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临渊,快教教我!”块头比自己大一圈的小胖墩扯着自己的袖子不撒手:“就是那种噗的一声,身上就干净的咒……”
指尖的光晕遽然消散,密密麻麻的伤口连带着血迹爬上掌心,黑暗自四周将整只手吞噬,耳边的打闹声也化为尖叫与哭喊……
怀中的婴儿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而乖巧,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绝望而坚定的声音,也是一群人义无反顾的誓言:
“……愿以吾血为引,吾身为祭,以魂为力献于……”
幻境被瞬间一挥而散,等眼中的血气褪去,易铭坐起身,看向一旁躺得四仰八叉的常邖。
神识探入识海没有受到丝毫阻拦,易铭推测对方的境界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应当是用高阶灵器隐藏了修为。入眼的一片白晃晃差点让易铭以为探错了地方,直到看清远处的常邖显然比自己更迷惑。
要不是自己都中招,易铭还以为祭坛上的心魔阵已失效。
不过,如此空荡荡的识海……难道对方说的失忆是真的?
一道清脆的破裂声让易铭意识到对方的识海可能要承受不住自己神识的压力,于是赶忙抽身离开。
祭坛的石柱上还残存着褐色的痕迹,被幻境勾起的回忆再次闪过眼前,易铭隐藏起随着仇恨一并涌现的血瞳,端正地跪在祭坛前,垂首在地,任凭愧疚溢满心底。
青姨的托付,长老的嘱托,其他人的期待仿佛都还存在于昨日,让易铭始终羞于起身。
易铭在心中默默答复:其他族人的下落还未查明,部分族人已被安置在魔城,我会尽最大努力让他们过上安宁的日子;当年直接参与的人已经得到应有的下场,涉及到的小部分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小包子也长大了,他很好,就像青姨您期望的那样……
“……细皮嫩肉,看人的目光纯净,说明自小应当没受到什么亏待……”常邖的话回想在耳旁,易铭稍微松懈了一直紧绷的背部。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易铭正意外对方竟比推断的提前清醒时,就见常邖已经学着自己的模样“砰!”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疼得龇牙咧嘴转过头对自己小声道:“易兄,还要再嗑几个?”
“……”
常邖的行为总能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易铭比较满意是:对方会在无所谓的地方有很多问题,而不该好奇的地方一个字也不会多问。
比如说现在,就算什么都不说地站起身,常邖也不会追问自己行为的意义,只是跟着站起,然后开口道:“易兄,咱们接下来去哪?要沿着那个台阶下去吗?有什么禁忌能不能提前告知一声,我怕自己动作比脑子快。”
易铭表示赞同地接受他的建议并向祭坛中心走去。
常邖捂着磕出皮的额头,跟上易铭,沿着台阶走向深处。
地道的尽头是个狭小的房间,通过符咒点亮周围,常邖注意到:除了角落里的一个箱子,整个房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易铭径直向那角落走去,箱子很轻易地被打开,可是偌大的箱子中只倒扣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和零散着一些带有褐色字迹的布料与纸张。
常邖见对方没有拿镜子,反而格外在意那些布料与纸张。
难道是什么功法或秘籍?常邖凑过去瞅了一眼。
上面的字迹杂乱,像是有人仓皇记下的内容:秘境还有十天开放,有人要留在这里,小包子还不到一个月,在这里活不下去……
易铭转过身正对上常邖:“怎么了?”
听懂对方的言外之意,常邖将视线移到一旁:“这镜子……”
“应该是个低阶法器,能影射出人心中所想。”
“嚯,那是个好东西啊,易兄。”常邖将镜子拿在手中观察:“你要吗?”
易铭摇摇头,表示不感兴趣。毕竟低阶法器对金丹以上的修士起不了任何作用,而且知道他人心中所想也改变不了什么。
常邖对镜子用了几个清洁咒,使其光亮如初,然后对着它搔首弄姿,夹嗓子道:“魔镜魔镜,快告诉我,谁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易铭一脸诧异地望向常邖。
“开玩笑开玩笑,”常邖并不想被误解有奇怪的癖好,于是又赶紧一脸严肃地问:“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壮的男人?”
“……”
易铭在想对方是失忆的同时也失了智还是天性如此。
“常兄,”易铭耐心解释:“法器需要用——”话还没说完,就见常邖已经将额头蹭的血抹到镜子上。
“……灵力唤醒,灵器才需要用鲜血唤醒,常兄你下次可以等我把话说完。”
“不好意思哈,下次一定注意。”常邖试图将抹到镜面的血迹擦干净,但显然又出现了意外。
镜面吸收血液,开始产生波动,如同阳光下粼粼的湖面。
“额……法器要是被血唤醒了怎么办?”
易铭也注意到镜子的异常,眉头紧皱地走近:“被血液唤醒的法器倒是没听说,除非它本身就是灵器。”
镜中的画面在闪动有隐隐传来声音,像是一群人在讨论和争吵。
“这镜子似乎可以留住影像,”镜面中的人脸逐渐清晰,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虽然面容憔悴但眼睛却明亮有神,她的手拂过镜面,使画面更清晰:“正好可以代替纸记录……”
易铭的眉头紧皱,盯住镜面,弄得常邖只能保持一个姿势不敢有其他动作。
镜面显现出的内容有些乱,有的部分也让常邖摸不清头脑。总的记录者应该是这名女子,常邖结合之前听说的,从中推断出一个主体事件——魔尊の诞生。
大概内容是:一个族群遭受残忍迫害逃难到流沙秘境,但这里并不适合生存,一部分人恐惧外界杀戮想要留在此地寻求一线生机,而另一部分人认为这不是长久之策,正当产生分歧的时候,有人在这找里到一个的秘术,应当是邪术:借助法阵,祭品的自愿献祭可以增加获益者的修为。即便每个人都放不下灭族的仇恨,但没有人愿意做这个获益者,最终他们推选出一个因迫害失去金丹和修为的少年,因为只有修魔才能最有希望并可以最快地完成复仇。为了小包子能够活下去,她欺骗了少年,也是所有人欺骗了少年,让他认为只需献祭适量鲜血便可成功……
“……对不起,我们对不起他,”镜中的女人泪流满面,哽咽道:“如果您能看到我的记录,念在同族血脉的份上,请帮帮他。”
镜面恢复平静,之后应该没有人再记录了。
“啧,好惨,”常邖摇头感慨道:“好一个悲惨的少年!”
平静的声音从常邖身旁传来:“为何?”
“因为活下来的人才是最难的,死去的人只需要承受一时的痛苦,可活着的人却不知要忍受多久的苦难。”常邖来回摆弄镜子:“修道之路无论修什么肯定都不容易,更何况他修魔,不仅要承担舆论压力,还要带孩子,还要复仇,还可能时不时地回忆起族人献祭的血腥画面,啧啧啧,是个人都会疯吧。”
“或许。”易铭的声音带着怅然:“但他至少拥有活下来的机会,应该感到珍惜。”
“那好吧,”常邖撇嘴,并不打算改变别人的观点,习惯性地敷衍道:“希望他一切顺利。”
“为何?”
“?”常邖警惕地想:他不会要和我抬杠吧?
常邖模凌两可道:“因为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说完觉得还不够,便开启忽悠模式:“每个人都是独立完整的个体,应当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而不是基于别人的选择和作为,虽然别人会影响甚至改变自己,但最终主宰人生的还是自己。自己的想法是无法被他人完全理解或复刻……”
“常兄,”易铭打断对方没有尽头的大道理,将带有字迹的布料与纸张收入纳戒,站起身:“所以你认为这少年无论做何事都是情有可原?哪怕他是人口中十恶不赦的魔尊。”
常邖松了口气,原来对方只是精神洁癖在试探自己的立场:“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哪是旁人能轻易评判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世间的是非对错哪能分的那么清楚——”
“你好吵。”一道女声响起。
“?”常邖低头看手中的镜子,又转头看身边的易铭:“它刚刚说话了?”
“……嗯。”
“原来灵器会说话。”
“不会。”易铭若有所思,补充道:“但神器会。”
“……”常邖握住镜子的手一松。镜子非但没有掉落,反而浮在半空。
镜面传来女孩冷漠的声音:“没事不要打扰我。”然后镜子稳稳地落在常邖的手中,镜面的光泽也散去,像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镜子。
留下常邖与易铭面面相觑。
“……好有个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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