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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霸座

清净的祠堂里,阳光透过陈旧窗纸,照在陈列香炉的供桌上,众多牌位在朦胧缭绕的光影里无声俯视,肃穆沉寂。

严归舟往前推开祠堂沉重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宋氏捏着佛珠凛步入内,侧身对他说道:“且在此等着。”

“好,祖母。”

严归舟恭敬应下,走近供桌,抬头一一览看。

啧啧,天天求列祖列宗保佑,结果呢?

……

不多时,宋氏折回来,缓缓落座到一旁的太师椅上。

她的目光沧桑又锐利,静静地落在严归舟身上,大有审视的意味。

但她什么也没说,默然闭了眼养神,祠堂里只有佛珠捻动的细微摩擦声。

“归舟。”

良久,老祖宗才开口,苍老的声音依旧沉稳。

“前几日,你向我问起家中田产一事……”

严归舟心头一凛,点头道。

“是,孙儿见家中生计艰难,想着若是能多些田地耕种,或许能保温饱不愁。”

这是他结合原主记忆以及多日对莲花村的观察之后,才试探提出的疑问。

他看到各家各户都土地肥沃,唯独严家似乎没有耕地的情况,非常不解。

但当时老祖宗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

“欸。”

老祖宗的目光缓和了些,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后,她缓缓道。

“你变了,归舟。”

“自那日回家之后,你便不同了。不仅还了赌债,带回了家用,护住了若宁,今早又见你在后院琢磨那块烂地……这些事,放在从前,老身想都不敢想。”

“……”

严归舟沉默着,没有辩解。

他知道,任何花言巧语在眼前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面前都是**的。

“这些天,我不曾过问你那十两银子的由来,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只是一时兴起,或另有所图……但如今看来,你是真心想为这个家付出了。”

听闻此话,严归舟默然一惊,老祖宗之前原来都还在考验他?

“我……”

他欲言又止。

宋氏了然,目光扫过供桌上那些沉默的牌位,最终又落回严归舟脸上,神色严肃,语气凝重。

“严家祖上也曾是这莲花村数一数二的富户,出过大官,行过游商,积攒下不少家业。”

她缓缓道,声音带着追忆。

“可惜子孙不肖,坐吃山空。到你祖父那一代,已是大不如前。你父亲和你兄长,一心只想重振祖业,可惜官路不通,只得再外出经商,最后却生死不明,杳无音讯。”

提及失踪的儿子和长孙,老祖宗的声音明显低沉下去,捻动佛珠的手指也不由用力。

“城中产业已抵押殆尽,只余下这祖宅,留得我们有个栖身之所。”

她微微倾身,从太师椅旁拿起一个红檀木的小木匣。

木匣不大,有些旧,上面挂着一把黄铜小锁。

她没有立刻打开匣盖,而是将木匣连同钥匙一起,郑重地推到了严归舟面前的供桌上。

“这里面,是严家仅存的几份田产地契文书。你拿去仔细看看。”

严归舟依言上前,小心地打开木匣。

端见里面有几张折叠整齐但边缘磨损,纸质泛黄的纸张。

他小心地展开其中一张最大的地契图,粗略扫了一遍。

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严家祖上田产的位置,亩数。

莲花村西,良田五十亩,村北坡地二十亩,后山脚林地十亩……数目不小!

我嘞个大地主啊!

这还只是仅存的部分,真不敢想象当年的严家是如何鼎盛富庶!

难怪能撑得起富农,大官,富商这一系列起伏的折腾。

严归舟瞪大双眸,微微震撼。

不过现在就是全给他种,也种不完啊。

“祖上虽置下这些产业。可你也知道,自你祖父起,纵然祖业落败,家中男丁也不再侍弄农事,视此为贱业。”

老祖宗的叹息悲凉,亦或深深的无奈。

“这些田地,多年来一直交由村中其他人家代为耕种,每年不过收取几斗租子,聊胜于无罢了。久而久之……这些田地,在那些人心里,怕是早已当成了自家的产业。”

此话一出,严归舟登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意思就是他们祖上租出去的土地,现在是要不回来了。

村民们将土地视为命根子,种上作物便是他们的,是一种隐形霸占。

严家多年势弱,不管不问,那些代耕的农户辛苦劳作多年,早已将这些土地视为己有。

如今严家想要收回?

谈何容易。无异于虎口夺食,必定会引发巨大的反弹和冲突。

以严家如今孤儿寡母,声名狼藉的境况,强行去要,恐怕非但要不回来,还会招致更大的祸患。

“祖母……”

严归舟眉头紧锁,感到一阵棘手。

没土地,我那些种子往哪儿种去?

哼,可恶可恶!

他倒是不敢当地主,只是想着谁家占得多些,能分一点给他们过活也行。

“老身告诉你这些,并非让你立刻去与人争抢,闹得鸡犬不宁。”

老祖宗锐利的眼神扫了下他不甘的神态。

“严家现在,经不起折腾了。这些文书,是严家唯一能占理的凭据,但具体如何处置……”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也难把话说完,只是更忧虑地看向他。

“归舟,这千斤的重担,烫手的山芋,老身交给你了。望你念在祖宗基业,念在这一家老小的份上,好生思量,谋定而后动。”

“这……”

这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困难。

严归舟犹豫后,慎重地点头:“孙儿明白。此事需从长计议,孙儿定当谨慎,不负祖母所托。”

宋氏见他如此沉稳,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欣慰笑意。

她缓缓抬起枯瘦的手,又在怀中摸索了片刻,取出了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比木匣更小,更不起眼的扁平乌木盒子。

盒子通体泛着油润的黑亮,没有任何雕花,古朴素雅,盒盖中央,有一个线条流畅的莲花凹痕。

雕刻得非常用心,看样子像是传家宝。

盒子没有锁孔,严丝合缝,浑然一体,仿佛一块未经雕刻的完整乌木,神秘又古老。

“这个……也交给你。”

老祖宗的声音压得更低,分外庄重。

“此物,乃严家真正的祖传之物,比你手中那些田契,要紧千百倍!是你曾曾祖父临终前,亲手交到你曾祖父手中,言明非家族存亡之际,非品性坚毅,可信赖之子孙,不得开启。”

她将乌木盒子轻轻放在供桌上,示意严归舟收好。

“老身守了它一辈子,也不知其中究竟是何物,更不知……如何开启。”

老祖宗目光复杂地凝视那个莲花凹痕。

“自你祖父至今,无人能解开其中奥秘。”

严归舟略感兴奋,接过盒子仔细摸索。

果真找不到开启的地方,说是装东西的匣子,还不如说是一个难解的机关。蛮力打不开,巧劲用不了,砸了,里面的东西便一起毁了。

真是个宝贝。

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灵巧的设计,当真给他开眼了一回,拿回去得好好研究一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你好好拿着吧。”

老祖宗感觉一下卸下了千斤重担,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连同那些地契文书,一并收好。莫要轻易示人,更不要轻举妄动。严家的未来……在你一念之间了。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好。”

严归舟看着闭目养神的老祖宗,不再叨扰。

将两个沉甸甸的盒子紧紧抱在怀中,感觉肩上莫名重了许多。

这个所谓的严家残存的希望,以及沉重的秘密,都押给他了。

严归舟转身,轻轻退出了这间无声嘱托他的祠堂。

*

清晨薄雾初起,老槐树刚抽出的嫩绿枝桠随风飘荡。

树下套着那辆老旧的大马车,村长儿子站起来,将车上的卫生收拾了一下。

清新的晨间空气,很是好闻。

旁侧的小路隐约走来两个身影。

若宁牵着严芸儿早早赶到了村口。

他给芸儿裹紧了小棉袄,自己只穿了件破旧的衣服,看着清瘦单薄。

赵三嫂还没到,车上已经坐了几个相熟的村妇,笑着招呼他们:“宁哥儿,芸丫头,快上来,坐这儿!”

若宁腼腆笑笑,抱着芸儿上了车,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让芸儿挨着自己坐。

……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妇人,老汉提着篮子,背着箩筐赶来。

根生接过他们的空背篓绑在马车两边。

车上渐渐坐满了人,大多是妇孺,互相打着招呼,说着家长里短,时不时哈哈大笑几声。

严芸儿好奇地看着车上的大人们,小脚丫在车板下晃悠。

就在这时,一个肥硕的身影挤了上来。

众人眉毛一紧,看向他的目光嫌弃不已。

这人是村西的酒鬼王富贵,四十来岁,身材高大肥壮,满脸横肉,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白布褂子,有点小钱也不买件合身衣裳,绷得紧紧的,像头花肚皮的猪。

他一来,就带起一股浓重的汗味和隔夜的酒气。

招呼也不同乡亲们打一声,就强硬塞进来。

“让让,让让!挤一挤!”

他粗声粗气地说着,不由分说就扒拉开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硬生生坐了下来。

“哎哟啊。”

被挤到的媳妇惊呼一声,怀里的孩子也吓得哭起来。

“王富贵,你没长眼啊?这么挤了还硬塞!”

旁边一个老汉看不过去,呵斥道。

“就是,你自己多占地方心里没数?年轻巴轻的,走走路不行哦?”

另一个快嘴的婶子也帮腔。

王富贵却像没听见,扭来扭去,那沉重的分量让整个马车都晃了晃。

他舒服地往后一靠,占了几乎两个人的位置,还得意地抖腿。

“怎么?这车是你家的?老子花钱坐车,爱坐哪儿坐哪儿!管得着吗?”

他掏出两枚铜钱,随手丢给车辕上的根生。

“呐,钱!”

这般羞辱人的架势,看得人火气直窜。

偏生村长儿子老实巴交,接过钱,嗫嚅着想说车上满了,但看着王富贵那凶悍样,终究没敢开口。

众人虽然不满,但碍于王富贵的蛮横霸道,也只能忍着,连两匹马儿也小声抱怨着。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根生解了绳子,准备启程。

这时,一个穿着花布衫的中年妇人,姗姗来迟。

她颧骨高耸,眼神精明,急切挥手招呼着。

“喂——等一哈,等一哈!”

众人听这声音,更不爽了。

村中有名的长舌妇,斤斤计较的李翠花,也挎着个空篮子来坐车了。

她一看车上挤得满满当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怪嫌弃厌烦地跺脚。

待目光扫到若宁旁边坐着小小的严芸儿时,眼睛顿时滴溜溜一转,脸上堆起了假笑,捏着嗓子,声音尖细。

“哎哟喂!这……这可怎么是好?我的腿啊,昨儿个上山崴着了,痛得恼火哦!”

“今天是赶着去镇上找郎中瞧病的,咋没座了呢?……哎哟疼死我了!”

她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地去揉自己的膝盖,还故意趔趄了一下,仿佛站不稳。

但车上的人谁不知道李翠花的德性?

她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平时为了占点小便宜,什么谎都敢撒。

说自己腿瘸了去看病?十成十是假的。

众人要么扭头不理,要么嗤之以鼻。

若宁看着李翠花那“痛苦”的样子,又听她说要看病,不知其为人,反倒于心不忍,连忙拉了拉旁边的芸儿,小声安抚说。

“芸儿乖,快起来,坐到我腿上来,让婶子坐。”

严芸儿正玩着自己衣服上的小扣子,有些不情愿地撅起了小嘴,动作慢吞吞的。

还没等芸儿完全站起来,也没等若宁把芸儿抱到自己腿上腾出位置,坐在对面,正抖着腿的王富贵突然就莫名其妙地“高尚”起来。

“啧!我说严家的小哥儿,你这就不懂事了吧?没看见人家婶子腿脚不利索要去看病吗?你年纪轻轻,抱着个孩子能有多累?让个座怎么了?”

他斜睨着若宁,嗓门洪亮,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训斥口吻,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不是,我……”

不待若宁为自己辩解,王富贵狠狠打断道。

“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真没教养……难怪克夫,一看就是个没见识的丧门星。”

“哎哟,算啦算啦。”

李翠花一看有人帮腔,立刻戏精附体,挤出两滴虚假的眼泪,装得脆弱无助。

“莫说人家小哥儿咯,是我不该来……我这腿啊……疼得站不住了。哎哟……我,我蹲到起就是了,我不坐了嘛,别为了我吵架……”

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瞟着若宁,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小小哥儿,还不快让座!

“……”

若宁看着眼前这颠倒黑白,一唱一和的两人,再看看周围人复杂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抱着已经吓懵的芸儿,手足无措,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此奇怪的言语霸凌和误解之下,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人居然可以这么坏,这么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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