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端来之前就已经试过了，但她这两年在军营，手早不似普通姑娘家那般柔嫩，对温度的感知也没那么灵敏，所以她特地把温度控制在了她觉得温中带点凉的程度，希望对于谢芷蓁来说刚刚好。
但她到底不是谢芷蓁，不知道在谢芷蓁的感受阈值中，这样的温度是热了还是冷了。
“刚好。”虽然水温偏凉，但心是热的。
得到答案的顾清松了口气，开始仔细为她洗手，确保洗得干干净净的。
同是女子的手，或许是因为经常握兵器的原因，顾清的手掌偏大，也更有力，而谢芷蓁的手偏小，更软嫩。
谢芷蓁低垂着眼眸，感受着不同于她的那粗糙的手，手掌还是些许薄茧，摩擦过她的手背，让人觉得心痒痒的。
或许是在水中的原因，这样亲密的动作并未给谢芷蓁带来一点不适。
终于洗完了，顾清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块棉布给谢芷蓁擦拭，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便出发去了大厅。
见到顾父、顾母，谢芷蓁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父皇，面对自己那失望的眼神，原想喊出口的伯父、伯母，到了嘴边硬生生变成了，“顾大人，顾夫人。”
于礼，她是公主，应当时顾家夫妇向她行礼，但于情，那是顾清的父母，她应当向他们行礼。
是以谢芷蓁福了福身子。
顾父顾母哪里受得了她的礼，连忙把人扶起，“使不得使不得，公主金枝玉叶，怎可向我们行礼。”
谢芷蓁行礼的时候，顾清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连忙扶起谢芷蓁。
顾母看了眼公主那头上的发饰，自己的女儿就那么点发饰，很容易就认出了那是顾清化妆匣子里面的饰品，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主动上前握住谢芷蓁的手，和善道：“容臣妇逾矩说一句，公主既然跟阿清两情相悦，那便是我们的女儿。”
“你叫我伯母就行，我叫你一声蓁蓁如何。”
顾清注意那紧紧握住谢芷蓁的手，下意识望向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接着，就看见谢芷蓁唇瓣微微勾起，倒是一点反感的样子都没有，眼眸中流露出的是真实的笑意，“当然好。”
谢芷蓁原本还有些紧张，怕顾家夫妇讨厌她，觉得她带坏了顾清，就像她父皇觉得是顾清带坏了她一样，但顾母那充满友善的话语，却让她心里一暖。
谢芷蓁主动回握住顾母的手，因为年龄略大，皮肤不同于小姑娘的紧致，意外地让人舒服，而不恶心。
“吃饭吧，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让厨房把每种口味的膳食都准备了一点，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顾父主动招呼人，“要是不合你口味只说，我让小厨房再准备点。”
顾清这才注意到以往三个人三四道菜的桌面，今日竟然摆了二三十道菜，她有些震惊于一向勤俭的父母突然这么铺张浪费，不过这也证明着他们对谢芷蓁的看中和善意。
见谢芷蓁淡然一笑，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顾清有点心疼，但也知道要让她变回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公主，还需要点时间，不能操之过急。
顾母夹了一块糖醋肉给谢芷蓁，“你尝尝这个，跟外面的做法不太一样。”
谢芷蓁一入嘴便是熟悉的味道，眼眸一亮，这味道跟顾清给她做的味道别无一二。
但顾清刚刚一直跟她在一起，肯定不是她做的，难道……顾清的手艺是跟顾家的小厨房学的？
“是不是跟外面的不太一样。”见谢芷蓁吃着满意，顾母笑了笑，“这是阿清自己研究的配料，只是她懒不怎么爱做，干脆教给小厨房，让小厨房忙活了。”
原来是顾清自己研究的，这着实让谢芷蓁有些惊讶。
顾清连忙矢口否认，“没没没，娘你可别给我戴高帽，这也是我从别人那学来的，我哪会研究菜谱。”不过是在现代跟别人学的，哪里敢居功。
顾母瞥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一点怪罪的意味，顾清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娘，我和蓁蓁从小一起长大，我的那些优缺她恐怕知道的比你还清楚，您就不要为我挽回什么形象了。”
顾父顾母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一顿饭吃下来，谢芷蓁一直紧紧悬挂着的心也放下来了，吃完后已经相当熟稔亲密喊着“伯父、伯母”了。
“公主府一个人吃饭也无聊，没事可以多来，人多也热闹。”临走前，顾母还拉着谢芷蓁的手，调笑道，“阿清太久没回来了，梳妆匣里的发簪都有些过气，没事可以来伯母这，有很多当季好看的发簪，就适合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
谢芷蓁摸了摸发上的发饰，没想到顾母竟然看出来了，有些羞赧微微低了低头。
顾清怕谢芷蓁脸皮薄，连忙牵起她向大门走去，“好啦娘，你就别打趣蓁蓁了，不然下次她不来了怎么办。”
说完便带着谢芷蓁来到了大街上一边消食散步。
天子脚下的京城，自然是繁华的，街边有着形形色色的小摊，路边的行人中有小情侣在打情骂俏，有父母带着几岁稚童出来玩耍，也有几个闺中密友一起闲逛。
摆摊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朋友间的谈话声，这边是人烟味。
顾清有些担心问道：“要不要我带你去洗个手。”
她还是记挂着刚刚顾母握住谢芷蓁的动作，怕谢芷蓁会有不适。
谢芷蓁摇了摇头，接着她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当时的感受。
顾清这么一听，好像突然就明白了。
想来林忱之弄来的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所以谢芷蓁的不适主要来自于她自己对年轻女子的评判标准。
比如顾母，因为年岁渐长的原因，手上的皮肤跟年轻女子完全不同，所以谢芷蓁才不会觉得不适。
比如她，虽然客观上符合年轻女子的标准，但因为在军营里舞刀弄枪的，手上留下些许薄茧，还有点糙，所以虽然会让谢芷蓁不适，但不是很严重，在能接受的范围。
想明白后，顾清主动牵起谢芷蓁的手，勾唇笑道：“看来糙也有糙的好处。”脑子里却想着，她要不要加强一下锻炼，争取在手上再磨出几个茧子来。
虽然从小在京城长大，但谢芷蓁幼时住在宫里，出来的机会有限，好不容易在宫外建了个公主府，但那时的她已经没心思出来游玩了，是以谢芷蓁对街上的热闹场面还是很感兴趣的。
顾清察觉到她的兴致，与她十指相扣，“我看那边有马戏，一起去看看？”
目光望向马戏的方向，虽然人潮涌动，但还是能看到似乎有人在那喷火，谢芷蓁眼睛亮闪闪的，好奇极了。
因为人比较多，难免会有些触碰，顾清尽可能地护着谢芷蓁，不让别人碰到她，两人好不容易挤到了中心的位置。
耍杂技的人拿起一根像是木头一样的东西，用力那么一吹便是熊熊大火，接着便是身边群众的惊呼声，谢芷蓁也好奇极了。
她轻轻拉扯了一下顾清的衣袖，一边目不转睛看着耍杂技的人，一边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呀？好神奇！”
“其实就是将松香研成粉末，用一些白麻纸包住……”顾清以前对这些好奇过，所以特地查过，恰好知道一些简单的原理。
一旁的男子细细听完顾清的讲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竟懂得这么多。”
顾清挠挠头，因为都是网上看到的，她充其量就是个知识的搬运工罢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男子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刚准备开口问两句的时候，谢芷蓁悄悄扯了扯顾清的衣袖，似乎想走了。
虽然不太明白她怎么了，但顾清还是顺着她那微薄的力量离开那嘈杂的人群，直到周围没什么人时候，顾清才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人太多了不舒服？”
谢芷蓁低垂着眼眸，瘪嘴，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是不是很难受，我带你去洗个澡。”刚刚人实在是太多了，哪怕顾清尽可能保护着她，但难免还是会疏漏。
顾清有些慌张，连忙拉起谢芷蓁的手就要走，谁知谢芷蓁却一动不动，最后小声解释道：“没，我没不舒服。”
“我，我就是……”这话说出来，谢芷蓁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不喜欢你跟别人走那么近。”
她也知道，顾清跟对方完全是陌生人，但看见顾清跟别人走那么近，还聊天，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下意识就拉着人离开了。
顾清觉得有些好笑，但为了小公主的面子，强忍了下来，轻咳一声，“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没有把握好跟别人的距离让公主吃醋了。”
谢芷蓁锤了一下顾清的胳膊，有些恼怒道：“我才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
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却让谢芷蓁嘴角微微勾起，她随手指着一旁的冰糖葫芦，“我要吃那个！”
说完，也不等顾清的反应，走到另一个小摊上挑选一些小饰品了。
顾清无奈笑了笑，掏出铜板买了串糖葫芦就到小摊那去找谢芷蓁了。
小摊上的一些香囊、首饰虽然远远不如宫里的精致，但却别有一番味道，谢芷蓁一边挑着一边张开小嘴。
顾清跟她认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唇角微微勾起将糖葫芦递到她嘴边。
谢芷蓁咬了一颗，外面一层糖衣甜甜脆脆的，轻轻一咬，糖衣被咬破里面山楂的酸汁在唇齿间蔓延，谢芷蓁被酸得五官都挤在一起了，但很快随着那酸味跟糖衣的甜味混合在一起，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就让人很想继续吃。
山楂的籽提前去掉了，所以吃的时候也不用吐籽。
谢芷蓁选了一支木制的簪子，虽然刻的不算精细，但胜在花纹独特，是谢芷蓁没见过的图案，她拿着簪子对着顾清的头发看了一眼，然后没入墨发。
木制的簪子与金制的其他发饰明显不搭，但谢芷蓁就是觉得好看，顾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没拒绝，付了钱两人又四处闲逛。
一路上，谢芷蓁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小玩意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零食。
至于那串冰糖葫芦，谢芷蓁吃了两颗，剩余的便交给顾清解决了。
原本准备消食的闲逛，到最后两人都是吃得小肚子鼓鼓的，回到了公主府。
顾清大老远就看到素绢在公主府门口守着了，连忙把手上的一些糕点递给素绢，素绢这才看见原来跟在公主身旁的不是小丫鬟，是顾二小姐。
连忙唤了几个侍女过来，帮忙把东西收拾一下。
本来把人送到公主府就够了，但两人最后还是走到了谢芷蓁的闺房门口。
两人手牵着手，像连体娃娃一样舍业不愿意先松开。
顾清说道：“我，我走了。”
谢芷蓁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小拇指勾着顾清的小拇指，“那你走好了。”
说是这么说的，但那勾着的小拇指也没松开。
“我明天下朝后就来找你。”
“嗯。”
最后顾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恋恋不舍松手，一步三回头，“你不要太早睡，吃太饱就睡对胃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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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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