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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生死茫茫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大梁和南越已经僵持近一月,就在五月初一那天晚上,南越援军至,援军十万,夜袭铜峰县,

平南侯张朔连同安州守军打了十分艰难的一仗,终于守住了铜峰县。

在本该一家团聚的端午,安州府却是风声鹤唳一片,铜峰县内百姓哭嚎,军士伤亡惨重,

挂白的挂白,披红的披红,亡者别,生者聚,茫茫人间。

驻军大营内,张朔接到了来自雍京城内的飞鸽传书,他愁眉不展,

待信件看完后将其付与烛火中燃尽,又去信一封给身在兖州的梁玺,之后唤来亲信嘱咐交代。

这一切,自然也落入有心之人的眼中。

梁玺接到张朔的来信,却是和接到张朔的死讯是同一天。

原来张朔打算带一队亲信夜袭南越王帐——此番南越军主帅乃是南越摄政王辜心洪,

辜心洪用兵张扬,少有章法,喜出其不意,此次随十万大军而至,更是风头出尽。

张朔收到来自皇宫内的密令,意为大梁在辜心洪身边安插了内奸,埋伏数十年,

如今已经深得辜心洪信任,且那内奸全家性命皆捏于大梁手中,值得信任,

此番内奸密信,称辜心洪按捺不住色心,偷偷派手下士卒为其寻摸漂亮女子,再偷运回营帐,

内奸言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辜心洪所派皆是亲信,行事谨密,

所过之处旁人也不敢多加查问,是以畅通无阻,而大梁军正可以趁此机会杀死并扮成辜心洪亲信,

为其运送漂亮女子进去,将辜心洪暗杀于营帐内。

南越主帅死,则大军群龙无首,此为险计,需千里挑一的勇士实施,才能求得一二生机。

梁玺看着书桌上摆放着的两封信件,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张朔身为主帅要以命犯险,亲力亲为?

但是事已成定局,梁玺疑虑也无济于事,如今该忧虑的是安州的情形,

虽然张朔那晚并未暗杀成功,但是也用火药重创了南越内部,使其损伤惨重,

是以虽然张朔身亡,大梁士气低迷,南越也并未重整军队向安州进军。

张朔的死讯不日也将传入雍京城内,如今暂由张氏族人、平南军副将张尾代主帅一职,而雍京那边定然也会下派新的主帅,

梁玺猜测,朝廷下派的新任主帅会是黎业,黎清元的四叔。

大梁军备八十万,三十安北军,十万平南军,十万雍京拱卫司,二十万镇西军,十万护东军,

安北军正是黎家军,自黎家军被派遣至北地以御北昌,

太后就遣了张朔来守南越,虽然朝堂上多有非议,直指太后弄权,为谋兵权不择手段,

但实际上,黎家所持军队数量的确令皇室忧心忡忡。

先帝在世时,就意图扶持燕王,希冀燕王能收拢黎家手中的兵权,哪怕分一些到燕王手中。

先帝的作为还是有成效的,至少曾经的黎家军掌大梁半壁江山,而今的黎家,已经退出不少了,

当然,这也有赖于太后将先帝的心中所想一以贯之。

只是张朔阵亡,最了解南越的依然是黎家军,如今最合适派来的也依然是黎家人。

梁玺起身走向不远处摆着的地势立体图,图上描绘的正是南越和大梁如今的局势,

梁玺紧皱着眉头,如今防的不只是南越,还有南越周围林立的小国,

十五年前南越就联合了那些小国一起进攻大梁,虽然这些年大梁一直和这些小国建有邦交,

如今他们也没有和南越联手的迹象,但是梁玺知道,

一旦大梁有颓势,墙倒众人推,这些小国立马就会提枪上阵来分一杯羹。

而大梁的危机也将真正到来。

胤姜又昏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余瑶听见铃声微动,便醒了来,

一见胤姜清醒,便叫田叶去把饭菜和汤药热一热,

胤姜睡眼惺忪,才发觉自己右手上绑了红绳,牵动着房梁上的铃铛。

胤姜勾勾嘴角,刚想开个玩笑,甫一说话,却是发不出声音来,胤姜疑惑看向余瑶,

余瑶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黑色,神色疲惫,看着胤姜欲言又止,

胤姜眨眨眼,故作俏皮状,张张口做了几个口形。

余瑶看不明白,将早已经备好的笔墨纸砚拿来,胤姜浑身无力,强撑着写了几个字,“我中的什么毒?”

余瑶却是摇头,“阿月,我最开始也以为你是中毒,但其实不是毒,是蛊,

我们从邓遂那里拷问出来的消息,他早先从贺含章那里得了几条蛊虫,那日就在你身上用了一条。”

胤姜闻言却倏然想到了周思捷,斐笙花说周思捷也中了蛊,她如今中的会不会跟周思捷是同一种蛊?

胤姜又写下一句话:叫李山川,观周思捷,查离厌。

笔锋刚落,胤姜又止不住咳起来,余瑶轻轻拍胤姜的后背,将一杯清水端至胤姜面前,

待胤姜一饮而尽,只觉得嘴里腥意去了不少,

等田叶端来热乎的饭菜之时,胤姜却是一点食欲也无,瞧着那荤腥便觉得油腻,是一点也吃不下。

余瑶好哄歹哄地让胤姜将汤药饮下了,田叶重新煮好的清粥也再次被端上来,胤姜才终于吃下了一点热食,

田叶双眼通红,一看便是哭过,胤姜揉了揉田叶的发髻,田叶的眼睛又红起来。

胤姜捏捏田叶的脸蛋,提笔写了些话逗乐,好不容易将田叶哄去休息,

余瑶才和胤姜并肩躺下休息,余瑶说起许多幼时的事情,胤姜的嘴角扬得很大,她的笑意很温柔,

也或许刚好月色也很温柔,不知不觉胤姜又昏迷了过去,余瑶侧头看着胤姜,轻轻捏捏胤姜的脸蛋,胤姜的左右脸颊被邓遂划了两痕,此时包着厚厚的白绸,

胤姜自醒来便没有照过镜子,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但是余瑶知道,胤姜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阿月,傻瓜,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救你的方法的。”

余瑶询问过李山川关于当年山中闹精怪一事,得知背后是一个叫离厌的毒医作祟,

她对离厌这个名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便去翻阅自己曾读过的典籍,

终于在一本叫做《百钺遗术》的医书上找到了离厌的名字,刚好,离厌正是这本书的著作人。

余瑶原本对这本书的著作人十分崇敬,因为她觉得这位前辈用药行医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不仅如此,这本书上记录了不少百钺那边的医术,这些都是在大梁很罕见的药方,

在余瑶年岁尚轻之时,她梦想过做一个游医,要走遍大江南北,要去往世界之极,她曾立誓,要穷极一生追寻医道。

余瑶如今自嘲的笑笑,继续翻阅手中的医书,她想起她曾收集过不少稀奇的典籍,皆是些杂方偏项,就比如她手中这一本,

而后来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她反倒遗忘了这些梦想,也遗忘了这些典籍。

可其实它们就在她的身边,就如同她的梦想,其实从来也不曾离她远去。

若是她早日去闯荡,早日学有建树,如今面对阿月中的蛊毒,是否就不会束手无策了?

余瑶啊余瑶,余瑶眼角滑落一滴泪,却在翻到一页时骤然睁大了眼。

余瑶想起山中刚好有一味草药名须草,正好生长在云雾山深山中,若这是蛊毒喂养的其中一味药,那离厌说不定也正好就在这里!

难怪近来挖宝频遇“精怪”,定是离厌又在用动物试验他的蛊毒。

余瑶虽不知道离厌最近炼制的是什么药,但是离厌在这里,却是十有**的事情。

余瑶合上书,打算往山里去一趟,《百钺遗术》上记载,著作人最喜欢夜间炼药,

因为夜间他思绪活跃,月光也不比日光刺眼,加之他喜欢清净,夜间没有旁人打扰,

若是此时前去,说不定还真能遇见离厌,余瑶想着,深呼了一口气,摸黑叫上了李山川,二人直往闹“鬼”的地方去。

李山川举着火把,小声向余瑶介绍,“再往前面就是阿月他们说的有宝藏的地方,这附近都被开挖得差不多了,

但是前面不曾深入,因为最近又开始传言说有精怪吃人了。

经过商议,便约定只有日头高的时候才去,而且一去就要成群结队,是以进度比之前拉慢了不少,

这还没算上,最近寨子里有不少人在闹着停工。”

李山川和余瑶避开路上的坑坑洼洼,停在一处平坦的土地上,前方雾气深重,伸手不见五指,头顶月光苍凉,

整轮圆月似一只张大了嘴的怪兽,吞噬掉周围所有的光亮,唯剩它自己。

寂寂黑夜,鲜有人至。

余瑶咽了口水,眼神坚定地看向李山川,二人复又朝前行走,不知在这黑云笼罩中走了多久,

二人恍惚听见几声哀叫,似野兽啼血,于这黑夜显出几分可怕来。

李山川顿住脚步,将手中的火把朝前举举,触目所及竟全是血,李山川蓦然有些紧张,

余瑶突然捏住李山川的手,眼神安慰,

李山川稳稳心神,拉着余瑶朝血迹处走去,火把一照,李山川才确定这些血迹都已经干涸,

余瑶上手摸去,“有些时候了,应该是傍晚时候的事情。”

李山川和余瑶又继续朝前走去,只是动静小了许多,因为周围的血迹越来越多,且血腥味越来越厚重,

余瑶隐隐觉得,他们快找到离厌了。

二人又行进了一段时间,李山川忽然拉住余瑶,“小心。”

原来余瑶脚下有一捕兽夹,余瑶心中一紧,将脚往后落下,避开捕兽夹,

李山川又指指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手势示意快到了。

余瑶心中有数,点头,李山川灭了火把,二人行走间动静更小了,摸黑朝前方而去。

若是胤姜在这里,定会惊讶的发现,这里就是之前她上山找到的那处村落——梁玺险些被抓住活祭。

只是里面的情况与之前大有不同,那些村人都被捆起来,绑在一处房间内,

屋子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人,露出的身体部分都纹着异样的图腾。

李山川从房檐退下,向余瑶摇头,二人躲在草垛中观察,只有一间宽大的房间周围都围满了带着刀剑的侍卫,

在附近的另外一间房,外面也是围满了人。

此时从大屋子里怒气冲冲地出来了一个人,径直走进小屋里,不多一会儿,

出来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露出的胳膊上也纹着同样的图腾。

李山川和余瑶互相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不料那几个男子朝着这间关着人的屋子而来,李山川和余瑶赶紧往深处躲了躲,

为首的一名高大男子向屋里被关着的族人说道,

“等神使他们走了之后,你们就能出来,神使并非有意将你们关起来,只是信徒众多,害怕惊扰神灵,

是以大家不要有怨言,神使他们最晚后天启程,大家再忍耐一下。”

被关着的人们眼神麻木,像一座座雕塑,内里毫无灵魂。

他们没说是,也没不是,他们只是麻木,哪怕痛苦也毫无所觉。

待那几个高大男子离开,余瑶和李山川又冒出头来,余瑶皱着眉头看了看屋内的情况,

她想,若是阿月在此,定然又会忿忿不平,毕竟,

什么样的神灵,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信徒?

什么样的神使,才会觉得信徒会冒犯神灵?

可笑至极。

但她是余瑶,早已经心如止水。

余瑶手势示意李山川:

他们后天离开,今晚必须带走离厌,离厌所在,多半就是那间看守众多的大屋子,到时候你分散外面的人注意,我去找离厌。

李山川同样手势回复:好,我可以扮作动物引开他们,也会放火烧屋,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慌乱,

你就可以趁机带走离厌,只是离厌身为医师,只怕不好带走。

余瑶没多少说什么,只冲李山川笑笑,看起来成竹在胸。

李山川当即行动起来,他先趁着巡逻的人不注意之际在每间屋子下埋了些野草,再洒上粉末,之后又跑到村子外围,

因他善于模仿动物啼叫,是以他便在村外佯装兽群来袭的样子。

很快村里的人就行动起来,他们误以为野兽围村,纷纷拿起武器朝村外走去,李山川见势不妙,

又巧妙地借用他们设置的捕兽夹,挪动了原本捕兽夹的位置,想来能绊住不少人。

李山川一阵忙活后,又再次溜回了村里。

村里还剩了些人,余瑶拿出随身携带的迷药,借着此时吹的是西北风,她将迷药洒在空中,

只是位置离得难免太远,药效不够,不过她还有小竹管,她悄悄溜到大屋背后,近距离朝守卫吹出迷针。

一根小竹管约有三十余根迷针,之所以叫迷针就是因为针上都涂了迷药。

眼见已经少了半圈人,余瑶胆子也大起来,余瑶直接将怀中迷药洒向前半圈的人——

余瑶计算着巡逻的时间,自人被李山川引出去后,巡逻的时间比之前多了一盏茶的时间。

而她总共也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能利用,是以她必须在这半柱香时间内迷晕离厌并且带走离厌,和李山川接头成功。

余瑶直接进了大屋,里面烟雾缭绕,药味很重,其中还混着浓厚的血腥味,

余瑶带上面巾隔绝气味,点燃火星子,四处查看,她十分确定离厌就在里面。

果不出她所料,离厌在这里。

只是她很失望,因为她曾经敬仰的药学前辈,实际只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皱巴巴的小老头模样,

五短身材,头发花白,鼻头很红,一双眼睛泛着恶毒的光芒。

这是一个长得就像坏人的坏人。

余瑶大步上前,手上一点没迟疑,竹管上的迷针射了一根又一根,

小老头才将将转过身,手指着余瑶,只来得及手指转了几圈,就手指朝上,人晕倒在地。

余瑶走近离厌,以防万一,就狠狠刺了几根迷针进去。

李山川在外面吹起口哨,余瑶回以哨声,余瑶拖着离厌出来,

李山川刚点了几间屋子的火回来,一把背起离厌,二人火速撤离,不管身后火势猛起。

在村外的人也赶忙回村救火,李山川和余瑶则带着离厌行走在回程的路上,远远回望,火势已经应该得到扑灭,

李山川笑道,“那药粉还真有用,看上去火势很猛,其实根本没什么威力。”

李山川之前放火洒的药粉其实是余瑶最新研制出来的,顺着火苗给人一种看起来火势很大的样子,

其实只是一种幻觉,那药粉顺着火星四散,闻到的人就会产生幻象,

特别是感官会变得敏锐,对火这种温度的感知就会变得尤其明显,给他们造成一种火势很大的错觉。

余瑶笑着点头,她原本沉重的心情终于轻松起来,阿月啊,我们回来了。

余瑶侧头看了一眼李山川,却见他的脸上混了不少灰尘,原本李山川是英俊、有棱角的长相,

现在却显得有几分憨厚痴傻,余瑶不觉笑出了声。

李山川不明所以,扛着离厌累得气喘吁吁,又见身侧女子笑得轻柔,不自觉也慢下脚步,

他原本很慌的,先是胤姜中蛊昏迷不醒,再是和余瑶上山劫持离厌,

但是现在看来都能得到解决,李山川也不由得松快起来,而且最重要的是,

余瑶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的心不慌乱了,这和胤姜给他的感觉不同。

胤姜从来都是他们这群人的主心骨,他从来都信赖着胤姜,可是余瑶不是,

她是他眼中的后来人,是游离于寨子的边缘人,是不远不近的朋友之一。

李山川望着天上那轮不悲不戚的圆月,心想,阿舞,或许我该要开始新生活了。

翌日,晴天朗日,白云万里,天蓝如洗。

沈岩一拍惊堂木,堂下被捆缚之人扭动几下,胤敞也被绑在一旁,原是杀死贺含章的真凶落了网,

于是沈岩今天公开庭审,衙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潮涌动。

“何甲,你可知罪?”

何甲被绑在胤敞旁边,却是一副冷笑嘴脸,“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人想要小人死,小人死不足惜!”

何甲话一出,堂外人声煊沸,沈岩再拍惊堂木,“肃静!何甲,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辩驳?

来人,传证人。”

证人乃是闵一水。

闵一水一身书吏衣衫,行事落落大方,“禀大人,小人闵一水。

近日发现何甲手头富足良多,疑心有鬼。而且据贺含章死亡那日的情形来看,

何甲也是当日巡逻的衙役之一,正好巡逻的有一班时辰与贺含章死亡时间相近。

且,小人询问过与他同班的衙役,他们都说何甲乃是排末尾之人,在其中有段时间刚好拉肚子,后面才跟上来。

小人疑心此事和他有关,所以跟踪他,发现他不仅夜夜去花楼留宿,还在外养了个粉头,众所周知,

花楼乃是销金窟,以普通衙役的收入水平是根本不可能负担夜夜留宿的费用的。”

何甲眼珠转转,额头大汗直流,高呼,“大人,冤枉啊!冤枉!”

哪知才喊两声,何甲便口吐鲜血,等身旁人上前查验之时,早已没了气息。

沈岩大惊失色,堂外众说纷纭,不过一会儿功夫这件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梁玺稳稳落下一子,对对面坐着对弈的沈岩说道,“他们真是狗急跳墙啊。”

沈岩不在意地笑笑,“你倒是落得自在,我这又免不得被参一本,说我连嫌疑人都护不住。”

梁玺口头说道,“辛苦辛苦。”手下却又吃了一棋,拱拱手,“承认承认。”

沈岩撇撇嘴,将棋放进棋篓,“不来了,反正也下不过你,倒是此事,后面该如何是好啊?”

“何甲一死,他们还能找谁做替罪羊?合情合理,当时的情况,最能杀死贺含章的只有何甲,

这件事,他们摆不平,只能追究到底。”

“可是后面的人摸不到,何甲的钱是从昌盛银号取出的,我找昌盛的人查了,那笔钱是走的贺府的账,

你说多神奇,自己买凶杀自己。”

沈岩收拾收拾起身,饮了口茶。

梁玺则看了沈岩一眼,“贺府的账,你不也可以查了吗?

从程序上说,不会有任何问题。”

贺含章贪污受贿及杀害贺礼等事不归沈岩查,但是贺含章在府衙大牢被杀一事却归咎于沈岩,

如今何甲被杀,脏钱来自贺府,顺藤摸瓜,沈岩去查贺含章的账,也符合程序。

沈岩咋咋嘴,放下茶杯,心想,这小子是真打算把这烫手山芋甩他手上了,山石我啊,命苦哦。

沈岩挥挥袖告辞,当即找人去查贺含章及贺府名下所有的账。

李山川下了山,余瑶仍在山上,边等离厌的拷问结果,边试着从《百钺遗术》中提炼解药。

余瑶可以确定胤姜中的是金丝蛊,那味须草便是炼制金丝蛊必须的草药,只是这本书成书的时间离如今少说也有十年,

而十年时间,一个成功的大夫足以将他炼制的药更新换代。

余瑶尝试过用旧方炼出的解药,是有成效,至少胤姜醒来的时间变得更长了,精神也好了很多,不再吐血了,

但是,胤姜还是会陷入昏迷。

余瑶断定离厌升级了蛊的配方,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拷问有成效。

李山川下山就听到了胤敞被放出的消息,当即去苏宅找了胤敞。

胤敞惊闻胤姜中蛊一事,狠狠摔碎了一个茶杯。

“我是听闻大牢中跑了一个要犯,没想到他竟然找上了月儿,还给月儿下蛊。

你们既然已经将那百钺的毒医离厌抓回了庆安寨,不惜一切手段,务必要从他口中问出解蛊的配方。”

胤敞当即修书一封,发往庆安寨,又见李山川不为所动,便问道,“此番你下山,还有何事?”

李山川道,“周思捷也被下了蛊,或许我们可以借此拉拢周家的势力,再则,我下山主要是想请一个人上山。”

胤敞不明所以,李山川直言,“我只知他假名洛朽今,真名不得而知。”

李山川对胤敞言明来龙去脉,也是当初胤姜说与他的话。

胤敞闻言沉默,复说,“我去与他谈,他如今百事缠身,未必愿意走这一趟。”

李山川心中藏了许久的话此时却不打算继续再隐藏,有些事胤敞不知道,

但是他跟随胤姜已久,她和梁玺之间的关系再是清楚不过。

那夜胤敞石破天惊的点明自己的身份,还说出李满穗与梁玺有婚约一事,

李山川就知道胤姜为此耿耿于怀,更与梁玺再次决绝,

胤姜的伤心他有所感,李山川没打算让这件事就此消弭于无形,至少,胤敞要知道,胤姜为此退让过什么,

他得记着胤姜的好,不能有了亲生女儿,就忘了胤姜这个养女,就抹杀掉这许多年的感情。

胤敞默然许久,叹了一声,“傻姑娘。”又看向李山川,

“她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我很放心,是我,想当然了。”

又是一个好天气,李山川侯在城门边,他话已带到,没有久留的必要,

昨日胤敞去找梁玺,却是深夜才归,回来后只让李山川一早在城门口等梁玺。

然而日上竿头,梁玺迟迟未来,李山川莫名起了火气,本想离开,但是又怕梁玺不去,离厌不开口。

李山川点了碗小面,呼呼吃起来,正吃到一半,一小轿停在他面前,

他置若罔闻继续吃,小轿缓缓停在城门边,等到李山川吃完才重新出发。

出了城门,紧跟在后面的李山川上了轿,果然是梁玺。

梁玺耐着脾气,问道,“她怎么样了?”

李山川也压着性子,“没死,还活着。

离厌是带回去了,但是不开口,余瑶找到的只是旧方,根本解不了蛊,

阿月说过,你祖上和离厌有瓜葛,所以我觉得或许找到你,能撬开离厌的嘴也不一定。”

梁玺闻言默然不语,二人持续着这样的沉默直到进了庆安寨。

梁玺细细打量四周,李山川进来之际要求蒙住他的眼睛,而且不让商白他们跟随,

梁玺也都一一同意,在失去光明的这段时间,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上了小舟,又被带到平地。

因梁玺是生人,许多寨人都在悄悄打量他,梁玺倒是坦然,没多久就遇见了苏灼,

苏灼似笑非笑,只朝梁玺拱拱手,又继续跟手下一班人商量进山事宜。

苏灼很是生气,明明余瑶和李山川二人都摸到了对方老巢,却偏偏只带了一个老头子回来,而那批宝藏却是丝毫不管。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余瑶二人破除了山中精怪吃人的传闻,

老二老三又重振旗鼓,开始张罗人进山对那行故弄玄虚的人乘胜追击。

他自然也不能落后。

梁玺到的时候,胤姜将将睡去,余瑶正拿着那本《百钺遗术》仔细研究,

身边摆满了各类药材,地上扔了成堆的白纸,都是作废的草稿。

李山川叫了一声“阿瑶”,余瑶抬头,跳过李山川,审视地看向梁玺,

“就是你,和那老头子有些渊源?若是你能得到解药,我庆安寨上下自然对你感激不尽。”

梁玺却朝屋里看去,眉眼深深,不知在想什么,梁玺开口问道,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余瑶挑眉,又看向梁玺身旁的李山川,李山川深呼一口气,把余瑶拉到一边,

大意解释了一下二人的关系,余瑶看向梁玺的眼光由审视变成了挑剔。

余瑶生气地扭过头,却还是让开了一条道,李山川朝梁玺挥手,“快点出来哈。”

梁玺行至门前,多有迟疑,按了按手心,仍是推门而入,却见胤姜安静躺在床上,唇白无色,脸蛋都瘦了一圈,脸颊两边还包裹着纱布,

梁玺走近,想触摸却又收回手,最终只是站着,静静看了胤姜片刻,眸色深沉。

“走吧,带我去见他。”梁玺出来对李山川说。

李山川左拐右拐,将梁玺带去了水牢。

可巧,邓遂和离厌正在受罚,几大鞭子落在身上,连带着水花,溅起层层涟漪。

李山川特意为梁玺介绍,“牛鞭做的,沾水更刺激。”

梁玺特意看了邓遂一眼,“是他下的蛊?”

李山川点头,继而又嘲讽道,“你们那大牢可真不结实,人还能随便跑出来,不像我们这儿,有来无回。”

梁玺没说话,邓遂出逃乃是幕后之人有计划为之,并非以邓遂一人之力能做到,

只是他以为邓遂会去找邓安然,没想到,邓遂出逃后第一个找的是胤姜。

梁玺又看向离厌,“他就是离厌?把他捞上来,我想好好与他谈谈。”

李山川叫人把离厌捞上来,又加了好几道枷锁才罢休。

离厌被抽得人事不知,躺地上良久才回过神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你们什么都别想从我这里知道。”

梁玺拿出腰间别着的玉佩,问道,“你可觉得这东西眼熟?”

离厌本来没仔细看,一瞟眼之后又倏然瞪大了双眼,直勾勾盯着那玉佩,险些一个鲤鱼打挺,直挺起身来,

“你怎么有这块玉佩?”

梁玺复问,“你没觉得我有些眼熟?”

说完,离厌又直勾勾盯着梁玺瞧,不自觉喃喃道,“像,真是像,”

倏而意识到不对,“怎么会?你究竟是什么人?!”

梁玺才说道,“百钺的无上圣人是我外祖父,五公主姬灵君是我母亲,你说我是谁?”

离厌瞳孔紧缩,近乎本能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不是灵君公主的孩子,你怎么可能是灵君公主的孩子,

如果你是,那他是谁?

那他是谁?!!!”

梁玺微微挑起眉头,他?难道还有人冒充他的身份不成?

“你稍微打听一下便知,当年我母亲和亲大梁,嫁的乃是我父梁弛,

我的身份并无可疑,若光是这块玉佩不能为证,我身上还有梁氏一族的佩玉。”

梁玺又从腰间取下一块半圆形玉坠,玲珑剔透,下半圆只雕了一个“人”字,上半圆则是一副祥云灿日图景。

离厌惊疑不定,“梁弛是谁?皇亲国戚吗?”

梁玺见离厌对玉佩无动于衷,又将其放回腰间,“我父非皇亲国戚,只是承蒙皇恩,一族皆被赐姓梁,随后代代相传罢了。”

离厌眼中似有什么在崩塌,“不可能啊,我堂堂百钺公主,难道竟然没嫁大梁皇室,而只嫁了一个下臣?

荒唐,何其荒唐?!”

梁玺面色一沉,“你诸多质疑,莫非你口中的他,是某位大梁皇室子弟?”

离厌骤然闭了嘴,“你当小老儿我好欺负,休想套我的话!”

梁玺嘴角勾起一抹嘲笑,“可笑的不是你吗?

宁愿相信我母亲嫁给了皇室,被他人哄骗,也不相信站在你面前的我是真的。

这能说明什么,不正是说明你被骗完全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就算我真早一步出现在你面前,我想,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而选择对方吧?

你口口声声说忠于无上圣人,却连圣人的血脉都认错,还为其鞍前马后,不惜至我于死地,真是可笑至极。

你的忠心不过如此,倒不如承认自己就是待价而沽的墙头草。”

离厌被梁玺这番话气得发抖,所幸撒起泼来,“胡说,我对圣人从无一丝不忠之心。

你说你是圣人的血脉,除了这块玉,还有什么证明?”

梁玺冷眼看着离厌,“并无其他,母亲远在雍京,虽好生生活着,但我不觉得她有见你的必要,

你已经背叛了外祖和她,给自己重新择了主,又何必一直将他们挂在嘴边?”

离厌惊喜,“你是说五公主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吗?”

梁玺眼见离厌上套,反问道,“何人告诉你母亲死了?

母亲活得好好地,只是她并未嫁入皇室而已,当初我父御前求婚,先帝赐婚,乃是荣耀一件。

再说,后来外祖一族惨遭屠戮,血脉几近断绝,我和母亲在大梁也举步维艰,

虽不知你听信了何等小人的言论,但是母亲总算苦尽甘来,如今过得还不错。”

离厌脑中天人交战,一番打斗,他内心的天平不知不觉偏向了梁玺,

只是,多年来他一直相信姬灵君已死,且所嫁之人乃是大梁皇室中人,

骤然要他打破这一相信多年的事实实在困难,他站在天平中间,左右为难。

离厌眼中犹豫之色太过明显,梁玺反而给他时间思考。

梁玺出来时叫李山川将离厌从水牢中转移出来,他自筹有成效,只待离厌想明白即可。

李山川给梁玺安排了一间靠近牢狱的屋子,在梁玺回房的路上,

梁玺一直在思索离厌口中的他指何人,一来定是皇室中人,

二来,有能力做一出戏让离厌多年来都深信不疑,

三来,如果真逼宫篡位,有那个能力使众人敢怒不敢言的。

梁玺脑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不自觉心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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