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气宗宗主人称太华上人，据说有百岁高龄，十二年前和你师父交手之后就不曾露面了，至于公众出现还是在十五年前佛宗主持的武林大会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我这种小人物他肯定是记不得的，只记得那年江湖各路高手都被你师父锤了一遍，若说以前只是江湖客私下里这么说道，那次武林大会之后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就真在你师父头上坐实了，只有传说中铸剑山庄老庄主剑圣前辈能与之一战，我倒是很想和这位太华上人比试比试，奈何他不露面，可惜了，这么老的人还活着干嘛？没脸没皮/的。”鬼先生怀里抱着剑跟小黑说着一些陈年旧事。
“那这位东华真人莫非和太华上人有什么关系？”
“听名字就知道有关系的，当今气宗当家的就是华字辈，太华为宗主，下面分别东南西北四个亲传长老，外加十来个外门长老，还有一大堆拉拢的江湖上有名望的高手作为客卿长老，就像之前的黎石，虽说我一直不把气宗放在眼里，但好歹无数年的大宗门，底蕴自然不容小觑，所以今晚千万小心些。”鬼先生回头看了看小黑，这个年轻人跟着他的脚步听故事，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又不干我的事，我只是看热闹的，打架的事你来。”小黑很无辜的摊了摊手，鬼先生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烟雨巷并没有烟雨，或者说鬼先生和小黑没赶上好时候，倒是长长的红灯笼沿着巷子挂了一排，看起来更像是烟花巷，可能由于时辰已晚，整个巷子里没有人，只有灯笼在海风的腥味里摇曳着。
鬼先生确认自己没有数错，还是像之前一样用剑斩断了门闩，推开门时对面的正房房檐下摆着一张太师椅，一位老者坐在上面闭目养神微微摇晃着，台阶上也站着一溜儿青色小衫的剑客打着灯笼，看起来像是在等一个等候多时的客人。
“哟，未曾敲门，失礼失礼。”鬼先生阴阳怪气的赔礼，小黑略有点紧张的缩了缩。
“失礼？怎会？鬼先生在建安可是给我们送了一份大礼，我气宗未曾回礼，倒是失礼了。”屋檐下坐着的老者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看模样也就六七十岁挺平常一老头，没什么明显特点，除了胡须很白很长。
“知道失礼了就该赔罪。”鬼先生的语气很冷，这句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他将剑从怀里握到手里，一个很舒适的出剑姿势。
“先不说赔礼，老朽有一事不明，还望鬼先生告知。”老者的语气平淡到不悲不喜，听不出太多的感情，似乎这句话并没有激起他的怒火，也可能是这么大年纪的人学会了静气养神、喜怒不惊。
鬼先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似乎默认老者问出他的疑惑。
“我气宗行事光明磊落，自认为无愧于江湖和天下，那么又会是何人视我气宗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惜花大价钱请长生殿鬼先生出手？还是说……”老者稍微一顿，眯着眼睛看着鬼先生，瞳孔里的光点闪闪，“这是你鬼先生与我气宗的私人恩怨？”
鬼先生呵呵一笑，“好一个光明磊落，十二年前横断山上一堆老不死围攻丘剑客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个词。”
老者眉头一皱，白须轻轻颤动，“丘剑客？他没死？”
“倒是让气宗失望了，当年围攻我师兄的是你气宗十三人，那我便杀你气宗十三人 ，太华老狗十多年不露面，那我便杀十三个长老逼他露面。”鬼先生将剑抽出，剑鞘随手丢在地上，看的出来他对这位东华真人很认真，握着剑的手指指节泛白。
“好大的口气，我承认你鬼先生剑术了得，想来比姓丘的还差了几分，欺负我气宗无人？”东华真人双手一甩，左手背到身后，右手在空里虚划一下握爪成拳，须发飞舞着直朝鬼先生面门而来。
鬼先生早在他之前已经动了，人影带着一道微亮的剑光与东华真人一碰即分，看似只劈了斜斜的一剑，实则由数道剑光组成，但都没能挨到东华真人的衣裳。
叮当一声，就在鬼先生与东华真人错身而过的时候身后飞来一柄小臂长短灰不溜秋的剑刃照着鬼先生的心口刺来，鬼先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用蝉翼格挡一下，那灰色剑刃与蝉翼发出一阵交响，鬼先生也借力侧转而开。
灰色剑刃错开后划了一道弧线悬停在东华真人的右手处，鬼先生则握着蝉翼打量着东华真人，蝉翼因为刚才的碰撞在微微颤动，仿佛真的蝉翼一样。
东华真人变拳为剑指，隔空虚点，那截灰色剑刃在空里飞舞，照着鬼先生杀了过去。
鬼先生蝉翼对着剑刃连点数下，那截剑刃上似乎有无穷的力量一般让鬼先生节节后退，东华真人则一步步逼近。
就在五步之后鬼先生忽地一转身，身影快若电光照着屋檐下的台阶上窜去。
“小心！”东华真人两字还未喊完，鬼先生的身影已经略过了台阶上打着灯笼的一排剑客，剑光若一道萤火轻飘飘划过这些人的脖颈，同时还格挡开了身后跟着的灰色短剑。
“哼！”东华真人冷哼一声，转身向着小黑而来，同时还在操控那柄灰色剑光阻止鬼先生靠近，想要趁机将鬼先生带来的人先杀了。
小黑微微一愣神，没想到自己这个看戏的也惹来杀身之祸，但他并未慌乱，脚尖将鬼先生先前丢在地上的剑鞘一挑，剑鞘飞起时被小黑反手握在手里，然而东华真人的一掌已经快至面门，小黑才刚握住剑鞘，真的来的及吗？
“来不及……”东华真人看出来小黑的意图，身后鬼先生的剑光也飞了过来，但东华真人有自信用剑刃挡住鬼先生的招式，同时一掌将这个高个子的年轻人毙于掌下。
“噗嗤！”似乎是剑刃入肉的声音，其中又多了些别的东西，比如骨头轻微的破裂声。
东华真人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就在掌风快至小黑面门时小黑手里的剑鞘以一个诡异的速度来到了东华真人的面门处，小黑没有换握剑的手势，就这么反手握着，像是握着一柄匕首，只是他的速度很快，快到比鬼先生慢不了几分，快到东华真人都没有预料到，于是剑鞘正好插在了东华真人的眉心之间，直接入肉三分，而小黑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这种剑招有几分眼熟，倘若东华真人此时还有意识一定会这般想，因为丘剑客就习惯反手握剑，把剑当匕首用，所以丘剑客的剑很快，快到整个江湖里没几个人接的住。
而刚才几乎在同一时间鬼先生的剑光也点在了东华真人的后心处，但蝉翼并未刺入东华真人的身体，只在他的衣衫上割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这里是东华真人的死门。
“忘了告诉你，眼前这位年轻人其实是丘剑客的传人，你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轻敌了。”鬼先生说完推了一把僵住的东华真人，东华真人的尸体倒在地上，屋檐下台阶上也传来一阵响动，那一排剑客齐刷刷倒在地上，无一例外都是脖颈上多了一道剑痕，正呲呲的往外喷着血线。
“记住，内家之气大成后兵器很难伤其分毫，所以你要有一把好的兵器，或者要找他的死门，也或者智取。”鬼先生看了看呆愣愣的小黑，摇了摇头，“还是别智取了，我想办法给你搞把剑吧。”
“师叔，这个东华真人也不是很厉害啊，我就这么一刺，他就傻傻的凑上来了。”小黑这才从杀人的感觉中回过神来，略有些兴奋而紧张的跟鬼先生比划。
“傻师侄，你知道这老头多少岁吗？”鬼先生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小黑，小黑打量着躺在一滩血泊里的东华真人。
“七十？”小黑给出了一个预估数字。
“九十五！”鬼先生给出了一个实际数字。
“哈？这么老了吗？”小黑惊异的多看了两眼。
“气宗修的是内家真气，这东西一个靠的是心性，另一个就是常年积累，气宗修气也是越老越厉害，越厉害越长寿，太华上人应该有上百岁了。”
“也没多厉害啊，除了年龄厉害一些。”小黑还是很不解。
“他低估了你，也高估了自己，而我又破开了他的死门气穴，不然你以为剑鞘能刺进他的脑门？别低估了这个江湖。”鬼先生敲了敲小黑的脑门，而后将自己的剑鞘拔出，蝉翼重新插进剑鞘里，就这么提着短剑出了门，剑端还在一滴一滴的滴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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