。
蒋昭吃得也慢,这两天工作上没什么事,他要等胡千隐回来。
回去后,他认真思索了一番,越发觉得胡千隐在装失忆,她越装,他就越想拆穿她,谁让她那么嚣张又轻狂。
何曼吃完了,坐到蒋昭对面。
她皮肤白皙,口红从大红色换成奶茶色,笑起来清纯甜美,她压低声音:“帅哥,你第一次进门的时候有没有被他们集体凝视啊?”
蒋昭笑了:“有。”
“说实话,那一瞬间我都有点害怕。”何蔓笑意更深,“你也是来这边工作的吗?”
蒋昭点头:“差不多。”
何蔓脸上讶异:“你不会也是搞研究的吧?”
“不是。”
何蔓缓缓点头,起身离开:“我先走了啊,有缘再会。”
直到晚上十点多,胡千隐才回来。这期间,蒋昭跟李泰闲聊过几句,跟李泰他爸妈也聊了。
李斌看起来就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提起胡千隐,他有些感慨:“哎,小胡那姑娘挺可怜的,人老实,干活麻利,还很善良,就是命苦啊,没想到脑子还给摔坏了,希望别落下病根子。”
陈秀芝跟爷俩的性格截然不同,典型的八卦市井村婆,看了他几眼,狐疑地说:“你跟小胡什么关系啊?我们这地方偏得很嘞,你找她有什么事?”
又怕李斌父子俩听到,悄声说:“小胡以前有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啊?说真的,我们都怀疑过她是欠债或者犯罪啦,跑来躲仇家和警察的。”
“你说,一个人怎么可能连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嘛,纯粹瞎扯淡。”
蒋昭问:“她真就从来没有联系过任何人?说不定是你们没发现呢,你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她。”
陈秀芝皱紧眉头,盯着他若有所思地点头:“小伙子,你说的很有道理,她肯定是躲着我们的。”
蒋昭怕她真的去一门心思盯胡千隐,又解释:“我就是随便说说,她人挺好的,很善良,应该不会是什么犯罪分子。”
陈秀芝一甩手,又巴拉巴拉说起来:“你年轻的嘞,哪知道好坏,真正的坏人就算站在你眼前你也瞧不出来的。”
胡千隐开门进来,陈秀芝正在侃侃而谈,她搓了搓手,看蒋昭一眼,脱外套准备进厨房,李泰拦住她:“我马上收拾好了,你不用进来了。”
胡千隐也就没进去了。
她去房里拿出那把压在床底的刀,通体黑色,刀尖锋利,皮革材质的手柄防滑又美观,这么帅气,就该配她。
她长叹一声:“小刀啊,你跟错了主,下辈子记得擦亮眼睛。”
说着她抽出纸巾仔细擦拭,好像刀真长了眼,那眼也真能被她擦亮。
“喏,给你,小气鬼。”胡千隐把刀拍在桌上。
最后那三个字声音不高,蒋昭听到了。他忽然想笑,怎么还别人的东西还能被她还得这么理直气壮。
蒋昭拿起刀对着灯看,很是满意:“不错,看来你挺喜欢我的刀,保护得很好,谢谢啊。”
胡千隐哼了一声,走去卫生间。听到陈秀芝喊她,她正拿热水泡手,等手差不多热乎了,洗了把脸,才拿着毛巾走出去:“怎么了?”
“来来来,坐下来聊会天,咱们都在一起住这么久了,还没好好说过话呢。”陈秀芝招呼她坐下,“小胡,你这位朋友说你小名叫阿落,那你全名叫什么啊?”
胡千隐坐在蒋昭旁边,原因是不想让陈秀芝说话的时候挽她胳膊:“我就叫胡落啊。”
一听就是假话,蒋昭哼笑一声,没说话。
陈秀芝半信半疑:“那你家是哪的啊?还记得吗?”
胡千隐咧开嘴笑:“阿姨,你也是要帮我买回家的机票吗?泰哥已经跟我提过了,虽然我也挺想家的,但那机票要好几千呢,我想自己挣钱买,你们一家人对我太好了,我真不能再花你们钱了。”
陈秀芝连忙说:“哎呦,小胡,你不要总是这么客气嘛,你这么能干我们都喜欢你嘞,回家的事先不急,在这多住一段时间。现在的社会跟以前不同啦,以前讲什么妇女半边天啦,现在又讲女孩子要自立自强,不靠男人吃饭。”说完偷偷剜了一眼门外抽烟的李泰。
胡千隐赞同地微笑点头,转头看蒋昭:“你也在这住下了?”
蒋昭笑得很假,看起来很欠:“我喜欢听阿姨讲话,既幽默又有文化,让人听起来舒服。”
胡千隐:“你确实挺闲的,跟阿姨多聊会吧,我有事先走了。”
不等蒋昭拦她,陈秀芝拉住她的胳膊:“小胡,现在还早嘛,再坐一会儿。”
胡千隐诉说满腔的委屈:“阿姨,我明天早上五点就得起床上班呢,你跟他不上班,当然能多睡会能赖床,但我起早贪黑的我太累了我太可怜了。”
这话蒋昭听得没多大感觉,只觉得她确实辛苦。可在陈秀芝听来,是在讽刺她,因为他老公他儿子三天两头说她好吃懒做,自己家的店自己不干活,宁愿花钱雇别人,一天到晚就知道管别人的闲事。
陈秀芝松开她胳膊,脸带愠怒:“你们都忙,你们都累,就我一个糟老婆子身体不好干不了活,整天被人嫌弃,我不如死了算了。”
胡千隐拍拍蒋昭的肩,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你跟阿姨聊得来,又有文化,麻烦你劝劝她啊,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意义。”
最后一句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蒋昭恨得牙痒,刚要伸手,胡千隐好像早料到他会这样,轻巧地往后一撤,像只灵活的小猫跃出他的手臂范围,朝他顽皮地笑笑,然后跑开了。
那瞬间,两个人真像是相识已久的朋友,玩笑打闹。
蒋昭无奈,谁让他刚刚嘴贱说什么“我喜欢听阿姨讲话”,他又陪陈秀芝聊了好一会儿,才抽身离开。
雨后的天空格外澄澈,深邃的墨蓝色背景缀满了闪烁的星辰,月光如水般洒落,将远处的山峦轮廓勾勒得忽明忽暗。
没有了霓虹灯和车鸣声的喧嚣,寂静,安宁。
这样的夜晚在城市里难得一见,蒋昭迈着轻快的步子往酒店走,心想以后老了,就在云南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快走到酒店门口时,摸到口袋里的刀鞘,才想起忘拿刀了......
他笑了笑,反正明天也要去,被她一搅和,失忆的事都没来得及确认。
洗完澡,关了灯。
蒋昭仰躺在床上,盯了会天花板,又侧身躺着,盯了会半明半暗的窗帘,睡不着。
“干嘛非要躲着我啊?”
“不是还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吗?”
***
何蔓猛地睁开眼,下意识伸手去够床头的手机,动作间瞥到对面电视机黑屏上映出的身影,恍然想起——从今天开始,不,是昨天,她已经不需要按时按点上班打卡了。
一瞬间的慌乱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虚感,习惯了日复一日被闹钟支配的生活,突然闲下来,不自在。
窗外一片明媚,阳光穿透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在床上赖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丢下手机,下了床,坐在飘窗上,望着楼下的街景。
小县城显得懒散而惬意,不像西安这个点还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街边的早餐店已经收摊,只有对面的理发店还亮着霓虹灯牌,老板娘坐在门口嗑瓜子,时不时跟过往邻居打个招呼。
昨晚睡得晚,夜太安静,反倒让她这个习惯了城市喧嚣的人难以入眠。
这座小城比西安少了几分紧迫感,她看着楼下悠闲遛狗的老人,突然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节奏。
她深吸一口烟,看着烟雾在阳光下慢慢消散。楼下一个男人的身影慢慢进入她的视线,身姿挺拔,步伐从容。
棕绿色冲锋衣,黑色工装裤,米色登山鞋,原本是低调的配色,但在这个小县城这个装扮着实亮眼,除了他,没别人。
何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林川就对她这么放心吗?
**
蒋昭本来想去吃早饭的,醒来却已是八点过半,对比人家五点起床,他瞬间就不想吃了,索性在床上办了会公。
对于早上一醒,脑中想到的就是那个女人,他为此做了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晚上梦到她了,具体内容记不清,总之不是好梦。
走进饭店,胡千隐还是那副慵懒模样站在后厨。
口罩帽子旧衣服堆在她身上,这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服务员装扮,却掩饰不住她与生俱来的气质——孤傲。
她随意斜靠着,漫不经心地抬眼,都仿佛是王者在俯视众生,蒋昭认为那一瞬间变化的凛冽目光是因为看到他了。
蒋昭走近打菜台,十一点刚过,只上了两个素菜。
李泰转身看他:“来这么早啊,其他菜还得等一会,今天过节,人少,菜品也少。”
蒋昭说:“不着急,我就是来逛逛。”
“阿落,我的刀昨天忘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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