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此时觉得自己就像在和一个傀儡说话。
虽然自己问什么常无念就答什么,但在这期间对方的脸色和声调就没有变过,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诡异。
“为什么选择太上忘情道?”何平对太上忘情道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与无情道脱离世俗情感相比,太上忘情道更像是在漠视地观察着整个世间。
常无念静静地看着他:“计划的一部分。”
何平没继续问是什么计划,只是瞪眼看他,压下心中的烦闷,耐着性子又问了别的事情。他从常无念的话里得出,感受不到情绪最根本的原因其实就是没有欲念,所以只能按照计划行事,而且他也早已做好了计划。对方虽然感受不到自身情绪,但能通过以往的经验判断出他人的情绪,以此来做出反应。
何平烦躁地抓头发,感觉这个太上忘情道和无情道其实没差多少,可是常无念选这个肯定也有他的理由,自己不清楚情况就只能瞎操心,于是问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没有。”
“所以你就会一直这副样子?”简直和当时的空观道人没什么区别,何平觉得自己这个师兄做的很失败,从来都劝不了他。
“看需要。”
常无念嘴角扬起一个笑,眉眼弯弯,让何平记起他最初历练时的模样。接着常无念挽起衣袖,又低头摆弄衣衫,整个人灵动起来:“师兄,你在担心我?”
一个人短时间内反差这么大看的何平头皮发麻:“这是你演的?”
“对。”常无念脸上的表情尽数褪去,平静地与何平对视。
何平眉头紧皱,想提醒几句注意坚守道心,但又觉得对方自有打算,自己说了也是白说,只好道:“你之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谢谢师兄。”
按照常无念的计划,他之后依旧是在闭关。因为足不出户,常年闭关,外界对他的形象就是一个清冷仙尊的模样。
何平没有去打探对方的计划是什么,哪怕他对常无念的身份隐约有一定的猜测。
“师兄,别来无恙。”
何平抬眼看向声音的源头,震惊道:“你不是闭关吗,这才几年,怎么又领来一个小孩?”
“朋友的孩子,我打算收他为徒,”常无念将身旁的小男孩推到面前:“棠梨,这是你何师伯。”
棠梨怯生生的目光望过来,又低头道:“何师伯好。”
“你也好。”何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小孩可比常无念上次带回来的小妮子安静不少。
“棠梨,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和你师伯进去说几句话。”
棠梨点点头。
何平感到意外,毕竟对方已经许久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
两人来到里屋的桌边坐下,常无念开口道:“师兄,我可能还要继续闭关。”
何平已经习惯对方打着闭关的旗号实则外出做其他事情的行为,因为并没有给宗门带来什么麻烦,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不解的是这次为何要单独与他说明。
“这也是你的计划?”
常无念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算,也不算。”
何平一时没分清对方是演的还是发自内心的笑,这让他感到不对劲:“你那计划还没完成?”
“快了。”常无念给何平倒了杯茶:“所以,我那三个徒弟还要劳师兄费心了。”
何平喝了一口觉得不对味,明明计划快完成了,为何还要特地这么说,简直就像在托孤。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何平仔细观察常无念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发觉虽然对方的脸色比之前更憔悴,但眼神却生动了不少。
“你修道上遇到什么问题?”
常无念微愣,抬眼看他:“这么明显?”
没想到还真有!何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到底什么情况!不会是心魔吧!”
“师兄,这些你不用操心,我自会处理好。”
就知道对方是个不听劝的,何平拿他没办法,却没忍住地一再劝诫:修行不易,不要拿命开玩笑,哪怕计划在重要也抵不上命重要,任何人修行到他这个修为都很不容易,不要胡来……
常无念一直听着,没有任何不耐,等到何平说完后,微笑道:“师兄,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何平叹气道:“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你就不能透露一下你究竟要做什么,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没什么。”常无念站起身,身上的白衣对他来说有些宽大,但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比以往轻松很多。
“就是一个傀儡要斩掉身上的丝线而已。”
“……之后他就一直在闭关,没什么动静,我以为与之前一样,他自己就能处理好,没想到……”
何平看向面前沉默不语的易铭:“我观你并非愚笨之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觉得你应该问问常山怎么想,”易铭的目光很平静,手却不自觉攥紧:“我尊重他的想法。”
“话已至此,”何平站起身:“你若真心为他好,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我还有个问题,”易铭也跟着这站起:“他答应了空观道人什么条件?”
何平挑眉,意外对方的敏锐:“具体的我不清楚,只知道宗门如今的护山大阵就是无念布下的,虽然他常年闭关,但也为宗门出了不少力,我们自然不希望他有任何差池。”
屋内。
常邖讲给李锦歌的内容与前几天跟何平说的差不多,又回答了对方问的关于身体的问题。
“师姐,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李锦歌撤掉在常邖身上游走的灵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题出在你的神魂上,虽然我还没具体探查,但也能看出你的神魂较之前相比淡了很多,这可能是你失忆的关键。”
常邖表示不懂。
李锦歌解释:“就是像一块人形的面团,本来很厚,切去一块后再把他做成同样大小的人形,虽然是完整的但也会薄很多。”
“所以我把自己的神魂给切了?”
“应该不是,”李锦歌撑着下巴思索:“切了的神魂能看出神魂受损,你的是完整但虚弱,与其说是切倒不如说像是洗过。”
“洗?”常邖低头看自己的手,脑海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念头——清洁咒。
靠!我不会还用清洁咒给自己洗过脑子吧?
“你怎么了?”
被李锦歌的声音唤回神,常邖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发抖。
“你想起什么了?”
“疼。”
常邖脱口而出后立即愣住,刚刚身体分明没有任何感受到任何疼痛,为何会说疼。
李锦歌搭上常邖的脉道:“哪疼?”
“不知道。”
“……”李锦歌抬眼对上常邖坦诚的目光,又给他一次机会:“还疼吗?”
“不疼了。”
李锦歌瞪他一眼:“你逗我呢?”
“他是不是不配合你?”门口传来何平的声音。
“怎么可能,我可听话了。”常邖回过头看到走近的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你不会欺负易兄了吧?”
何平翻了个白眼:“有你本命剑护着,我哪有能力欺负他。”
李锦歌闻言视线在两者之间徘徊,最终落在常邖身上。
常邖抬手制止李锦歌即将开口的问题:“别问,问就是什么都不记得,失忆前的事。”
李锦歌的目光顿时像是在看一个渣男。
李锦歌把常邖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因为对方的修为高,所以具体的问题还需要借助一些药物观察。
易铭拦住李锦歌手里的药丸:“什么药?”
李锦歌诧异地看他一眼:“这药是我要吃的,防止我探查他丹田时被他的灵力波及受伤。”
易铭讪讪收回手。
常邖闭眼,按照李锦歌的指示缓缓放松,让灵力从丹田而出流转于全身,然后他就感受到一小股灵力从体外融入,顺着灵脉汇入丹田。茫然感再度出现,常邖觉得自己应该讨厌这种感觉,他试图将那股灵力驱逐体外。
李锦歌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不要排斥它。”
于是常邖任由它流经自己的心脉。想着等对方检查完可能还有一段时间,常邖的思绪开始放空,伴着自己一成不变的心跳,从神识中看到自己空荡荡的识海,他又觉得这里不应该是这样,至少也应该是鸟语花香,最好还有一棵歪脖子的桃树,上面吊着一个秋千。在识海里转了一圈,常邖想起这个地方曾经还出现过一道裂隙,说的是什么来着?好像是自由,可以自由了。说的是自己吗?自己之前没有自由过吗?
常邖回忆起邖瑶说的摆脱天道,呼吸不自觉地粗重起来。
“怎么了?”李锦歌慌忙将灵力撤出:“放松!无念,放松!”
常邖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喉间泛起地血气被紧咬的牙关抵住,脑海中闪过的画面似乎带来更大的痛楚。
太疼了……
尤其是每一幅画面所引出的情绪,都让常邖如同被凌迟一般。
不能想,不能再想……
可是根本阻止不了。
常邖缓缓抬手,就在要施咒的瞬间,意识骤然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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