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姐,你看新闻了吗?”
裴凝一上班,许溪就拽住她附耳讲小话。
“什么新闻?”
“就这个呀。”
许溪把手机打开,伸到裴凝面前。
新闻写的是一个影视公司被爆出虐待工作人员,甚至导致某个工作人员在片场受伤致残,但时间不是最近,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裴凝刚想问这条新闻怎么了,忽然觉得那影视公司的名字有些耳熟,再定睛一看,她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顾青山说的那个给破晓捣乱的竞争公司吗?
“过去这么久了都没被爆出来,应该早就跟受害人谈好了吧,怎么突然就上新闻了?”
裴凝疑惑。
许溪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身边没人,才面向裴凝,伸出一个手指摆在胸前,悄悄指了指走廊尽头。
裴凝顺着看过去,那方向,应该是方昀游的办公室。
“方总的手笔。”
“啊?”
“他们公司给咱们搞那么大破坏,把方总惹怒了。这不,直接放大招,今天他们股价都跌爆了。”
“这么迅速?这也没几天呀。”
许溪举起一个大拇指:“我都说了,这方面,方总是这个。”
裴凝不置可否,又看向关着的那扇门。
“对了,朱姐刚才说找你呢。”
“好,你去忙吧。”
裴凝没回自己办公室,直接进了朱情的屋。
“小情人儿,几天不见想我了?”
一进门,裴凝就把包甩在沙发上,笑眯眯朝朱情走过去。
朱情嫌弃地推开要坐在椅子扶手上的人。
“想你不至于,就是挺想让你早点回来分摊工作的。”
裴凝“啧”了一声,一点没当真,还是玩闹地靠过去。
“别闹了,你看这个。”
裴凝看向朱情打开的网页,上面是破晓网站上的一篇征文投稿。
她只看了几段,就知道朱情是什么意思了。
“熟不熟悉?”
“太熟悉了。”
虽然投稿人换了笔名,但裴凝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楚翡的文章。
洛漾和楚翡,曾是业内的一段闲余谈资。
她们分属不同的平台,但出道时间相近,写作风格类似,都是出道即巅峰的代表人物,冥冥之中有种特别的宿命感。
洛漾的鼎盛时期,唯一能与她争个一二的,也就是楚翡了。
甚至曾经有粉丝提出想让洛漾和楚翡挑战同一个题目的命题小说,两人在从未互相商量的情况下,竟都参加了这个挑战,因此产生了两篇至今都为人津津乐道的佳作。
但可能是遵了什么王不见王的魔咒,裴凝和楚翡从来没有认识的机会,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就这样默契地保持了九年熟悉的陌生人关系。
现在楚翡主动给裴凝投稿,也许是打算捅破这层纸了。
“她前阵子解约的事我倒是听说了,没想到会选择我们。”
裴凝抬起身子,扬起嘴角:“后台联系一下吧,这可是位重量级。”
朱情点点头。
见裴凝直接在沙发坐下,没有离开的打算,她便随口闲聊道:“周六有事吗,去逛街?”
“周六不行,”裴凝眨眨眼睛,“我妈周六到。”
闻言,朱情惊讶地抬起头:“终于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裴凝后仰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然后缓缓笑开。
-
周五晚上。
听说裴悯明天回来,井稚不停地在裴凝眼前转圈。
“裴凝,你说我穿什么好?毛衣有点太随意,西装衬衫有点太正式……”
“第一次见面,我应该提前准备点东西吧?你也不早跟我说,明天到之前我去买来得及吗?”
“裴老师喜欢什么?买吃的还是用的?要不都买吧。”
“对了,几点到?我提前把工作安排好,周末店里人多。”
“还有……”
裴凝看着如临大敌的人,好笑地把他拽住。
“你这么紧张干嘛?”
“我,我什么都没准备啊!”
“为什么要准备?”
裴凝把井稚问住了。
“我不应该准备吗?”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准备,但没必要今天焦虑呀。”裴凝抬起手,揉了揉井稚的头发,“明天我自己去就可以。”
井稚沉默良久。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我一起去?”
“毕竟是接我妈妈嘛,让你跑一趟太麻烦了。”
井稚焦躁的情绪很快降温,但心跳却没有慢下来。
他的手指蜷在一起,头微微垂下,眼神越过裴凝的肩膀,落在她身后的墙面上。
“怪不得,你现在才告诉我。”
裴凝料到井稚会伤心,很及时地解释着。
“井稚,我和妈妈很久没见了,明天我想和她有一个独处的时间,可以吗?”
“你之前说过要带我见她的……”
井稚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会的呀,肯定有机会让你见偶像的,放心吧。”
井稚缓慢地将视线挪到裴凝的脸上。
她的表情自然随和,衬得怀着完全不同心思的他,更显狼狈。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同步的失落感。
事实证明,他根本没有。
“裴凝,我真的那么不重要吗?”
裴凝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顶得怔了一瞬。
过了几秒,她才回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直到现在,你都不能正面回答我。”
井稚忽然有些绝望,然后笑出了声。
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原来真的会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我没有互相见家长的打算,并且我和我妈很久没见了,我想跟她好好待一会儿……”
裴凝蹙眉,语速越讲越快。
“不,这都不是重点,”井稚打断她,眼里爬上些不明显的血丝,“你说的那些,我都尊重你。”
“那你在纠结什么?”
“这件事对你来说,这么重要,这么开心,你早就知道了,可是你的这种情绪,从来没有想过要第一时间分享给我。”
裴凝愣住。
她脑子有些没转过来。
“你早就做好了安排,只是适当地通知我一下,徒留我一个人紧张期待。见也好,不见也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你自己的事,从来没有想过与我商量。”
裴凝下意识出声:“可这确实是我自己的事,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所以说啊,裴凝,我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井稚苦笑,背有些弓起来,手垂在两侧,抓了抓衣角,又放开,“我以为谈恋爱,是把对方加入自己的生活轨迹里,可现在看来,你依旧分得清,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是我们。”
裴凝又开始听不懂了。
她总是听不懂井稚的一些话。
“我们的轨迹还不够重合吗?我几乎除了上班,就是和你待在一起。”
“但我根本融不进你的人生。你见到父母时,即使那样崩溃也不忘推开我;你想和我上床时,没有想过考虑过我的意见;你在跨年夜抛下我,说的居然不是对不起,而是让我自己去,你根本分不清对我来说重要的到底是乐队还是你。你说不想跟我谈未来,可是裴凝,即便是当下你也没有想和我好好谈,排在我前面的东西太多了,我好像永远都追不上你。”
裴凝站在原地,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觉得井稚说得好像都对。
可是……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在恋爱里,到底怎样才是对。
“你有这么多怨言,为什么当时不说呢?”
良久,裴凝轻叹道。
“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走向我。”
井稚有些站不住,后退两步,跌坐在沙发上。
“我只是做了我觉得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你说的那些,我没有想过。”
“我知道,裴凝。我现在知道了,恋爱,对你来说,不过是消遣。”
裴凝感觉心脏拧了一下。
她说不上那感觉是恼怒,还是刺痛。
“井稚,我还不至于此吧。”
井稚自觉失言,脸埋在两手之间,脊背的起伏带着无声的情绪。
他腕间的机械表勤恳地转着,不停歇地发出哒哒声,砸在憋闷的沉默中。
许久,井稚起身,眼神始终没有看向裴凝。
“对不起,我言重了。”
没有得到裴凝的回答,井稚径自走向门口。
“早点休息,明天注意安全。”
裴凝听到门打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回过身去,拽住井稚。
她想让他留下。
她很想对他说,那些她听不懂的话,能不能就那样过去,都不要计较了。
她希望这个空间里,有他的体温。
可是,裴凝没有。
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留给井稚一个冷漠的后背。
井稚最后一丝期望也被浇灭了。
他忽然感觉心里有石头落了地,反而不那么压抑了。
离开前,他淡淡道:
“新店定在江城了,我明天开始过去出差,忙签约装修的事,可能要过段时间再回来。你按时吃饭,好好休息,工作别太累了。”
合门声响。
裴凝再一次被留在了自己家。
不知道站了多久,站到仿佛双腿失去知觉,她忽然蹲下。
藏在手心的一双眼睛半阖,似乎有些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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