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整。
宋临青错过了爸妈的忌日,纪山英也没有回来。
他一口饭没吃,纪山英早上准备好的饭菜冷在餐桌上,明明客厅离厨房那么远,宋临青却还是闻见肉类冷透的腥味,胃里翻江倒海,右眼皮也不受控制地一直在跳。
他不知道自己身体的难受是来自纪山英还是没能按时去祭拜爸妈,□□似乎看出了主人的烦躁,不吵不闹,静静陪在宋临青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到凌晨三点,门开了。
宋临青缓缓抬眼看去,门口的人走得很慢,从前见他就上扬的眼睛耷拉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背上还贴着医用贴,似乎是刚挂完点滴。
“……”
宋临青的胃似乎疼得更厉害了,他把关切的话咽下去,起身快步走到纪山英面前,冷声质问,“我说了这几天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出去一趟,你是没长耳朵吗?哪里学的限制人身自由还没收手机的下作手段?我不愿意跟你住在一起了,我要回家,让开。”
他说着就撞开纪山英,往大开的门外走。
在踏出门口的最后一秒,纪山英抓住了他。
“别烦我!”
宋临青猛地甩手,纪山英反应迅速,接住了将要掉在地上的手机,递到宋临青面前。
“……”
宋临青觉得纪山英反常得厉害,他气消了大半,接过手机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装可怜给谁看?”
纪山英怯怯看了宋临青一眼,心一沉到底,仿佛没在跳动。沉默许久后,毫无血色的两瓣唇慢慢吐出字来:“范思蒙拿走我的手机,截了我的聊天记录,还有我跟你的合照发到网上,他们造你的谣,金北大学……金北大学要跟你解约。宋临青,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敢看宋临青,低着头抽泣着说,“我花了很多钱让他们撤稿,可他们不稀罕我的钱,我去金北大学跟人事处说明是我缠着你,是我一直在骚扰你,你名誉清白,为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他们也没办法,舆论一边倒得厉害……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什么,你能不能、能不能别不要我?”
最后一句几乎涅灭在无尽的悲伤哽咽中,门外的风吹进来,纪山英似乎冷得厉害,止不住瑟瑟发抖。
宋临青久久凝视着纪山英,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却比一开始和颜悦色。他抬脚关上门,靠到墙边,问:“为什么去医院?”
纪山英抬手擦了把眼泪,依旧低着头:“这段时间训练过度,身体不舒服晕倒了。”
“难得一见。”宋临青说。
纪山英微微抬眼,想要看宋临青是什么表情,还没看清,只见宋临青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说,“这算什么事。早跟你说了,讲话文明点,放到网上也不会难看。下次注意点吧。”
“你……你不生我的气?”纪山英瞪大了眼睛,像只傻狗一样看着宋临青。
宋临青说:“生气啊,你关着我,气得我一天都没吃饭。我说了我有……唔……”
咸湿的眼泪连绵不断地滚落至唇边,宋临青习惯性想要推开的手抽了出来,轻轻拍着纪山英还在颤抖的肩膀,他想睁眼看纪山英,可惜纪山英闭着眼,眼泪流得飞快,也打湿了他的脸颊。
“这事看起来没那么简单。”宋临青喘了口气,捂住纪山英还要亲过来的唇,手指轻轻点着纪山英脸上的雀斑,“多留个心眼,他们不想让你拿冠军。”
纪山英埋到宋临青颈窝里,紧紧抱着,仍有些哽咽:“你这么好,只会让我想把你关住的心越强烈。他们哪里配见你,只会听风就是雨,玷污我的宝贝。”
怎么还适得其反了?宋临青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爸妈忌日,我得出去。谣言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攻击力,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不是公众人物,反倒是你,不要被影响发挥失常。”
“可是,可是金北大学那边……”
宋临青轻飘飘道:“我缺那点钱吗?人又不是只有一条路走。”
纪山英抬起头,眼巴巴看着宋临青,说:“有钱真好。钱把你养得很好,我也要赚很多的钱给你花。”
“先拿到这次奥运冠军再说其他。”
困意袭来,宋临青低下头,贴着纪山英的脸说,“我困了,先睡觉吧。”
纪山英点了点头,亲了宋临青一口,抱着人往楼上去。
虽然宋临青说了不在乎,可纪山英第二天还是发了文表示是他在纠缠宋临青,宋临青品性高洁,慈悲心肠,救苦救难,他痴迷这样的人,无法自拔地爱上他,是他疯狂的求爱引来了这场对宋临青的污蔑,他恳请各位口下留德。
在他发文之前,岑林花和狗儿也发了文,将宋临青帮助他们的事也一五一十写了出来,各种证据材料应有尽有,宋临青的老师,爱慕宋临青的一部分正常人也纷纷为此发声,接受过宋临青帮助的所有人都用各种方式发声,他们全部都有证据,这样清晰明了,谣言不攻自破。
短短两三天,舆论却一波三折。唯独纪山英洗不干净,他打范思蒙是事实,根据他的帖文内容,有人也推测出纪山英不止骚扰宋临青,还可能强制威胁了宋临青,底下依旧骂声一片。
宋临青越看越皱眉,拿起手机找了找通讯录里几百年没联系的人打过去,那边接通,立马亲切地叫:“临青啊,你终于想起舅舅来了!舅舅知道你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让技术部连夜删了很多帖子,还给那个罪魁祸首的帖子曝光,买了很多流量……”
“压了那帖子热度,把下面诅咒纪山英的号该封就封,该禁言就禁言,你不要为了讨好我就纵容那群人肆意人身攻击,做好你们该做的事。”
“你这孩子!什么叫讨好?舅舅心疼你还心疼出问题来了?你爸妈走后,你就一直一个人,不走亲戚,也不跟我们亲近,打电话也不接,你……”
“我很好。”宋临青打断他那爱唠叨的舅舅的话,接着说,“我一直都很好,不用你们操心。照我说的做,挂了。”
爸妈留的家底已经够殷实了,舅舅每次见他都眼泪汪汪,还要送他东西,他不收就要拉上家人一起撒泼打滚,很让人害怕。
风波接近尾声,纪山英他们也准备出国了。
本来原先计划是要带宋临青一起过去看比赛的,就像宋临青说的,这事不简单,他害怕在他比赛的时候宋临青出事,所以就让宋临青老老实实在家,看电视给他加油。
宋临青怕纪山英担心,就没说自己要去西藏。
虽然错过了忌日,他还是想带点东西去看看爸妈。
纪山英给他发了在飞机上的照片,宋临青回了一路顺风后,就也进了机场,坐上了去西藏的飞机。
这次来西藏他竟神奇地没有高原反应,天气也很好,爬到流石滩上,看着沐浴在阳光下,色彩绮丽的绿绒蒿,他的心情也轻快不少。
坐到埋葬爸妈骨灰的那株美丽绿绒蒿旁,他轻轻抚过花瓣,温声道:“爸,妈,下次来,我可以带一个人来吗?他……他不是你们喜欢的好孩子,可以带来吗?”
在他手心里的花朵晃了晃,似乎在点头。
宋临青唇角微微上扬,似是有些埋怨,但话里却有藏不住的爱意冒芽,“他脾气不好,脑袋也不好使,还说什么要跟我殉情。以后我可要死在他后面,要是人死了,意识七天后才消散的话,我要听着他哭,还要心疼他还能活好久,却要跟我一起死,我不能给他擦泪,也不能阻止他为我殉情,光是想想,我就要痛死了。我知道他很爱我了,不需要他再那么极端地证明给我看,我都看见了。爸,妈,你们在天有灵的话,就保佑他这次跑步顺顺利利,拿到冠军吧。”
没有风,四周的绿绒蒿都一动不动,宋临青手里的却晃得越发厉害。他愣愣看着,眼角渐渐湿润,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花瓣上。
坐到夕阳西下,宋临青跟爸妈告了别,往山下的旅舍去。
一夜无梦,宋临青起得很早,洗漱收拾好,他便打算回金北了。
外面的天雾蒙蒙的,地上也全是积水,估计下了一夜的雨。
这附近有专门送人去机场的车,太早了,宋临青绕着找了一圈,才找到一个已经醒了的司机。
司机很健谈,宋临青听不懂,但也很给面子的应着。车汇到国道上,速度就变慢了,最后竟然停住了。
“怎么了?”宋临青看着望不到头的车流,问。
司机大叔挠了挠头,说:“不知道。”
时间还早,宋临青也不是很赶,等了十几分钟都没动静,宋临青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刚迷迷糊糊有睡意,司机大叔焦急地叫醒了他,说:“是落石!下了雨,前头山体滑坡了!我们掉头回去吧。”
宋临青点了点头,可往后一看,后面也是看不到尾的车流。根本倒不回去。
“这也……”
“啊!”
宋临青话还没说完,前头就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他们齐齐看去,一块巨石滚下来,压在了十米外的一辆车的引擎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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