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程最是在宫里长大,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走出冷宫,这才看清冷宫之外是多么的富丽堂皇。
道上的雪被清扫的很干净,宫女和太监经过时都会行礼,于两日前的待遇天差地别。
程最被一群穿着黄色盔甲的侍卫带到一座华丽的宫殿里。
抬眸看,凤仪宫
凤仪宫历来都是皇后的居所。
先皇未曾立后,凤仪宫便一直空着,那时方氏尊为太后,便住在凤仪宫。
太皇太后宫殿寿康宫,如今方式以作为太皇太后,依旧住在凤仪宫。
程最不理解,为何方氏如此钟情于凤仪宫。
没有多想,跟着侍卫走进宫殿。
院里有一座水池,里面长着荷花和荷叶,湖面上还有一层水雾。
之前在书上看到过,使用温水滋养,再用一些特殊的方法,可以让荷花开在腊月,只是这种方法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再怎么奢侈,也没有人会想在腊月看荷花。
王府只有房中生着炭火,屋子里是暖和的,院中依旧寒冷。
但是在这院里,光是看到的火盆就有十几个,里面燃烧着是珍贵的银丝炭,院中感受不到一丝凉气。
在腊月,竟有如此温暖的院子,与他那没有炭火的冷宫相比,可想而知这座宫殿的主人过着多么纸醉金迷的生活。
国库空虚,莫不是钱都耗费在这里了?
这院中燃烧的炭火,若是将银两剩下来,可让武阳城全城的百姓度过一个没有寒冷的冬季。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摄政王说的那句:这个世界,冷是穷人冷,热是穷人热。
若是武阳城的百姓有炭火,也不会有那么多因为染上疫病而去世的人。
这种现象想必不是现在才有的,也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毕竟太皇太后在朝中的势力广泛,想要铲除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从屋子里出来一个太监,侍卫向他行礼,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位便是廖公公。
廖公公大概三十几岁,脸上不似其他太监那般老态,反而肌肤光滑细腻,可称得上是位美男子。
前天晚上云影并没有抓到他,今天算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廖公公让侍卫退下,带着程最进了正殿。
院里烧得都是银丝炭,这屋内更是奢华无比,各种进贡的珠宝和观赏的玩物都整齐的摆放,两项对比之下,摄政王府倒显得穷酸。
“好孩子,你来了?”
正殿里,一位衣着华丽,满身珠光宝气的老太太,正坐在太妃椅上,亲切的喊着程最乖孙。
程最对着眼前这个初次见面就一脸慈祥的皇祖母,行了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快快快,过来,给皇祖母瞧瞧。”
太皇太后热情的拉过程最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侧,摸摸他的脸,捏捏他的手,脸上的慈爱显得她如同像一个极其宠爱孙儿的皇祖母。
若不是程最从小就在冷宫中长大,早知冷心冷暖,或许,他真的就以为眼前这人是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祖母。
程最不喜欢别人这么戳碰自己,强忍着心中的难受,挤出一个笑容。
太皇太后拍拍他的手,“孙儿啊,中午就留在哀家这里用饭吧,廖公公,去,拿桂花糖糕还有蟹粉酥来,再拿些水果来,拿给我的乖孙尝尝。”
屋子里点了香,闻不出来是什么香,程最只觉得呛鼻,还是皇叔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香好闻,
很快,廖公公就端来了几样点心和一杯绿色的乳茶。
装点心的盘子是上好的琉璃,价值千金。
寻常人家有一个也是供起来欣赏的,在这里用来装点心和水果,倒像是平平无奇无足轻重的盘子。
廖公公将乳茶递给程最,“制作这乳茶的茶叶,是从东郊来的商人那买的,茶叶磨成粉,取尖牙上最细腻的那一层,五十两茶叶,只能取到二两粉,这粉煮水,再加入上好的羊奶,就得到这一杯乳茶了,可比外头那些下等乳茶可不一样。”
太皇太后笑着说:“快尝尝。”
程最道了声谢,尝了一口,口感细腻,入口有丝丝的甜味,有种春天在味蕾中炸开的清香,和谢忌规给他买的乳茶口感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那些糕点,光听名字就知道工艺极其复杂,一块就能抵上普通农民一年的收入,而这些,不过是太皇太后平日里吃的零嘴,还不包括其他的开销。
太傅上课时只说了有些官员会贪污赈灾的银两,没想到当下北溟国库空虚的原由,竟在太皇太后宫里的吃穿用度上。
这纸醉金迷的生活,当真是令人向往。
太皇太后摸了摸他的脑壳,问了他一些在摄政王府的生活。
程最回答的中规中矩,没有偏袒,也没有将前些日子在树林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与她。
太皇太后没再多问,只是说好像没有给他取字,说是要给他取个字送去钦天监。
程最说:“字,皇叔已经取了。”
“哦?”太皇太后扭头看他,“谢忌规?他给你取得什么字?”
程最:“稚寒,”
太皇太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松开他的手,悠悠开口,“他都会给你取字了,想当年他第一次入宫见到哀家,忌规,都是哀家给他取的。”
程最好像突然明白为何当初问他叫什么名字时,他的反应会那么大。
“当年哀家瞧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不守规矩的,给他取名忌规,为的就是让他守规矩,”太皇太后继续说:“不曾想,他反倒是跟这个名字唱反调,越发的不守规矩,一个卑贱的乞丐,摇身一变成为异性王,还敢忤逆哀家!”
意识到自己失态,太皇太后收回眼中的怒火,转头安慰他,“既如此,稚寒就稚寒吧,在钦天监入了册,就不好改了。”
程最点点头,心道:这字我很喜欢,没打算要改。
太皇太后要宫人们去准备午饭,程最也没有拒绝,乖乖坐在那等待,目光看向窗外的湖面,荷花伴随着荷叶轻轻晃动,吹在身上得到风都是热的,心中担忧钦天监的人会不会着急找自己回去。
事实上钦天监的那位压根就不关心他会不会回来吃午饭。
中午被小侯爷软磨硬泡下去了吹风楼,吃新上的菜品。
包厢里,云影说出心中的疑惑,“王爷为何给六殿下取字‘稚寒’?”
王爷故作高深,“他的母亲自认为自己的孩子天命不凡,给他取名最,暴露他的帝王之气,所以才让他在冷宫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取‘稚寒’二字,可以抵消他的厄运。”
听见这个回答,云影夸赞道:“王爷果真学富五车,才识过人。”
谢忌规欣然接受他的夸奖,转头看向他时,对上云影那双崇拜的眼神,实在是装不下去,哈哈笑了两声。
云影疑惑,“王爷笑什么?”
谢忌规,“我瞎说的,也就你信。”
云影:“……”
云影顿时有种想要一巴掌扇死自己的冲动。
以王爷的品性,是不可能一本正经的和他解释的,早该想到这些,未曾想到还是被他套路了。
小侯爷嘟嘟囔囔吐槽道:“这上清怎么回事,非要待在他那个小屋里算来算去,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算的,我请客都不来。”
谢忌规看着桌上一对大鱼大肉,淡淡道:“这酒肉一桌的,上清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出庙十多年都没有破戒,你还指望他来和你吃饭?”
“他还不破戒啊?”说到这里桑子郁就有些郁闷,“他都会去算自己的姻缘了,破戒都是迟早的事情。”
一提到上清,桑子郁就喋喋不休不带停的,“上次我们在外吃饭,云影点了一份韭菜鸡蛋盒子,结果上清对鸡蛋过敏,对我韭菜过敏……”
想到这个事情云影就有点来气,韭菜鸡蛋是他的最爱,等了许久都没有吃上。
冲着小侯爷冷哼一声,“要不怎么说你两天生一对呢!”
吹风楼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当下正午,吃午饭的人也多了起来,桑子郁一直都有菜不上齐绝对不动筷的习惯,最后一道菜是酒酿鸡,是桑子郁心心念念的新菜品。
上菜的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是吹风楼老板的养女,不过是个哑巴,只能帮忙送点小酒小菜,这酒酿鸡分量不大,刚好能让她送来。
桑子郁是吹风楼的常客,认识这个小姑娘,她每次见到桑子郁,都会笑,可不知为何,今天却如同一个被傀儡控制的人,眼神麻木,没有任何表情。
桑子郁问那个小姑娘,“我才半个月没来,怎么你们吹风楼就换了风格。”
之前挂着的绫罗绸缎都是蓝绿色的,偏淡雅类型的,如今到处都是红色紫色的绸缎,给人一种恶紫夺朱的视觉冲击,好似不是来吃饭的,倒像是进青楼的。
哑女垂着脑袋,摇摇头。
“你怎么了?”桑子郁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询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和你娘?”
吹风楼的掌柜的是位女子,孤儿寡母的来到京城开酒楼,有不少人来闹事,后来桑子郁叫人把那些人打了一顿,这才消停下来。
桑子郁情绪一激动,就容易神经大条,平日里跟谢忌规他们几个勾肩搭背习惯了,忘记男女有别,直接抓住了哑女的手,哑女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哑女挣扎着甩开他的手,跑了出去。
望着哑女离开的背影,谢忌规瞪了他一眼,“你弄疼人家了?”
桑子郁有点委屈,“我没用力啊……”
此时,楼下传来巨响,三人目光向下看去,看到的便是一位醉酒的男子朝着戏台上砸椅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因为醉酒,口齿不清晰,听不清在说什么,大概率是在骂说书先生讲得故事不好听。
桑子郁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眉,“是他。”
云影扫了一眼,问:“这人你认识?”
桑子郁如实回答:“这人前些日子去我家,向我二姐姐提亲来着,”
方才说书先生讲得便是付家抄家之事,说的正是付家在朝堂上得罪了人,才有了这般下场,结果男子听后第一个不答应,借着醉酒之名发疯。
云影的手指亲亲把玩着筷子,淡淡道:“刑部的动作真快,王爷刚下旨抄家,现在就已经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了。”
男子厉声喝道:“付家……百年一遇的清流世家,就因为在朝堂上揭露那摄政王丑恶的嘴脸,就落得个满门下狱的下场,要我说,咱们北溟的百姓,若没有人站出来诛杀那逆贼,北溟就要毁在他手中!”
这些话在北溟城没少听见,谢忌规根本不在乎,只当做是耳旁风,吹过也就散了。
但是桑子郁最不满的就是有人当着他的面骂自己的好友,当即臭骂一声。
“当时媒婆还说他品行优良,没想到竟是如此这般不堪。不明所以就满口污言秽语、颠倒黑白,回去我便将此事告诉我娘亲,若是这厮再敢上门说要娶我二姐姐,定要将他用扫把赶走!”
谢忌规表情淡淡,丝毫不在意楼下那男子如何辱骂自己。
“鄙人姓罗,单名一个赞,出生豫章世家,我乃江湖中人,不受朝廷管制,就在这里,我罗赞就要说一句公道话,”
男子一越上台,赶走说书先生,吸引吹风楼所有客官的目光,开始自我介绍。
“这北溟的国玺,交给一个乞丐出生的王爷,你们说说,要是传出去,西域、南乙、东郊三国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他的话激励人心,哄骗那些不明所以的普通群众还可以,但是在这吹风楼里的,不是达官贵人的子女,就是家在京城有些地位的人。
出生江湖世家的自然不畏惧朝廷的力量,但是他们这些在京城讨生活的还要活命,可不会跟着他瞎胡闹。
云影:“从未听过豫章世家有罗赞这个人。”
桑子郁解答:“挂羊头卖狗肉呗,他只是豫章世家旁支又旁支的罗氏,根本就不是嫡系,因为跟付家攀上关系,就来想娶我二姐姐,被我娘亲打发走了。”
楼下的罗赞见没人理睬自己,脸上显现尴尬之色,很快又调整过来,继续发表自己的无脑感言。
“这付家,在京城可是百年世家,他一个小小的摄政王,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储君和太皇太后的面,竟然当场就把人给杀了,还抄家了,你们想想,那么大的家族一个之间成为过眼云烟,那我们这普通老百姓,岂不是猪狗不如,任他揉捏!”
“听我的,团结起来,咱们从今日开始,上街游行,拔除他这个祸国殃民的摄政王!”
这慷慨激昂的发言,说的那叫一个投入。
刚刚匆忙逃离的哑女不小心撞到他,被一脚踹翻在地。
罗赞狠狠啐了一口,“没长眼的贱种,敢撞小爷,不想活命了!”
谢忌规的目光移到他身上,茶杯放在桌上,看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哑女身子本就单薄瘦弱,受他这一脚直接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嘿↗,我这暴脾气!”桑子郁噌的一下站出来,在罗赞的巴掌落到哑女的脸上之前,桑子郁拿起杯子对准罗赞的脑袋砸了下去。
罗赞连忙回头找寻凶手,但他眼神迷离,看不清,只能嘴里骂着:“那家小儿……嗝,敢打本公子……”
“你爷爷!”
桑子郁气得跳脚,二话不说冲下楼去与他对峙。
一把推开罗赞,将哑女扶了起来,查看伤势。
瞧见是桑子郁,罗赞立马露出谄媚的嘴脸,与方才那副凶神恶煞截然不同,“原来是小舅子。”
“谁是你小舅子,你要不要脸啊!”
罗赞的笑容将在脸上,即便是醉酒,也感受到周围嘲笑的目光,尴尬的轻咳两声。
桑子郁将哑女护在身后,“罗赞你以为你是谁啊,还豫章罗氏,我呸,你跟豫章世家有半毛钱关系吗?罗氏嫡系你认识几个人呀!不过是旁支的旁支,敢说自己出自豫章罗氏,也不要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在京城议论摄政王的是非,你有几个娘,敢这么放肆!”
吹风楼里看戏的客人明白这人的真实身份后,都带着嘲笑的语气。
桑子郁:“不过是攀上了付家成为一条看门狗,就到处耀武扬威。现在付家倒台了,没人拴绳,就放你出来咬人了?”
被小侯爷一顿数落,罗赞的脸色顿时铁青,脸上依旧带笑,“我道是哪家破皮无赖,原来是靖北侯的蠢儿子。”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你若全家不蠢,怎么会想着要攀上付家那个短命的,现在沦为丧家之犬,也不忘了要攀咬摄政王!”
罗赞眼中充满着怒火,强忍着怒意给众看戏的解释:“这厮是靖北侯之子,靖北侯身居户部,管的都是些银钱杂碎,养的孩子都是也粗鄙不堪的,大家莫怪,莫怪,也就是我这种出生书香门第的人,才愿意勉为其难,娶他的二姐姐。”
听见这话,桑子郁顿时来火,“你辱骂我爹,还说我二姐姐的不是!本少爷今天就要你的命!”
罗赞喝了酒,反应慢,拳头砸在脸上没有防备,重重的摔了出去。
桑子郁作势还要打他,罗赞已经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接住他的拳头,顺势一拧。
桑子郁手腕吃痛,差点就要跪在地上,罗赞一脚将他踢飞,随后重重的摔在椅子上。
罗赞嘿嘿一笑,站稳身形朝着桑子郁走去,“起来呀!你不是挺狂的么!等你姐嫁过来,我定要日日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罗赞你就是个畜生!”
罗赞啧一声,“大舅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既然靖北侯管教不严,那我这个做姑爷的,定要好好为他管教管教你这个逆子!”
说着,抬脚要去踹桑子郁。
桑子郁本来都准备接住他一脚,预料的疼痛没有传来,只听见一声惨叫。
睁开眼睛,罗赞抱着脚倒在地上哭嚎。
舞台上插着一根带血的筷子,它飞出的速度太快,没有人看到飞出来的方向,只听见罗赞的惨叫声以及他脚上流出的血液。
那筷子直接穿透的罗赞的脚踝。
桑子郁笑着从地上爬起来,“怎么不接着狂了!你叫啊!继续叫!”
“你!你!”罗赞痛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怒目圆睁,站起来要继续打桑子郁。“老子要打断你的腿!”
桑子郁深知自己打不过,拉着哑女要跑。
罗赞速度更快,抽出袖中的长剑朝着桑子郁的腿劈过去。
当的一声脆响,罗赞的长剑断了,手中只剩下断了的剑鞘,以及地上多出来的筷子。
“哇,好身手,不知是谁出手。”
“是啊是啊,没听说过北溟有此等高手!”
“不知是哪位大侠,可否出来露个面。”
客人都在吹捧,罗赞深知自己武功不及出手之人,趁乱跑了出去。
二楼帘子后面,云影放下筷子:“王爷,我去……”
“不用。”谢忌规站起身,“我亲自去。”
云影看着王爷离去的背影,目光又挪到楼下小侯爷的身上。
桑子郁本想好好哄一哄哑女,谁知趁乱跑了的不止罗赞,还有哑女。
他挠了挠头皮,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只能拖着疼痛的身体上楼。
“乐乐,你刚才们看到那人打我吗?你怎么不帮我教训他……”
本想好好与好友吐槽一下那厮的,谁知道一进门,话还没说完,就只瞧见云影一人坐在那。
“咿……乐乐去哪了?”扶着胸口坐下。
离吹风楼不远处的小巷子,罗赞被人揪着头发拖了进去。
脚还伤着,行动不便,本打算叫辆马车把自己送回去的,谁知道就这么被人拖进小巷中狠狠地摔在地上。
罗赞摔得头晕眼花,还不忘嘴里骂骂咧咧。
都没来得及看清人的模样,就大放厥词的警告,“臭小子敢打小爷,活得不耐烦了?!知道我是谁么!”
面对他的警告,谢忌规只是看着他,神色淡淡道:“你刚才说,要打断他的腿?”
“什么?!”
罗赞愣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只被穿透脚踝的脚,就被重重的踩了一下。
一声惨叫。
谢忌规直接将他的脚踝踩断,重复道:“你刚才说要打断他的腿?”
话语没变,变得是语气,与刚才相比,冷得极致。
罗赞的醉意瞬间清醒,连忙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刚才是在跟他开玩笑的,饶过我吧大爷。”
谢忌规踩在他的脚上,缓缓蹲下,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那条短腿上,冷声道:“你还打他了?”
罗赞顾不得疼痛,“大爷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杀我,我以后见到哪位小爷绝对绕道走。”
谢忌规站起身,眸光冷厉,缓缓后退,周身气压低的可怕。
寒冬腊月,这小巷又远离热闹的街道,此时周围没有其他人,没有任何人会来救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罗赞顾不得自己的颜面,当下这种情况,活着最重要。
男人拖着断掉的腿连忙跪下磕头,不断地认错,“我真的错了,我下次不会了,我以后远离他,大爷你相信我,不要杀我。”
谢忌规冷笑一声,“晚了。”
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力道很大,鼻梁骨直接断裂。
血液喷涌而出,罗赞捂住鼻子惨叫,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
确定他的血喷不到自己机身上,谢忌规弯腰抓起他的头发将人拽了起来。
垂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下辈子看清点人,否则,我照样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话音刚落,藏在袖中的短刃被甩出,下一刻就插进他的嘴里。
冰凉的短刃转了个圈,他的舌头硬生生被割断,大量的血液从他嘴里流出来。
谢忌规嫌弃的踹向他的胸口,控制力度,断了几根肋骨,没有危及生命。
男人捂着嘴巴躺在地上像条蛆一般挣扎,嘴里和鼻子都在涌血,眼泪血液糊在一脸,哭也哭不出来。
谢忌规觉得恶心,用他的衣服将血迹擦干净,才收入鞘中。
吹风楼里,桑子郁等急了,瞧见谢忌规的身影,忍不住吐槽:“你上哪去了,我等你半天了,都要饿死了。”
说着盛了一碗汤,放在谢忌规面前。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手腕就被扣住。
桑子郁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问:“你干嘛呢?”
谢忌规给他把完脉,收回手。
皮外伤,没伤到内脏。
桑子郁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嘴上嘟嘟囔囔的,“现在知道关心我了,刚才怎么不来帮我打他。”
谢忌规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垂头喝汤。
桑子郁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云影笑着将夹一只鸡腿放在谢忌规碗里,夹了另外一只送到桑子郁碗里。
“来来来,吃菜,酒酿鸡,吹风楼的新品,快尝尝。”
没吃几口,桑子郁突然说了一句,“你们瞧见哑女去了哪里?”
“二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里。”云影冲着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影卫首领观察周围人的行动变化是很灵敏的,他能察觉到哑女的方位,自然能察觉到小侯爷的情绪,“你想干嘛?”
桑子郁放下筷子,“哑女也被那厮伤着,要不要给她瞧瞧?”
谢忌规:“随你。”
这是同意的意思。
“你们先吃昂,我马上回来。”桑子郁放下筷子,屁颠屁颠的跑了。
找到了云影说的房间,正准备敲门,听见里面传来响声。
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贱人生的东西就是贱种,让你梳个头都梳不好,真搞不懂养你干什么吃的。”
她在骂谁?
难不成是哑女吗?
“你是死人吗?不会说话吗?哦,我忘了,你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听声音是老板娘媪镜,不过她为什么会骂得这么难听?
哑女虽是她的养女,但平日里见到的都是一副慈母的样子,每天把哑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她,怎么会打她呢?
桑子郁敲门,“有人在里面吗?”
里面安静片刻,接着传来脚步声,一道娇媚的女声响起,“来了~”
房门被打开,桑子郁看见一个高发髻,浓妆艳抹的女人。
这大冬天的,所有人都穿的严严实实,眼前这个女人却穿着清凉,胸前裸露一大片肌肤。
开门的瞬间,那深渊都要将桑子郁的脸吸进去。
桑子郁下意识后退,稳住脚步,看清女人的面貌后,才松了一口气,“不错啊,换了个风格,我差点都要认不出你了。”
媪镜明显愣了一瞬,手指轻轻勾住胸前的头发,缓缓抬眸,展现出自己最动人的一面,“公子认识我?”
平日里媪镜给人一种淡雅的书香之气,可眼前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是烟花女子一般,一颦一笑都在勾人,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一般。
桑子郁不由自主的起了鸡皮疙瘩。
“你怎么突然……变得不像你了?”
媪镜嘴角微勾,那双狐狸眼满是风情,手指轻轻勾住桑子郁的衣袖,“公子来找奴家,有什么事吗?”
桑子郁抽回自己的衣服,不想与她纠缠,直接说明来意,“刚才楼下有人闹事,我来瞧瞧哑女有没有受伤。”
“闹事?”媪镜看向楼下那损坏的桌椅,轻轻哦了一声,“没事,那小贱……我家丫头身体好着呢,没有受伤,你看错了。”
“真的吗?”桑子郁说:“我瞧着她伤得挺重的。”
“不会的公子,若是伤得重,应该会躺着不能动弹,怎么会跑到二楼来呢。”
媪镜单手推开房门,房间的布局站在门口也能一览无余,但是看不到哑女。
“若是公子不信,可以进来瞧瞧。”
桑子郁:“我不会医术,不如我带她去看看大夫吧。”
媪镜还是不放人,“不如,你叫大夫一起进来?”
桑子郁:“……”王爷那尊大佛可不会轻易过来给人看病。
媪镜的笑容属实是让人不舒服。
他一直都认为媪镜是位有经商头脑的女性,带着自己的女儿在京城站稳脚跟,凭借的都是她坚韧不屈的性子,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一面,实在是让人唏嘘,以后都不来吹风楼了!
回到包厢,和二人吐槽此事,谢忌规表情淡淡,没觉得有多惊讶。
桑子郁:“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人的性情变化这么大?难不成真像话本里那样,被魂穿了?”
谢忌规:“你都说那是话本了……”
桑子郁自说自话,“而且,我感觉她在房间里像是在打人,她打的不会就是哑女吧?”
谢忌规:“就算她真的在打哑女,那也是人家的家事,难不成你还冲进去救她?”
“我可没有。”桑子郁,“人家女孩子的房间,怎么能说进就进呢?”
谢忌规:“外面那些不长眼闹事的,你可以去帮忙,清官难管家务事,这件事情,你还是别插手了。”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心疼那个哑女而已。”
这顿饭桑子郁没心情吃,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找伙计结账时,谢忌规拿出一把折扇递给伙计。
“这扇子前些日子找你们掌柜的修过,不过它有处细节不对,你将它交于你们掌柜的,明日我叫人来取。”
这间包厢他们常来,伙计自然认识他们,不过修扇子的事情他并不清楚,接过扇子后说会交给掌柜的。
走出吹风楼,桑子郁才将说出心中的不解,“你的扇子又坏了?”
谢忌规点头。
桑子郁:“你的扇子可是暗器,坏了不找虚星阁修,为何要找一个酒馆的老板娘?”
谢忌规转移话题,“你还去不去钦天监?去的话把我那便宜儿子接回来。”
桑子郁:“……”
分别之后,云影凑到谢忌规耳边,询问要不要回吹风楼查看,谢忌规摇摇头。
“明日见分晓,不要打草惊蛇。”
吹风楼里,妩媚的女人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这扇子,是刚才敲我房门的那个人的?”
伙计说:“是与他同行的另外一位公子的,他说之前找您修过。”
女人挥了挥手,让他出去,转头看向缩在一旁胆怯怯的哑女,将扇子递到她面前,“媪镜真的给他修过扇子?”
哑女讪讪点头。
媪镜把扇子丢给她,“把它修好,别让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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