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门口的时候，程阳看到旁边贴着一张A4纸，上面写着【招聘：酒吧服务员，月薪6000】
现在服务员的工资都这么高了？
程阳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想着毕业后能进个大厂，拿着高薪，每天都忙碌且充实。不过现在他手里的这份履历，稍微正规点的企业都看不上。
看见这份招聘启事的时候，程阳就像突然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去他妈的写字楼。
百分之八十的冲动加百分之二十的好奇，让程阳没有犹豫就撕下这张招聘启事。
推开门的时候，门头上挂着的风铃随着程阳的动作响起了清脆的铃声。
偌大酒馆里仅有的三人被风铃发出的声音吸引，向着程阳投来短暂的目光。现在还没到大家在夜生活里享受酒精的时候，他们都没想到这么早就能有客人进来。
程阳一眼就看完了酒馆里的三人，吧台后面的一男一女肯定是店员了，窗边穿着旗袍喝红酒的估计是个客人，还是常客那种。
对着两位女生程阳没有停留太多的视线，最后看到吧台后面那位看着应该是调酒师的男生时，程阳有些怔住。
调酒师只是在他推门撞响风铃的时候抬起头撇了自己一眼，程阳觉得这个抬头快的都不足以让他看清出对方的模样，他只能通过某一瞬间突然加快的心跳判断出自己应该是觉得这人挺帅的。
尤瑷玲站在自己位置上够着身子过来拍了拍黎玥皓，一副看戏的样子小声对他说：“诶，这人肯定又是冲着你来的。”
黎玥皓瞪了尤瑷玲一眼，她便悻悻的缩了回去。
程阳握着门口扯下来的A4纸向着调酒师走了过去。
“我这儿不点单。”
程阳都还没站定，面前就飘来这么一句冷冷的话。声音的主人依然在忙着自己的事儿，连个多余的动作都没给他。
“我不点单。”程阳收回自己那么一点儿不理智的冲动，把手里的A4纸拿起来放到吧台上说：“我是来应聘的。”
黎玥皓撇了眼吧台上的A4纸，又抬眼看向坐在窗边的那位客人对程阳说：“我们老板在那儿。”
程阳顺着调酒师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店里唯一的一名客人，竟然是老板。
这位穿着深红色旗袍在窗边端着红酒杯的老板听到程阳和黎玥皓的对话后，转过头来冲程阳招了招手。
“来，过来坐。”
程阳走到老板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以前在酒馆工作过吗？”老板一边说，一边在程阳身上打量了一圈。
“没有。”程阳如实回答。
老板将坐直的身体靠回椅背上。眼睛直落落的在程阳身上打量着，手上拿着杯子轻轻晃动了几圈，让红酒在杯子里荡了荡，才把杯子放到嘴边喝了一口。
此时酒馆里静的能听见针落下的声音。
不过程阳没来得及听见针落下的声音，就看到吧台后面的那名女生，在看着自己跟他旁边的调酒师交头接耳。
程阳找工作的经历也还算丰富，但都不适用于这样的工作场景。之前他找工作都会带上简历，然后人事看完简历后会跟他提些问题。不过今天事出突然，程阳没有简历，也不知道应聘务员的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招聘服务员的老板是不是都是这么沉默寡言的。
老板和吧台里女生的视线让他感觉自己坐在这儿像动物园里被人观赏的猴子。
程阳体会到了什么是坐如针毡，他感到非常不自在！
正准备起身潇洒离开的时候，对面的老板开口了。
“行，你今天就开始上班吧。”
啊？这就行了？
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
不光没有自我介绍，工作介绍也没有，基本的面试问题也没有。程阳心里的腹稿都打到上一份工作为什么辞职这个问题上了。这位老板居然什么也没问。
老板的话声刚落，吧台后面的女生又向着调酒师凑了过去。她脸上扬起笑意，“我就说珊姐会录用他的吧。”
黎玥皓也没答话，只是看着在秦珊对面坐着还没回过神的人冷笑了一声。
他看见这人第一眼就觉得有些不爽，这是黎玥皓对他的第一印象。他自己也说不上具体的理由，可能因为他的寸头，可能因为他面无表情时凌冽的眼神，可能是他一来就盯着自己看。黎玥皓不喜欢他，但又不得不否认他确实符合珊姐贴招聘前说过的“再找一个又帅又有阳气的人”。
“看他能留多久吧。”黎玥皓的语气里能听出来他不太看得上他们的这位新同事。
“小瑷，你带着……”老板冲着女生的话只说了一半，又回过头看着程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程阳。”程阳顿了顿又补充道：“鹏程万里的程；太阳的阳。”
“你带着阳阳熟悉下咱们这儿。”老板又继续对女生说道。
“行。”女生边说边从吧台里走了出来。
程阳突然觉得有些不踏实，一般来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这个工作来的太容易了。
他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还是起身跟了上去。招牌启事是他自己撕的，大门是他自己跨进来的，这会儿要再说要走，他也说不出口。
这边还有只脚都没来得及跨出座位，就又被老板叫住了。
“你在这儿有什么问题都找小瑷就行。”老板补充道。
“好……”
程阳没在酒馆里上过班，确切的说他连这样的小酒馆都没去过几次，他判断不出这儿到底是不是好玩意儿。
女生带着程阳走到了吧台前面，她靠着吧台指了指自己：“我叫尤瑷玲，你叫我小瑷就行。”
尤瑷玲看着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生，说话语气也都是欢快的调。
“这位帅哥叫黎玥皓，酒这块儿的都是他管。”小瑷又指了指调酒师，“你的工作主要就是给皓哥帮忙，然后收收桌子，给客人上酒水这些。都挺简单的，就算之前没做过，适应一两天也能上手了。”
程阳点了点头，这种纯体力活儿的工作确实比之前动脑的工作简单好上手。
“皓哥好。”根据尤瑷玲的说法，以后他就是自己的直属上司了，程阳短暂的犹豫了几秒在‘领导好’和‘皓哥好’之间选择了后者。
“嗯。”黎玥皓抬头看着程阳应了一声。
程阳进门的时候，黎玥皓就已经把他看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这会儿表情松快了下来，看着倒是没有一开始凌冽了，但偏见已经冒了头，他看着程阳还是觉得哪哪儿都不顺眼。
黎玥皓打心眼儿里觉得程阳在这儿也呆不了几天，他也不想程阳在这儿能超过好几天。
程阳能明显能感受到黎玥皓不愿意多跟自己接触，但是他这个人看起来就挺有距离感的，所以程阳不太确定他这样是性格使然还是看自己不顺眼。
思绪间，穿着旗袍的老板已经端着她的酒杯，掀开吧台过道门侧边的门帘，走了进去。
尤瑷玲看着老板消失的身影对程阳说：“我们老板叫秦珊，你以后见着叫珊姐就行。”
程阳应了声后跟着尤瑷玲走到了吧台里面。
此时程阳才算看清了黎玥皓清洗了老半天的各种器具，各种长长的勺子和奇怪摸样的杯子在吧台上摆了一大溜，黎玥皓正在挨个擦干水渍放到了他们属于他们自己的位置上。
黎玥皓转身在吧台后面的酒架上拿了好些个酒瓶子下来。
尤瑷玲顺着黎玥皓的动作把视线落到一整面墙的酒架上，“我们酒单上的酒都在这儿了。”她指了指黎玥皓拿下来的几个看起来很华丽的透明玻璃瓶，“这种瓶子里的酒，都是特调的威士忌。”黎玥皓回过身后她又转向酒架上各种高矮不一，大大小小的酒瓶说：“这些酒里面，有些是现成的威士忌，有些是调鸡尾酒时会用到的酒，你慢慢熟悉就好。”
程阳正抬头挨个看摆出来的酒瓶时，黎玥皓又转了过来，在他旁边举起手去够一个放在高处的酒瓶。
平时这个酒瓶黎玥皓是能直接拿下来的，但是今天程阳刚好站在酒瓶下方，他又不想跟程阳开口喊他让一下。导致他斜着去拿，就有些够不到了。
程阳比黎玥皓高了那么一丢丢，他见着黎玥皓踮起脚尖够着手的样子，想也没想直接抬手把黎玥皓要的酒瓶子拿了下来。
“是要这个吗？”程阳把酒瓶递给黎玥皓。
黎玥皓看着程阳，虽然对方面带微笑，表情友善，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爽。
我让你帮了么？
“嗯。”黎玥皓从程阳手里拿过酒瓶“我自己能拿。”
“哦。”
在一个公司里好不好过，跟自己的直属上司是什么样的人有着很大的关系。这是程阳上班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面对黎玥皓这样刺儿的明显的领导，程阳能猜到他以后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
尤瑷玲没注意到两人的动静，继续给程阳介绍起吧台的功能分区。
“这儿倒液体的垃圾，洗杯子都行。”
“这儿存放冰块的。”尤瑷玲拉开冰柜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着程阳问道：“削冰球会吗？”。
“不会。”程阳摇了摇头。
“那也没事儿，以后让皓哥教你。”尤瑷玲关上冰柜门，又指了指旁边的小冰箱说：“到时候做好的冰球放那儿。”
程阳看了一眼黎玥皓，黎玥皓在摆弄着他手里的瓶子，尤瑷玲提到他名字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跟没听见似的，估计是没打算教自己。
尤瑷玲领着程阳把吧台里面都介绍完了后，她走去把刚刚秦珊走进去的那个门帘撩了起来。
“这里面是个小厨房，偶尔卖点小吃或者自己用。”
程阳探头进去看了一眼，里面是不大，但是冰箱灶台什么的，应有尽有。
门帘旁边还有扇门，用的是指纹锁。
“这是珊姐的办公室，平时不忙的时候，除了这个办公室，你呆哪儿都行。”一直欢快的尤瑷玲说到这儿也正色了起来。
程阳点了点头。
尤瑷玲放下门帘领着程阳退了出来。
她走到站在大厅里，又恢复了活泼的摸样，像是指点江山似的指着大堂跟程阳说：“我们这儿地方也不大，座位也简单，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会儿有客人来，你就先学着点单吧。”
“好。”
站在里面看着确实没觉得酒馆面积有多大，可能是因为没有隔间、没有卡座、没有舞池，一眼就能看完所有摆设。
倒是还有个圆形的小舞台，上面摆了吉他，话筒架，高脚椅什么的。
“我们这儿有驻唱吗？”程阳问道。
“有，但他也不是每天都来，看心情。”
……
看心情？
“那我们……”程阳想起自己还没问过他的上下班时间，刚一开口就被尤瑷玲打断了。
“我们不看心情，但也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下午你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来，晚上没人了就能走。”
这也算一种弹性工作吧？
都介绍完之后，尤瑷玲拿上程阳的身份证去后面复印了。只留了程阳和黎玥皓在外面。
程阳还没站到吧台里面去，他现在对自己酒馆服务员的身份还没完全适应。程阳靠在吧台上看着黎玥皓对着案板上一块巨大的冰块来回拉锯着。
从他进来到现在，黎玥皓手上的事情就没停过，并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对他有过任何指令。
程阳不知道他是真的忙，还是不想跟自己接触。
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这偌大空间里，只有黎玥皓削冰块的声音，他有些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程阳还是没忍住开了口：“皓哥，酒馆里调酒的工作都是你一个人负责的吗？”
真是一句废话。
“嗯。”黎玥皓头也没抬。
“那你平时得很忙了吧？”
“嗯。”
“我们这……”
“没话就不用一直找话说了。”黎玥皓冷冷的开口打断了程阳的话。
操！
帅哥就能这么吊吗？程阳总觉得这次的工作等不到要债的过来，他自己就能给搅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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