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而夕阳在山,禽鸟归林,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城。
途中经过一座寺庙,林母想去上柱香,林诗婉就带着丫鬟在寺庙里闲逛。
“紫娟,红莲,你快帮我看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今日跟大姐姐游玩的公子。”林诗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紫娟和红莲向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惊得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会才异口同声地说道:“就是!”
只见那位公子坐在凉亭里,左右各抱着一位女子,看那两位女子的穿着打扮,应该是身边的婢女。
那公子捏捏这个的脸蛋,摸摸那个的腰肢,好一副浪荡样。
三人哪里见过这般场景,顿时羞红了脸,赶紧跑开。
回到林府,天色已晚,府里已经点起了灯。
钱柠和周云蕖早早就在门口等候,见众人下了车,赶紧迎上前去,笑着说道:“累了吧,辛苦弟妹了,晚饭已备好,快进屋吧。”
饭桌上,大伯母钱柠忍不住问道:“今日玩得如何?有没有结交到什么朋友。”
二姐姐林月婉抢先回答:“朋友倒是没交到,不过挺好玩儿的,我踢了蹴鞠,放了风筝,还摘了好多野花回来,母亲,我一会儿给你......”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吧。”周云蕖一听没戏,忍不住打断了自己这傻女儿。
林月婉瘪瘪嘴,安静吃饭。
众人望向林丽婉,只见她低着头,脸颊绯红,含羞带笑。
林母赶紧问道:“丽婉今日和谁一起游玩了?”
林丽婉羞答答地说道:“今日和翰林学士曹大人家的二公子相谈甚欢。”
大伯母钱柠一听,笑得脸都咧到耳朵根了,兴奋地说道:“哎哟,好呀,翰林学士家,那可是好人家。”
“翰林学士!?那可是正三品官员,门不当户不对吧。”二伯母周云蕖泼了一盆冷水。
“正三品怎么了,只要儿女们情真意切,做父母的也拗不过。当初三弟不也是违背公爹的意,非要娶弟妹嘛。”
钱柠意识到说错了话,转头看向林母,陪笑道,“瞧我这张嘴,一着急就胡说八道,三弟妹你别见怪哈。”
林诗婉见母亲脸上并无愠色,反而温柔地说道:“今日丽婉跟这曹二公子才初相识,谈婚论嫁还为时尚早,要是这曹公子真对丽婉有意,日后自会登门拜访。到时不仅要考虑家世、感情,最重要是人品如何。”
“三弟妹说得是,日后还要多多劳烦三弟妹。”钱柠起身行礼说道。
晚膳后,众人都累了,早早散了各回各院歇息了。
月明星稀,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泄在小院里。
林诗婉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起身去了母亲院里,把今日所见一五一十告诉了母亲。毕竟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不方便去管大姐姐的婚事。
林母听了一脸震惊,说道:“这翰林学士家也是书香门第,最是重礼数,怎会教出如此放浪不羁的儿郎。”
“这世家大族,表面看着光鲜亮丽,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龌龊之事。”林诗婉一脸认真地分析道。
“母亲再出去跟各位官眷娘子打听打听,要是这曹公子真是个浪荡子,母亲会提醒你伯母和大姐姐的,你放心。”
接下来的几日,林母打听到伯爵府张大娘子家曾有意与曹家二郎结亲,后来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于是林母又几经周折,终于在一次茶会上成功结识张大娘子。
张大娘子性子直,又是个话匣子,几杯茶下肚,就把曹二郎的消息全抖落出来了。
这曹二郎可是个混账东西,小小年纪就开始流连花街柳巷,房里的通房小妾那是多不胜数。听说还养了个外室,孩子都有了。
林母一听,这还了得,那自家侄女是万万不能嫁了。她一到家就赶紧去了大房,跟钱柠说了曹二郎的人品问题。
却没想到,兴匆匆地去,气鼓鼓地回。一直到家,还气得直捶胸口。
林诗婉见了,关切地问道:“是谁惹母亲生气了?我替您教训她。”
林母叹了一口气,一脸惆怅:“我今日去跟你大伯母说这曹二郎不仅通房妾室一大堆,还养了外室,你猜你大伯母怎么怎么说?她居然说养外室这种事情恐怕是以讹传讹,不可轻信。至于通房妾室,哪个男人没几个。丽婉过去是做正头大娘子,跟那些妾室可不一样。”
林诗婉心中愤慨:“大伯母怎么这样,这不是把大姐姐往火坑里推嘛!”
“我今日去的时候,那曹夫人和曹二郎正巧也过来拜访,送来了许多金银首饰、山珍补品、绫罗绸缎,你大伯母欢喜得不得了。”
林诗婉胸中憋闷:“这大伯母竟见钱眼开到这种程度,连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也不管不顾。”
“可不是,今儿还在那儿跟我炫耀,说曹家第一次登门拜访就送这么多贵重物品,以后提亲的时候,聘礼恐怕得堆成山了。”林母仍然气愤不已。
“那大姐姐呢?她就愿意嫁?”
“你大姐姐估计还不知道曹二郎的那些腌臜事,估摸着你大伯母也不会跟她说,就让她这么稀里糊涂地嫁了。再说,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大姐姐性子软弱,她能怎么样呢?”林母说着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母亲,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大姐姐往火坑里跳吗?”林诗婉焦急又无奈。
“母亲想管,可我毕竟只是她的伯母,婚嫁之事,还是得她的父母做主。”
“母亲,你去劝劝大伯母,对了,还有大伯父。”
“没用的,我今日已经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你大伯母满眼都是金钱地位,至于你大伯父,你还不了解吗?只要有钱去赌,他什么做不出来。”
林诗婉听了,心中悲凉。
女子的一生,当真如浮萍草芥,无依无靠。
林母见她不说话,又接着说:“今日曹夫人已经和你大伯母商议好了,不日就会上门提亲。”
林诗婉内心五味杂陈,一时无话,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一夜辗转反侧,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是决定去找大姐姐。
次日,林诗婉来看望大姐姐时,丫鬟却说林丽婉病了。
“昨儿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病了呢?”林诗婉问道。
“萍儿,是三妹妹来了吗?快让她进来。”屋内的林丽婉声音沙哑。
林诗婉走进去一看,甚是惊讶,一晚上不见,大姐姐真是判若两人。
只见她斜靠在床上,未施粉黛,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眼睛红肿,似是刚哭过。
“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林诗婉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三妹妹怎么过来了?”
“昨日听母亲说,曹公子不日便会来提亲?”
林丽婉点点头,把头转到一边不说话。
林诗婉抿了抿嘴唇,再三犹豫,最终开口说道:“大姐姐,这曹公子绝非良配。”
“我知道。”林丽婉带着哭腔说道。
“你知道了?大伯母跟你说了?”林诗婉有些诧异。
林丽婉摇摇头,说道:“昨日夜间我去找母亲,在屋外听到母亲和常妈妈的对话了。我实在没想到,这曹公子是这样的人。”
“那大姐姐,你还愿意嫁吗?”林诗婉试探着问道。
“我不愿意又能怎样?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有说不的权利吗?”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林诗婉看着她,心中甚是同情,半晌,她终于开口说:“大姐姐,只要你不愿意,我来帮你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林丽婉语气中尽是无奈与绝望。
“我昨儿想了一夜,你要在大伯父和大伯母面前,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我去求父亲,让他去跟林家各位长老们说说,出来给你主持公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这行得通吗?”林丽婉半信半疑。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祖父祖母去世得早,家里有话语权的长辈,就只剩下这几位长老了。不过你要切记,态度要坚决,这样长老们才能为你说话。”
“可是三妹妹,我害怕,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忤逆过父亲母亲。”林丽婉怯生生地说。
林诗婉激励她:“大姐姐,你这次一定要勇敢一点,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林丽婉思索良久,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林诗婉回府后,准备晚饭时去跟父亲说这事,白天他公务繁忙。
可是下午十分,大伯母就拉着大姐姐气呼呼地找上了门。
一见到林母就气呼呼地喊道:“诗婉呢?她在哪里?把她给我叫出来。”
“大嫂嫂,这是怎么了?这么生气,谁惹着你了。”
“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女儿干的好事,把她给我叫出来,我今儿倒要问问,她究竟给我们家丽婉灌了什么**汤,这么好的人家,说不嫁就不嫁了。”钱柠脸涨的通红,气得直喘粗气。
林丽婉赶紧上前拉着钱柠,弱弱地说道:“母亲,不关三妹妹的事,是我自己不想嫁了。”
“不关她的事?昨日你还满心欢喜,等着曹家上门提亲,今儿上午她来过之后,你就突然改了注意,你还敢说不关她的事?”
钱柠越说越气,用手指狠狠戳了一下林丽婉的脑袋。
林丽婉低垂着头,眼泪汪汪,不敢再言语。
林母一听,心下猜到个大概,拉着钱柠坐下,安慰她:“大嫂嫂你先别生气,我把诗婉叫出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打发下人去叫林诗婉。
林诗婉一过来,钱柠立刻跳起来,指着她的谴责道:“林诗婉,你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跑来管自己姐姐的婚嫁之事,你害不害臊?”
林诗婉不甘示弱:“大伯母,你为了身外之物,将女儿嫁给个浪荡子,你不觉心中有愧吗?”
“我愧疚什么?她能嫁进曹家,那是她的福气。那曹公子风度翩翩,更难得的是,曹大娘子也不嫌弃她的家世,愿意儿子娶她做大娘子。”钱柠高昂着头,说得理直气壮。
“曹大娘子愿意,那是因为他儿子在外面养外室,连孩子都有了,她得趁现在没人知道,赶紧给儿子娶个正头大娘子,不然以后事情传开了,谁家正经姑娘愿意嫁给他儿子。也就大伯母你利欲熏心,把大姐姐往火坑里推。”林诗婉跟她争锋相对。
钱柠一听,气急败坏,指着林诗婉,手指不住地颤抖,又转头对林母说道:“瞧瞧,瞧瞧,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小小年纪,不仅顶撞长辈,还竟敢妄言什么外室不外室的,真是不知羞耻。”
林母一听她这么说自己的女儿,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厉声说道:“大嫂嫂,婉婉有错,我这个做母亲的,自会管教,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她。”
“好好好,是轮不到我来教训。那我们家的事,也轮不到你们来管。我愿意把女儿嫁给谁,就嫁给谁。”钱柠拉着林丽婉的手就要往外走。
林诗婉见了,急切地说道:“大姐姐,你不能嫁!”
林丽婉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眼泪无声滑过苍白的脸颊,带着哭腔说道:“三妹妹,我......”
“丽婉!”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钱柠冷冷地叫了她一声。
林丽婉转头看了母亲一眼,只见钱柠狠狠地盯着她,眼神凌厉而冰冷。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也常常用这种眼神盯着她。每每这时,她就会乖乖听话。
她怕,那是一种来自记忆深处的恐惧。
她身体微微颤抖,最终开口说道:“多谢三妹妹费心了,我...我...我愿意嫁。”
林诗婉恨铁不成钢,只能无奈叹气,随即又十分难过。
她们母女二人走后,林母安慰她:“婉婉,别难过了。”
“母亲,我本来打算去求父亲,让他请家族长老出面,帮大姐姐主持公道的。”林诗婉喃喃说道。
“你大姐姐性子软弱,从小对你大伯母言听计从,就算家族长老出面,她自己不支棱起来,也无济于事。”林母给她分析着。
“我知道,所以才提前去跟她说要勇敢,要坚定。”
“一个人的性子,不是你说两句,就能改变的。算了,随她们去吧,到时候母亲多给她准备点嫁妆,嫁过去多点银钱傍身,总是好的。”
林诗婉只能作罢。
数日后的,她去给母亲请安。
见林母脸色阴沉,眉头紧锁,便问道:“母亲可是有心事?”
林母顿了顿,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母亲,是出什么事了吗?”
“婉婉,你大姐姐嫁到曹家去了,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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