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皇后躺在美人榻上,旁边的小丫头手里拿着素银段子缝的艾草锤,正悠悠地给她敲着腿。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孤菊慢慢走近,她伏在皇后耳边说了句什么。皇后点点头,沉默良久,终是叹了口气,道:“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告诉苦竹,好好照顾殿下,不要出了岔子,其余的,就随她吧。”
“那...国师那边...”孤菊低声问。
“本宫不是说了吗,一切皆随五公主心意。”皇后用脚轻佛开小丫头的手,漫不经心地道,“国师,不过是个狼子野心的窝囊废罢了。”
清平寺内。
午后的太阳格外有精神,可照得归五江有些蔫儿了。
屋子里放了好几盆冰,厌花负责将冰水果切成小块,然后在归五江张口时喂给她吃。
归五江半倚在美人榻上,一边吃冰水果,一边翻着手中的画本子。
“什么?母后说,让我想去哪儿去哪儿,一切随我心意?”归五江慢腾腾地放下了手中的书,道:“那国师那边呢?”
“娘娘说,一切听殿下的。”苦竹答道。
这什么情况?
不会真要我嫁吧?
别啊,我可是灾祸,会带来不详之事的。
归五江内心讽刺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归五江颇有些兴趣地问道。
“回殿下,刚过了酉时三刻。”厌花满脸期待的道。
厌花自幼就跟着姬静秀生活在清平寺中,几乎没有出去过,正值妙龄的小姑娘,对外面的事物十分好奇。
归五江看了她一眼,从床上起来,伸手,道:“那便替本殿下更衣吧。”
“是。”厌花欢欢喜喜的走过来替她家殿下更衣。
“对了,苦竹,你去告诉师父一声,就说我今晚有要事要忙,就不去他老人家那里画符了。”
“是。”苦竹告退。
“是皇后的意思?”楚东南翻书页的手顿了顿。
“是。娘娘说一切皆依殿下的心意行事,殿下在寺中修行多年,实在受了不少苦,望国师日后莫要管的太严了。”苦竹俯身立在门外。
“我会依令行事的,你去回皇后吧。”楚东南将手里的书放下,站了起来,似乎准备出门。
“国师要往何处去?”
楚东南停下脚步,余光瞥了苦竹一眼。
苦竹立即住了嘴,忙告退了。
苦竹走后,楚东南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院中。
大街上——
大周商业发达,就算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也热闹非凡。
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驶入街口,引起人们频频侧目,这般豪华的马车,想必是世家小姐出行。
一只纤纤玉手从窗口探出,轻挑起荔枝红绢帘。
归五江探头看去,只见那变戏法的正引起一阵喝彩;卖时兴小吃的不用吆喝也引来客人围观;前方茶楼内正传来说书先生朗朗上口的故事。
厌花看到这热闹的景色,给归五江买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然后禀告了一声便不知跑哪去玩了。
归五江也正玩得起劲,忽然间,马车猛地急停,她一个没抓稳便向前栽了下去,厌花方才给她买的时兴糕点都打翻了。
归五江撇了撇嘴。
前方传来吵嚷声,她懒懒地探出脑袋问苦竹:“发生了何事?”
“回殿下,是...是震左将军家的小公子——松雪前。此人正在闹事,奴婢这就处理,殿下稍安勿躁。”苦竹回话。
“行了,不必了。你退下吧。”归五江将打翻的糕点收拾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还挺好吃的。
“本殿下亲自下去看看,看看他是何方神圣。”归五江此时心情很不好,她打算好了要亲自教训一下那闹事的人。毕竟,在这里,除了楚东南和大巫,再没有别人是她的对手了。
归五江撩开轿帘,抬脚跳下马车,语气轻松道:“何人在此闹事?”
“正是本公子!”松雪前朗声道,“怎么,你想多管闲事?”
“放肆!这位是... ...”苦竹正要呵斥,却被归五江挥手制止了。
她正好玩心四起。
归五江微微欠身行礼,唯唯诺诺地开口道:“不知何处得罪了公子,还望公子告知,小女子也好备上一份厚礼,向公子赔罪。”说完,又是一拜。
哼!也不知这人受不受得起。
松雪前才不管旁人说什么,他神色嚣张,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儿对本公子指手画脚!知道我是谁么,嘉城公主可是我亲表姐!”
归五江对朝堂局势不甚了解,只记有个嘉城郡主,什么时候成了公主了?
归五江心里想着,嘴上便不自觉说了出来。
“圣上前两日才封了公主,是要与西域和亲的,嘉城公主可是我们大周的恩人啊!”松雪前面上洋洋得意。
“啊,那可真是位身怀大义的公主!我等佩服,佩服!”归五江忙应和道。
心想:原来不是我去呀,真是白伤心一场。
附近的人们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
“不止如此,”松雪前弯唇一笑,接着说道:“嘉城殿下还精通八雅,为人温柔善良。一点不似我那个亲姐姐,每天就知道习武练剑,稍稍不快便拿我出气。”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归五江踢开散落地上的果子,向前走去。
“就是说啊!”松雪前也走上前,兴致勃勃地跟她聊了起来,并未看到自己脚边冒出的绿芽。
“也不怪陛下挑了那么久,最终挑中了——”松雪前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拽倒了,摔了个狗啃泥。
绿芽疯长,化作藤蔓缠住了松雪前的腿将他绊倒后,便迅速消失了,快到松雪前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疑惑着爬起来,爬到一半看向归五江开口道:“姑娘,拉我一把呗。”
归五江低头暗笑,慢悠悠的晃过去,伸手去拉他。
松雪前刚抓住归五江的胳膊,正要借力起身,归五江却突然松了手。
松雪前有栽到了地上,他抬头看去,只看到了归五江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坏笑。气急败坏道:“是你搞的鬼?”
“正是本姑娘!”归五江学着他的语气说道:“你可知我是谁?我姓归。”
归?大周国姓。
松雪前想到此处,自知惹错了人。
可皇室之人他都见过,他翻遍脑袋也想不起这人是谁。
这时,厌花那小丫头终于逛够了,往这边赶来。
远远地喊道:“放肆!何人对五殿下无礼!”
一句五殿下,松雪前便想到了,是那个清平寺修行的公主。
她怎么出来了?
松雪前暗自咬牙,向归五江赔罪道:“臣有眼无珠,竟不识殿下,望殿下恕罪。”
“既然如此,”归五江抬头看了看景色,颇为落寞地道:“天色也不早了,本殿下便去告个状吧。”
松雪前:... ...
说话不要大喘气啊!
归五江说完就上马车,往宫中去了。
独留下松雪前暗自倒霉,他本意是要将事情闹大,好让嘉城无法暗箱操作,可这也闹得太大了。
这还是归五江十三年来第一次进宫,但她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看风景。
依大周律法,皇子公主们年满十六周岁便要开宗立府了。
她如今已年满十七,按理说早要有自己的府邸了,总不至于现在还被困在清平寺里。
可是,她怕皇帝早已经忘了还有她这个女儿。
就算没遇到松雪前,她也是要找机会干点坏事,好在她那个便宜父皇面前露个脸。
归五江站在门前等待,云碧公公前去禀报。
“谁?”大周皇帝——归献,闻言抬眸,写字的手顿了顿。
云碧躬身答道:“是五殿下,早年送去清平寺修行的殿下。似是受了委屈,跑来告状的。”
笔尖悬停在纸上许久,不经意间滴下的一两滴墨汁,污了一纸好字。
“宣。”轻飘飘一个字,却仿佛耗尽了归献的所有力气。说完,他便躺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江南新供上来的好瓷。
自从做了那个决定,归献就一直有意忽视这个女儿。
总想着,少些相处,到时,便不会被离别所伤了。
归五江正蹲在台阶上看星星。
没有清平寺中的亮。
真是奇怪,明明就是同一片天。
云碧一出来就看见卧在地上发呆的归五江,看着有些落寞。
这身形举止,可真像当年的——
云碧也是糊涂了,猛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打住这个念头。
云碧悄悄走近,轻声道:“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嗯,好。”归五江单手撑地起身,漫不经心地应着。
归五江转身看着面前这道门,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难进。
作为一个婴孩来到此世,她也是对父母有过期待的。
最初,这个父亲,也曾很喜爱她。
就算公事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逗她玩儿。
她出生没几天,母妃便病倒了,精力大不如前。皇帝还特意将她交给皇后抚养。皇后温和,待她如亲子。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一直会就这么幸福。
直到楚东南的到来... ...
到现在,她还时不时地梦到那天。
母妃死状异常,父皇和皇后也突然不见她了。
他们把她丢掉了。
归五江抬脚踏过门槛,走了进去。
她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去看归献。
归五江自小生活在寺中,并不知道宫中礼仪,只是下跪,磕头,说了句:“父皇万岁!”
归献:... ...
倒不必这么大礼。
“平身,”这两个字一出口,归献就被噎了下,差点被这小孩儿带偏了,“咳咳,赐座。”
“哦...哦。”归五江就要站起来,还是觉得不妥,遂又磕了个头,这才起身找个位置坐了。
“你,有何委屈?”归献放下手中的瓷玩,向前倾身,问道:“这会儿怎么又不说了?”
说道这里,归五江来精神了,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活。
她“噗噔”一声跪倒地上,眼泪就像串珠子一样一串一串的。
哽咽道:“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只是,她精心准备的词儿还没念出口,那边又有人来通报:“陛下,震左将军正压着他家的小公子求见。”
“没看到朕正忙着呢,不见,让他候着。”
“可是...大将军拿着一带刺的藤条,正往小公子身上招呼呢,那背上已经见红了。”来人弱弱地道。
坏我好事!
归五江内心咬牙切齿,赶忙道:“就是那个松雪前欺负我!”
归献:“也罢,你同朕一起去看看吧。”
“是。”归五江只得跟上。
御书房前,
松文随正拿着藤条一下一下地抽着他儿子的屁股。
松雪前双手紧紧篡着,发誓必报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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