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个泼皮无赖气势汹汹,蛮不讲理,嚣张地为难若宁,一车老弱势单力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帮衬。
而就在此时,一声怒喝震得众人回神。
“王富贵!李翠花!你俩给老娘闭嘴!”
这豪爽的声音来自刚刚赶到的赵三嫂,她平日素来不与人争辩,但一旦触碰逆鳞,嗓门大得能震死人。
适才二人欺负若宁的场景,都被她看了个真切,气得脸红叉腰,要为他主持公道。
“神戳戳的哦,我,我说不得哦。”
王富贵傲慢抱着手,不屑地打量着弱小的若宁两人。
“这给老辈子让座,是他该的嘛,我不该教训哈他蛮?”
赵三嫂一听这话,更是来气,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
“你龟儿脑壳遭门夹了嗦?眼睛长到勾子上去了嗦?没看到人家宁哥儿抱起个娃娃大包小包的不方便哦?你个儿倒是屁儿黑坐在那儿跟尊菩萨样。”
“老子看你那批样子就晓得,屋头油瓶倒了你都要喊婆娘扶!跑这儿来充大王,指使这改勒改,脑阔有毛病!”
“你,你……”
王富贵被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喊他让哈人家婶儿,有问题吗?全车就他最年轻,他不让哪过让?”
“装个铲铲的圣人哦你,懂不懂先来后到?自己跟个闷墩儿一样瘫起,还好意思喊人家让?你高尚,你有出息,咋个不站起来让喃?哦哟!看到人家是小哥儿就雄起了嗦?”
赵四嫂骂得又快又狠,方言俚语夹杂着唾沫星子,粗暴地轰向王富贵。
“马车上开堂口当青天大老爷?我呸!回家照哈镜子嘛,胎神!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烧成灰灰都要毒死两亩地的秧子!假精灵得很……”
“就是就是……”
车上车下的人都连声附和,随即有几个平日也看不惯王富贵的妇人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赵三家的,你骂谁呢?老子…”
王富贵恼羞成怒,企图站起来耀武扬威。
李翠花见情势不对,赶忙劝道:“哎哟,算咯。富贵儿你莫说了,哎呀我不肖坐的,你们让我站到起,蹲到起就是了咯……人家宁哥儿不让就算了嘛。”
说是不想坐了,语气还弯酸着攻击人。
赵三嫂锐利的目光一扫,便盯在她身上。
“哎哟喂!你勒个声气听得老子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你个老妖精,演给哪过看嘛?人家欠你的蛮?爱坐不坐!不坐给老子爬开!”
“人家宁哥儿好心给你腾位置,你还嫌窄了,都想占了,脸皮咋弄么厚哦?喜欢站,上去站,给老子站到脚杆打闪闪,来个急刹,摔得你牙巴稀巴烂!”
“你,你……哎哟喂呀,我的腿好痛哦,走不得了咯……”
李翠花见吵不过她,一屁股坐地上哀嚎。
“没得理就是没得理,管你哪过哭,都是这些哈数。”
赵三嫂冷眼睨着她的撒泼打滚,嘴上还是没饶过她。
“老子……你个娼//妇嘴巴硬是凶得很,我王富贵儿今天就不下车,爪子嘛?”
王富贵气不过,大口大口得喘气,眯眯眼怨恨地瞪着若宁二人。
“扫把星!晦气!带着个小拖油瓶,本来就不该来占地方!多余!”
“你!你龟儿简直是……”
赵四嫂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再骂。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金属铃铛声突然钻入耳朵,从路边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众人好奇循声望去。
“吱——”
只见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骑着造型古怪的“铁架子”,在马车跟前酷酷地甩尾停住。
“哟,这什么哟!”
鸦雀无声一瞬间,众人七嘴八舌起来,他们不认识自行车,但却认识骑在上面的严归舟。
他穿着利落的短褐,双腿有力地踏着脚下的踏板,轻巧从容地翻下了车。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以及那辆稀罕的自行车。
“嫂嫂,芸儿,下来吧。咱不坐那个。”
严归舟长腿一跨,利落地走近车厢,温声唤道。
他焦灼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马车角落里的若宁。
他一个人抱着芸儿,孤立无援又手足无措。
看到自己来了,眼圈泛红,又迅速躲开目光,委屈无助的样子,看得人心疼。
严归舟感觉自己心口一滞,火气蹭地就窜上来了。
看到这样欺软怕硬的场景,是个男人,都会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何况还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
他刚才在远处就隐约听到了争执,尤其是王富贵那骂骂咧咧的难听话,更是一字不漏地钻进了耳朵。
但他谨记老祖宗的教诲,并未第一时间去收拾那两个泼皮无赖,而是把若宁叫到身边,确保他不会遭到近身伤害,再做打算。
“唔,是铁驴子,我要坐铁驴子!略略略,走咯。”
严芸儿看到二哥来接他们了,登时从委屈的小可怜变成了兴奋活泼的小猴子,一下就钻出了沉闷的马车。
若宁不解他是何意,但也很听话地捡起篮子,跟着下去。
赵三嫂有些过意不去,拉住他:“对不住啊宁哥儿,都怪我约你一起,反倒是……哎。”
“没事的,三嫂。谢谢你刚刚帮我说话。”
若宁拍了拍她的手,径直走到严归舟身畔。
“嫂嫂别急,等下我载你们去镇上。”
这一道大路能通马车,较为平缓,并没有太多太陡的坡度,对于一个连速降都经常玩的严归舟来说,载两个轻巧的人,还算容易。
“啊……”
若宁环顾四周,就只看到他那个奇怪的自行车,后面确实有个座,但是……真的能行吗?
两个轮子,不会歪倒一边吗?
他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早这样不就好了。翠花婶子,快上来坐。”
王富贵收住眼中的嫉妒和惊奇,作出一副不同于其他村民的优越感,指挥着李翠花上车坐若宁二人的位置。
“诶诶。”
李翠花也把盘算的目光从那车上收了回去,瘸腿的脚一时也忘了演戏,麻溜地就想爬上去。
“慢着。”
严归舟喝声,大步走到马车边,眼神冷冷地扫向两人心虚的表情。
他平静追问:“王富贵,你刚才说……谁多余?”
“呃,我……”
王富贵被严归舟那酷寒的目光盯得浑身一哆嗦,想到原先这混子在村里一天打到晚的黑架,跟疯狗一样没完,一时结结巴巴起来。
“不是,小侄,我刚刚啥也没……”
“滚下来!”
严归舟没给他狡辩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显得威严又震慑。
“这车是我祖上捐给村里爱护妇孺老弱的,不是用来拉肥猪的。你自己腿脚没断,就给我滚下来,否则……我就打到你腿断,方便你有正当理由坐车!”
“欸欸额,别别,我这,害,归舟啊,富贵叔糊涂,这就下来,这就下来……”
王富贵被这一声厉喝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狼狈不堪地站到一边。
面对弱势群体,刚刚那叫一个趾高气昂,威风凛凛,面对块头大的莽汉,现在却低着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众人捂着嘴偷笑,心里都道一声“该!”
“李婶子,你腿不是伤了吗?这会儿怎么突然又跑得了?”
严归舟看都没看他,嘲讽的眼神落到还没来得及上车的李翠花身上。
他的质问,顿时让众人反应过来,揭穿她的谎言。
“又是装的!看嘛,我说哇,这李翠花没得哪天不坑蒙拐骗的!”
“好话歹话都打胡乱说,硬是个老日龙包!”
“我……哎哟喂啊,你们别说了,我不坐了,不坐了还不行吗?”
纵然平日厚脸皮惯了,眼下被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句的教训,李翠花脸色也气成了猪肝色。
此时羞愧地捂住老脸,坐在一旁哇哇哭。
“哎哟啊,欺负我哟……”
严归舟倒是没惯着两人,冷不丁刺道。
“欺负你?那你联合王富贵一起霸凌我妹妹和嫂嫂的时候,想过他们的感受吗?”
“我,我又没打他,又没骂他啥,我哪里敢嘛……”
李翠花耷拉着老脸,小心翼翼向严归舟辩解。
“是,我们也没骂你,打你,你干啥说我们欺负你呢?”
严归舟冷眼立在一旁,单手扶着马车边缘,神色从容却严肃。
“这……”
李翠花没招了,连哭也不敢装了。
“言语霸凌就不算霸凌吗?有谁生来就活该被你们这些无赖欺辱吗?”
“我嫂嫂不说话,不是因为他认罪,而是他善良,根本想不到你们有这么恶毒恶心!”
严归舟不客气地踢了一脚李翠花不小心吓掉的鞋子,恶狠狠瞪向王富贵二人,声音洪亮。
“听好了,以后谁再敢对我家人大呼小叫,指指点点的,别怪我的拳头不客气。”
“欸,欸,晓得咯,晓得啦。”
两人点头如捣蒜,像被霜打过的茄子,马不停蹄地跑走了。
乡村生活虽然平静和谐,但哪里都有些烂人,趁着落后观念,大肆排挤打压弱势的村民。
尤其是碰上斤斤计较的,一个不能忍,人命就闹出来了。
必须说狠话,亮实力,才能叫欺软怕硬的他们认怂。
严归舟想着发火一次,便算警告,没道歉也不去追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一旁的若宁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翻江倒海。
从前和这些人一样对他尖酸刻薄,辱骂不休的小叔子,此刻却如天神降临,气势汹汹为自己解围,三言两语就赶跑了恶人。
震惊之余,滋生出一股莫名安心的依赖感,顿时泄了他满腔的委屈。
他紧紧握着芸儿的手,眼圈更红了。
严归舟不再多言,将自行车往旁边树上一靠,走到车辕边,对车夫道:“根生哥,走吧,别耽误了大家赶集。”
村长儿子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应声:“欸哎,大伙儿坐稳了!走嘞!”
他甩了个响鞭,老马车笨重地重新启动。
众人稀罕的目光还停留在他那车上,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那我先走咯,宁哥儿,镇上见哈。”
赵三嫂见他有严归舟支援,便也不多问了,在车上挥挥手告别。
“好。”
若宁点点头,捏着衣角的手有些局促。
他回头看严归舟,懵懂又期待。
“来吧,嫂嫂,你坐后面,芸儿轻小,就坐前面。”
他改良了一下自行车的结构,在前面的高杠上新添了一块垫板,四面有像椅子似的把手。
很像小时候村里幼儿园老师载着一堆孩子,挨个送回家的那样设计。
严芸儿这小孩子坐着,刚好合适,也能让他更好的控制平衡。
“这……”
若宁有些害怕,但还是选择相信他,小心翼翼坐上后位。
严归舟安抚道:“嫂嫂抓紧点,别等下摔出去了。”
“啊?好。”
若宁顿时听话地往前,但小心翼翼地又不敢环抱住他的腰。
只是轻轻地扯住严归舟的衣角,在颠簸中慢慢适应了这样奇怪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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