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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芙蓉花谢

瓷勺蓦地落在药汁中,溅起一簇深褐。

蕙香是来报喜的,没想到玉泠会有这样的反应,惊了一下,“姐姐,你怎么了?小王爷特意遣人来送金子,整整二十两,就在楼下柜阁上摆着呢。”

玉泠抚上绸花,朝屏风侧过身去。

屏风共有四面,缝隙中,沈鹤目光沉静,微微颔首。

玉泠比秋娘机敏,尽管他们还未提起萧明仪的事,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些,故而对其存了疑虑,人前失态。

“蕙香,你去回了妈妈,告诉她我身子已经大好了,往后不必再送药来。”玉泠端起瓷碗,一饮而尽。为保稳妥,她又起了个话头,“但小王爷是红莲的常客,也曾明确说过不喜欢我,今日这般,又是为何?”

蕙香到底还有些孩子气,并未将她的失态放在心上,也未注意到那绣四时景的屏风后的动静。

秋娘被秦凌羽捂住了嘴,勉强将声息憋了回去。

半盏茶的功夫前,蕙香来得太过突然,而玉泠房内少有藏身的地方,情急之下,秦凌羽将临街的花窗关好,将屏风展开,三人躲在后面。

蕙香听到红莲的名字,秀眉蹙起,语带不快道:“今日小王爷带礼物来瞧她,从北楼出来的时候,撞上两个孩子。听她们说,小王爷似乎不大高兴。能攀上王府,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她心比天高,若是惹恼了小王爷,只怕全院的人都要被她拖累。姐姐,你平时待我们好,我们都有数。小王爷重视你,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日子久了,男人总能判出高下来,无论红莲怎么闹,我都站在姐姐这边。”

玉泠的心向下一沉。雏妓的话点醒了她——小王爷金尊玉贵,她推脱不得。

她递过碗去,“你这丫头,怎么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了?小王爷送了二十两黄金来,我自当去作陪。到时候,我还得从巷口买糖糕回来,好堵住你们的嘴!”

蕙香一边笑,一边讨饶。

两人说了会儿话,蕙香因还有事,便告辞了。

屏风撤去,秦凌羽松开手后,秋娘对玉泠道:“男人都是朝秦暮楚的东西,”她忽而意识到身边就站着个男人,改口道,“小王爷自许深情,也不过如此。有些人面上端庄,内里早烂成絮了,叫…叫什么词儿…”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秦凌羽接话道。

“对!读书识字的都这么说。”秋娘道,“你当真要跟他么?”

琴妓性格爽直,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玉泠原本还有些紧张,闻言反而平静不少,说出了盘桓心头已久的话,“秋娘,小王爷来见我,不一定是为我而来。”

她转向秦凌羽和沈鹤。

“公子,姑娘,你们来找奴,是因为张公子;小王爷来找奴,也是为了他罢。毕竟张公子死时,是宿在奴房里的。他死得蹊跷,莫非与小王爷有关?”

事到如今,秦凌羽没想瞒她:“张公子离开墨风堂那日,对画师说他要出城。他冒险到杏花巷来,是真心想赎姑娘出去,与他一同逃命的。小王爷与他有过生意往来,或是交易出了差错,要灭他的口。”

玉泠的指甲嵌入掌心,“那红莲…她知情吗?”

沈鹤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易遇害那日,姑娘可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玉泠垂眸,“公子是傍晚来的,随身带着一个包袱,里面是几卷画。妈妈知道他与我好,按例收了他十两金,放他进来。但那天,他多给了钱,让妈妈不要声张此事。”

“进屋后,他让我将画挂在墙上,同我说了赎身的事。我们歇下前,红莲来敲门,送了新制的熏香。”

秦凌羽敏锐道:“什么熏香?”

“有助兴的暖情香,也有寻常用香。”秋娘应道,“暖情香都是一样的,但寻常用香各不相同,是姑娘们自己配的。”

“还有剩下的熏香吗?”沈鹤问。

玉泠点头,从柜阁中取出一方镶嵌螺钿的盒子打开,登时香气浮动。此香比起秋娘房中的,不算刺鼻,类似荷花香。

沈鹤用小指挑起一点,凑近闻过,神色隐隐有变,“荷花蕊香气浓郁,是为了遮掩婆娑药[1]的味道。阿芙蓉是舶来品,若与婆娑药混用,即可无声无息夺人性命。”

阿芙蓉与婆娑药原本都是禁药。阿芙蓉有镇痛的奇效,若控制用量,便不足以成瘾,故城中药铺皆有售卖;但婆娑药可谓是真正的害人之物,它源自东瀛,自前朝起,就明令禁止贩卖。

红莲一个妓子,怎会买得起这种价值千金的禁药?故而这药只能是萧明仪予她的。至于后者又是如何得来的,沈鹤隐隐有了猜测。

另一边,秦凌羽从系统处得知了婆娑药的来头,亦皱起眉头。

从吴家灭门案起,她便知道萧明仪不是什么闲散王爷,手下的人物也不是善茬。可婆娑药是东瀛之物,如今沿海倭寇猖獗,海上商路受扰,商船都不敢往东去,这禁药是如何辗转传入临川的?

她飞快地将进城以来的见闻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郑家遭贼、画师逢难、米粮短缺…桩桩件件,看似并无关联,却又藕断丝连。再结合她母亲被诬谋反、吴家走水灭门、贪墨盐税这三件大事,一切矛盾都指向了淮南王府。

沧州盐税的巨额亏空,填的是哪里的亏空?朝廷下发的赈济粮,落入了谁的口袋里?那张失窃的海防图,又流落到何人手中?

答案呼之欲出。

两人心有灵犀,虽未曾宣之于口,但都看了彼此一眼。

秋娘盯着玉泠手里的盒子,如同见到毒药一般,挥手将其打落,“那小蹄子恩将仇报,你还处处为她着想!”

玉泠看盒子滚了出去,身形微颤,咬唇道:“红莲…她为何要害公子?她明明不认得公子,无冤无仇,怎么会…”

秦凌羽道:“红莲是小王爷的人,如果张公子惹上的麻烦与小王爷有关,我想她不会袖手旁观的。”

玉泠扶着秋娘,将将站稳,面色苍白。她明白她的意思,顺着思路说了下去:“所以,小王爷今夜来找奴,是为了公子的事。”

“你对张易的生意,究竟知道多少?”

沈鹤拾起婆娑药,妥当地盖好了盖子,收进袖中。那日官府派人进楼搜查,竟没有搜到这件紧要的东西,可见其并未上心。衙门里的猫腻,他见得多了,不用深究就知道是他们收了好处——恐怕还不止一方的好处。香膏仍在妓子房中,应当是萧明仪的人还未来得及将它取走。

从它与阿芙蓉作用的那一刻起,便成了罪证。

他收好了证据,秦凌羽听玉泠答:

“公子虽常到沉璧楼来,但不喜欢提生意上的事,奴知之甚少。奴只知道,他在城南做书画生意,铺子是临川顶顶有名的铺子,想来日常琐碎不少,已颇费心神了。他到奴这里来,只会与奴谈论字画。有时起了兴致,还会挥毫泼墨,听奴弹上一曲。”

众人目光再次被墙上的卷轴吸引过去。

秦凌羽注意到沈鹤从进屋起就尤其在意那几幅画。她小时学过一段时间,可惜仅学了皮毛,看画尚可,但鉴不出好坏。张易给玉泠的这些画上,都是寻常花鸟,艳极盛极。

她走上前去,得了妓子的肯定后,将画取下,一一摊开在长案上。墙上留下的痕迹表明,有些画已经挂了有些时日。这间屋子朝南,白天采光好,日日晒着,画背后墙皮的颜色与周遭的比起来更浅。唯独有一块四四方方的长轴背后墙皮颜色暗沉,应是最近才挂上去的。

秋娘指着一幅芙蓉图道:“真是奇了,这画摸起来,比旁的更厚实些呢。”

她习琴日久,后来为生计发愁,琴技尚且荒疏,就更不懂画了。她知道上面画的是花卉鱼虫,像挑缎子一样,两指捏起画布一角,细细地揉了揉。谁知这一揉,揉出了异样来。

她托着木轴,将画举了起来。这幅画属于长卷,秋娘身形不算高大,要想使其不拖地还有点困难。

楼外风过,吹散了云头,阳光倾泻。

秦凌羽站在画前,逆光而立,看那大团大团、娇艳欲滴的芙蓉花后,隐约还有别的颜色。芙蓉是粉色的,宣纸质地轻薄,光照之下,颜色应当趋于透明,为何更深了些?

案尾有一支尖锐的金簪,她忽地拿起簪子,朝画心刺去。

-

瞿青取了马,去了义庄。

临川不太平,死了好多流民,无人为他们殓骨,只得送到较为偏僻的义庄,一把火烧干净,省去滋生疫病的麻烦。

他到义庄时,那里的看守正带着人挖坑。尸体用草帘草草裹着,连绵起伏的一片。生死之前,他们曾是什么身份,是谁的妻子儿女已经不再重要。

因义庄也负责存放无名尸体,是故看守以为他是来认领亲人尸首的,将他带入里间,唏嘘一番后,好心掀开人脸上覆着的麻布,给他看过。

“这几人,都是这五日内送来的。人死如灯灭,管他生前是什么人,死了之后只能躺着,没名没姓的。小兄弟,你看好了,万一有你认识的人,把他领回去,好生葬了吧。”

[1]作者自己诌的,历史上不存在这种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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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芙蓉花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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