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秋分至。秋分秋分，昼夜平分；秋祭月，庆秋收。祝福各位听众，秋分时节，温柔渡清秋……”
办公室窗外的树叶终于少了些，繁茂的绿叶不再，人间有了一丝丝入秋的感觉。
江白捧着一盘斜对面甜品店买的法式甜点，端到沈清川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吃点吧我的好少爷，你快瘦成干尸了。”
白露结束，秋分来了，沈清川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江白看着很是心疼。
自从顾行山走后，沈清川就没了食欲。不再自己做饭，也不让阿姨来给他做饭，冰箱里和顾行山一起囤的菜都已经蔫了吧唧。
沈清川只是瞥了一眼摆盘精致的甜品，随后就软趴趴地陷进软椅，声音闷闷地说：“你先放那吧。”
江白拉了张椅子坐到沈清川对面，态度坚定：“No，我要看着你吃。”
沈清川每次都只吃一点，江白不知道已经倒了多少了。
江白心里纳闷，每天就吃那么一点，沈清川怎么活下来的。
沈清川失去了食欲，睡欲倒是大发，眼睛能闭着就不睁着，于是他闭起眼睛说道：“那你就等着吧。”
沈清川这副蔫样已经持续好几天了，看得江白直叹气。
直男被好朋友表白，从此永失爱友，确实是人间一大悲伤事。
江白除了劝他想开点，就是劝他想开点，人嘛，物种多样性。
沈清川突然睁眼，开口问道:“江白，我会一直这样吗？”
江白愣了一下，试着安慰沈清川：“肯定不会呀，你只是现在还在失去朋友的哀怮期，人之常情啦，过了这段时期就好啦。”
江白说的道理，沈清川都懂，时间的长度确实能让很多悲伤显得渺小。
墙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分每一秒，但这段日子，沈清川还是难过得感受不到人生的意义。
他怀疑了很多，怀疑所有一切存在的意义。
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同性恋，同性恋根本就是达尔文进化论的一个悖论。
“过了哀怮期就好了，人的情绪和心境都是阶段性的，过了这段时期就好了。”江白干巴巴地说着，也不知道沈清川能不能听进去。
沈清川突然直起身子，叉起一块甜品，边吃边说：“我下午要去趟夏天福利院。”
他好久没去了，自从没和顾行山住一起后。
夏天福利院开园时间比较紧，基础设施修缮后就开园了，这段日子一直在进行完善，现在的福利院比之前和顾行山来的时候，多了更多童趣。
孩子们午睡过后，护理人员会按年龄段分区，带着孩子们进行活动。
今天天气好，太阳不晒，沈清川到的时候，一群六七八岁的小孩正在户外的趣味活动区玩耍。
“清川哥哥！！”一个小男孩老远就看见了沈清川，忙从滑梯上溜下来，兴奋地冲向沈清川，给沈清川扑了个满怀。
接着，一大群孩子活蹦乱跳地朝沈清川跑来，稚嫩的童声在喊着：“清川哥哥来啦！”
“清川哥哥好久不见！”
“清川哥哥又给我们带好吃的来啦！”
沈清川一下就被活力满满的欢声笑语包围住。他放下两手提着的两大袋零食，蹲下身，看着那一双双闪着童真的亮眸，笑着说：“你们都在玩什么呀，玩得这么开心。”
“我们在玩老鹰捉小鸡！”
“我们在玩翻花绳！”
“我们在玩捉迷藏！”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每个孩子的笑声都很纯粹。
他们真的很开心，这个长得好看的温柔大哥哥给了他们这么好的家。
孩子们又是拉着沈清川的手，又是靠着沈清川的肩，沈清川摸着其中一个男孩的头，对他们说：“玩得这么开心呀，哥哥给你们带了零食，一会让果果姐姐分给你们好不好？”
孩子们欢呼雀跃：“好耶！”
“清川哥哥，戴墨镜的哥哥怎么没有来呀？”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有些怯生生地问道。
“对呀对呀！那个戴墨镜的哥哥以前都是和清川哥哥一起来的，今天怎么没有来呀？”
“虽然那个哥哥看起来有点凶，但是他也是很好很好的哥哥！”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句地问着沈清川，顾行山怎么没有一起来。
提起顾行山，沈清川心里就泛起一股说不出的苦涩，但他还是温温柔柔地向孩子们解释：“那个哥哥叫行山哥哥，你们要记住他的名字哦。他在忙工作，所以今天就我自己来啦。”
听了清川哥哥的解释，一个短发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说：“那下次行山哥哥不忙了，你们要一起来哦。”
沈清川扯出一个苦笑，说：“好。”
“沈老板，好久不见。”护理人员挤不进孩子群里，就隔着这窝孩子和沈清川打招呼。
这名护理员叫果果，为方便孩子们记住，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用了这种好记的叠字称呼。
沈清川抬头，笑着和果果打招呼：“好久不见，果果。”
沈清川笑得阳光明媚，在一群活泼开朗的孩子中更是显得亲和有感染力，果果看着，简直心动万分。但她知道，她看得出来，沈老板和顾总两人之间奇妙的氛围。
帅哥虽让人心动，但帅哥配帅哥更是美妙。
沈清川被孩子们拉着去玩游戏里，果果将两大袋零食提到休闲区，等着孩子们玩够了过来吃。
“啊哈哈哈哈——”
孩子们放肆地大笑着，跟在沈清川背后来回跑，他们在玩老鹰抓小鸡，沈清川当母鸡。
“我找到你啦！”一个男孩趴在地上看着沈清川。他们又玩到了捉迷藏，沈清川钻进了滑滑梯底下藏着，没想到没一会就被发现了。
第一个被发现的人就要当搜寻者，男孩找出其他孩子后，沈清川就开始了他的寻娃之旅。
他首先去看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自己躲过的滑滑梯底下，他跪在地上弯腰去看，啥都没有。
福利院的孩子们玩出经验了，不会有人躲在这里。
三楼的接待室里，顾行山站在窗户前，看着沈清川趴在地上探头探脑，冷峻的脸上尽是宠溺满满的笑。
叶助理在一旁看着：顾总好久没这么笑了……
顾行山突然开口：“他瘦了。”
叶助理回着：“听小江助理说，沈老板最近食欲不好。”
闻言，顾行山眉宇微蹙：“这件事怎么没有和我说？”
叶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行山：“以后关于沈老板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
叶助理：“好的，顾总。”
已经十几天没见过沈清川了，这十几天，顾行山每天都想给沈清川发信息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但每次点开和沈清川的聊天框，最底下那句“你的心”，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着自己的心。
他唐突了，他让沈清川害怕了。
都怪黎之，如果不是黎之一直在刺激他，他不会冲动。
顾行山一想到这，握着手杖的手不经意间越发用力，手背青筋的凸起更为明显。
他讨厌黎之，勾引他的沈清川。
沈清川今天下午会来福利院，是江白透露给叶助理的，因为叶助理和江白透露过，顾行山这段时间状态不怎么好。
顾行山对沈清川的真诚和用心，江白看在眼里，但无奈老板真是个大直男。两个天菜无法配对，真是有些可惜，让身为打工仔的江白违背了工人阶级，可怜起了资产阶级的顾行山。
怎么说呢，沈清川和顾行山两人之间，没有谁对谁错，深究起来，两个人都有委屈，两个人都不好受，没有谁能指责谁。
孩子们四处躲藏，沈清川找得满头大汗，每发现一个孩子，孩子们都兴奋地笑着叫着，沈清川也跟着他们一起大笑尖叫。
终于玩累了，孩子们去了休闲区吃零食，沈清川和他们说再见之后，去了三到五岁年龄段的孩子们活动的区域。
好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没有多闹腾，沈清川陪他们画了几张画之后，就又去看了年龄更小的孩子们，抱抱他们逗逗他们，一下午就过去了。
从夏天福利院出来，沈清川虽然感觉体累，但他心里轻松自在了许多，整个人也不像前些日子一样沉闷。
一群可爱的孩子们，他们稚嫩的童声能驱散所有沉重的阴霾。
或许，爱就是爱，爱无关性别，爱了就是爱了，爱不依靠任何真理而存在。
存在本身就意味着意义，又何必再纠结存在的具体意义。
太阳西斜，沈清川回山川表行打卡下了班。
开车实在无聊，夏天福利院的孩子们说的话一直在耳边响起，沈清川把车停在路边，拿起手机开始犹犹豫豫。
他很想给顾行山发信息。
和他说夏天现在装修得比以前可爱很多，和他说自己今天和夏天的孩子们玩了捉迷藏和老鹰捉小鸡，和他说夏天的孩子们很乖很可爱，和他说夏天的孩子们很想他，和他说……
我很想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沈清川你在干什么？！”
沈清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丢开手机就开始抱头大叫。
“叮咚——”
手机突然传出一声提示音，沈清川又吓了一跳。
拿起手机，发来信息的人顶着备注，第一个字“顾”。
沈清川登时呼吸一滞。
天呐！天呐！真的是顾行山！顾行山居然真的找我了！顾行山会给我发什么信息呢？顾行山是不是也想我了？啊啊啊啊天！呐！
沈清川怀着忐忑的心再仔细一看。
无语，顾后面跟着个景……
沈清川点开聊天框，只见顾景发来不痛不痒的两句话。
顾景：对了清川。
顾景：我是法语系的。你呢？
沈清川呵笑了一声，回道。
沈清川：我系你大爷。
顾景突然直接弹来一个视频通话，沈清川冷着脸直接挂掉，随后熄掉手机屏幕，继续开车。
南宫5号里，顾景无奈地对顾行山摊手：“你看吧，不接。”
顾行山提起手杖敲了一下顾景的头，说：“没用的废物。”
顾景不乐意了，吊儿郎当地说道：“哪有你有用，连条信息都不敢发。”
“……”顾行山放下手杖，向顾景伸出手，“手机给我，我看看你和清川都聊过什么。”
顾景：……
看到顾景，沈清川就想到了景远，想到了景远，沈清川就想到了那只表，他突然心里开始生闷气：吗的，你们两兄弟口味还真一致。
回到家，刚关上家门，秦琛就给沈清川发来了信息。
秦琛：在家吗？
沈清川：有事说事。
秦琛：现在正在去你家路上。
沈清川：你来我家干嘛？
秦琛：找你玩，晚上可能还会在你家睡觉。
正常来说，沈清川绝对不会同意秦琛，但现在属于不正常情况，沈清川已经被景远和那只手表冲昏了头脑，于是他冲动之下回了秦琛。
沈清川：行吧。
秦琛看着沈清川发来的两个字，大喜!他都想好了用什么理由死皮赖脸地赖上沈清川，没想到沈清川竟如此爽快，秦琛得了便宜就有点膨胀，他给沈清川回道。
秦琛：川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耐烦。
沈清川：你真厉害，会文字转语音。
晚上，秦琛扒拉着沈清川，非要和他睡一起，沈清川毫不留情地扯下秦琛，冷漠地说道：“爱睡不睡，不睡就滚。”
秦琛好不容易混进沈清川家，哪舍得滚。
“好吧，我是一个没人爱的小孩。” 秦琛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着，随后又扯着嗓子嚎道，“好像要爱！！”
“想要爱就去做——”沈清川走到卧室门前，撂下一句，“有爱的事。”
秦琛撇了撇嘴，看着沈清川关上房门后，开始举着手机对沈清川的家拍拍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上了房产中介，要把沈清川这套房拍个仔细挂网上卖了。
拍照声“咔嚓咔嚓”响着，秦琛心中窃喜：真是风水轮流转啊，顾行山刷到我这条朋友圈会是什么心情呢？
沈老板凌晨三点突然惊醒：所以那只表到底是不是顾行山送的？？？[小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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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秋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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