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稚下楼后,一眼就看到裴凝。
她站在他们那天一起看的那辆摩托车旁,穿着一件工装风连体衣,右手拎着头盔,笑盈盈地看向他。
他脑子有些没转过来,直愣愣地站在摩托前,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你去偷摩托了?”
“……”
裴凝无语,手指敲在井稚脑门上。
“你是觉得我负担不起啊?还要偷。”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那它是哪来的?”
裴凝见他直冒傻气,没忍住使劲揉了揉他低着看车的脑袋,像揉一只顺毛大狗。
“傻瓜。生日礼物,井稚。”
井稚被这平平无奇的几个字硬控了三秒,然后猛地从原地跃起。
“生日礼物?我的?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井稚直跳出两米远,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抬起一张震惊到可爱的脸,略显无措地看向裴凝。
“乐傻了?”裴凝绕过摩托车,走到井稚面前,把车钥匙递给他,“当然是你的。”
井稚看着手心里躺着的车钥匙,终于找到了一点实感。
“天啊!谢谢你!”
他开心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一个熊抱把裴凝按在怀里,紧紧地搂住她。
见井稚这么喜欢,这些日子的准备总算是没有白费,裴凝也欣慰地笑开,轻轻拍着井稚的背。
“不过,你怎么拿回来的?”
放开裴凝之后,井稚才想起这个问题。
裴凝略显得意地掏出自己的摩托车驾驶证,在井稚面前晃了晃。
“我骑回来的。”
井稚嘴巴张成O型。
这比裴凝买了摩托车更令人震惊。
“你什么时候考的?”
他把裴凝的驾驶证拿在手里反复看,裴凝就在一边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她这一个月谋划这个大惊喜的过程。
“所以学姐没失恋?”
“没有。”
提起朱情,裴凝又心虚了一下,默默给她道了第一百零一次歉。
“那我跟她说的那些话……”
井稚也心虚了。
“嗯,我们回头请小情人儿吃顿饭吧。”
裴凝郑重地拍拍井稚肩膀,像是在祝他们俩好运。
“吃贵的。”
井稚及时补充。
话音落下之后,两人相对沉默,一时都没有再说什么。
兴奋的多巴胺开始退去,井稚看着面前这辆摩托,心里逐渐被另外一些复杂的情绪占据上风。
裴凝看出他脸上笑意渐失,轻声问:“怎么了?”
井稚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裴凝,你希望我重新开始骑摩托,对吗?”
裴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想重新开始骑摩托吗?”
井稚似乎纠结了很久,站在摩托前,仔仔细细地摸过它的机身、座椅,然后转过身来看着裴凝,眉间有些忧虑。
“我可能……还是不敢。”
“没关系,不敢我们就不骑,你不用一定要克服自己的恐惧。它现在是你的,不会跑,你想骑就骑,不想骑就摆在那当个装饰品,一切都随你心情,不会有人怪你。”
井稚看着温柔的裴凝,更加难过:“可是如果我一直都不敢骑,不就辜负了你的好意了吗?”
“井稚,我送你这辆车,只是因为你喜欢,你不用有负担。”裴凝拽拽他耳朵,按下他一直举着车钥匙的胳膊,“你只要知道,现在你有选择权,如果有一天你想尝试突破自己,有一辆你喜欢的摩托车就在那等你。”
井稚鼻子又酸了,跟裴凝在一起后,他好像变得格外感性。
“裴凝,你真好。”
“是吗?”裴凝眼睛笑眯眯,“那叫声姐姐听听。”
“……走开。”
-
晚上,关于“姐姐”的话题又被提起来。
不过是在房间里。
“井稚……”裴凝面色潮红,额上一层薄薄的汗,“真的不能叫姐姐吗?”
井稚埋在她颈间的脑袋,听到这句话后,又藏得更深了些。
“不能。”
声音闷闷的,带出些不稳定的气息。
“为什么嘛……”
裴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水气连连,指甲不满地刮蹭着。
“那样叫……真的显得我很像个小孩。”
裴凝推开他些,房间里只有井稚送她的永生花小夜灯亮着微弱的黄光,她看进他的眼底,捕捉到那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情/欲。
“可是你本来就是小孩嘛。”
闻言,撑着胳膊的人突然矮下身,用尽力气表达他的抗议。
“谁是小孩。”
“……”裴凝倒吸一口气,差点没缓过劲来,“不是小孩,你不是小孩。”
这小孩脾气,真不可控。
结束后,裴凝很不满意井稚今天一次又一次的要求,但想起零点还没过,他还是寿星,于是深呼吸几次,把气咽下了。
明天再找他算账。
“裴凝,我好了。”
洗完澡的井稚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冲卧室的裴凝喊道。
裴凝揉了揉发酸的小腿和脚踝,双脚落地,懒洋洋地往屋外走。
“一会儿看电影吗?”
路过客厅的时候,井稚问她。
“行,你找一个吧。”
关上浴室门,裴凝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锁骨上一个不明显的红痕,愣了一会儿神。
井稚很少在自己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说现在夏天,穿的衣服少,不想让她在公司不方便,何况她是老板。今天大概是太兴奋了,一时没把控住,留下一个粉红色的小点,明天大概就消了。
井稚永远会以她的感受为第一考虑顺位,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上一次恋爱时,裴凝的心思被分散到许多处,唯独没有留给井稚太多。所以对他的这些妥协退让,不是没有发现,就是没有在意。
感情错位,是他们分开的最大原因。
井稚一直说,这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错,裴凝想,也许是的,但他们相遇的时机一定是错的。那时裴凝并不信任任何亲密关系,对她而言,恋爱可有可无,所以她不会爱、也不想学会爱。
幸运的是,井稚在耐心等她学会。
想到这,裴凝笑了笑,转身打开花洒,合上眼睛。
吹干头发出来,井稚已经准备好了零食饮料,电视上投放着一部合家欢电影,画面暂停在开头。
“快来。”
井稚拍拍身边的沙发,开心地冲裴凝招手,结果把井小二招来了,它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沙发上一跃,屁股满满当当坐在井稚给裴凝留的地方上。
“你下去。”
他不悦地拎起井小二的后脖,直接把狗扔在地上。
裴凝摇了摇头,对这种小孩间的打闹已经司空见惯,走过去坐下。
井稚点开电影,撕开一包薯片塞到裴凝怀里,搂着她靠在沙发上。
电影不长,只有不到一个半小时,结尾比较煽情。裴凝是创作者,这种情绪波动见惯了,泪点阈值比较高,觉得没什么,但一回头,发现井稚正在偷偷摸眼泪。
“难过啦?”
她凑过去,用手指轻轻抹掉他的泪花,顺便拿鼻尖蹭了蹭他。
“没有。”
井稚脸上还挂着水珠呢,嘴里还在嘴硬。
裴凝笑笑不说话,盘腿坐起来。
没一会儿,井稚恢复了情绪,但还是呆呆地愣着。突然,他猛地坐起身,拿来手机按亮屏幕。
“完了,23点59了!”
裴凝不明所以:“那怎么了?”
“我的生日要过去了。”
他打开时间,调出有时钟的那个界面,屏息凝神地盯着秒钟一点一点转动。
即使再不舍,时间也不会停下。
“啊,结束了。”
裴凝陪他一直等到零点,见他意料之内地露出沮丧的表情,揉了揉他的头。
“这么喜欢过生日啊?”
“喜欢。”井稚使劲点头,“过生日能收到摩托车,能跟你一起出去玩,能吃你做的大餐,还能做很多次……”
见裴凝瞪他,井稚立刻话锋一转:“反正就是很开心!我明天能不能还过生日啊?”
“不能。”
裴凝慈眉善目,但说出的话是那么冰冷。
井稚耷拉下脑袋,叹了一口气。
“你说的那些,我们每天都可以做啊。”裴凝还是决定安慰安慰小孩,“不用非得过生日,反正我们天天都在一起不是吗?”
井稚听了,眼睛亮起来一点:“你说的也对。”
裴凝抿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久了,把井稚看得有些发毛。
“怎么这么看我啊。”
“井稚,你想跟我一直在一起,对吗?”
裴凝冷不丁问这么个问题,吓井稚一跳。
“什么意思?你又要跟我分手?”
“想什么呢。”裴凝把突然凑到自己眼前的一张惊恐脸推回去,“我是想说,我们想一直在一起的话,就需要不停地磨合、适应,才能走得长远。”
井稚还是没太听懂,他挠挠头,小心翼翼地问:“我最近做什么错事了吗?”
“不是你,是我。我以前做得不好,是因为我没有想过和任何人一直走下去,所以我不会费心思在维持感情这件事上。但现在,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所以我想学着如何爱一个人。可是井稚,这对我来说终究是陌生的,我还是有很多地方做不好、注意不到,如果你发现了,一定要和我沟通,我会改的,我们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把话憋在心里了好不好?”
井稚没有想到裴凝会说这样的话,每一句都陌生又温暖,盘旋在他耳边,所以他怔愣了很久才缓过神来。
“好。”
他认真地点头,眼睛里闪着越发耀眼的光。
裴凝习惯性地呼噜了下他的头发,然后神色一转,勾起一边唇角。
“好了,我们现在来解决一下其他问题吧。”
“还有什么问题?”
井稚以为裴凝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探过脑袋去,一脸认真地听着。
裴凝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下一秒,突然揪住他的耳朵。
“你刚才做了几次来着?我是不是说不要了?你还说什么,就最后一次?最后几次?嗯?看你是寿星不想跟你计较,现在零点过了,我们来算账吧。”
井稚疼得瞬间变脸,卑微地搓着手求饶:“对不起对不起,哎呦,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裴凝冷哼一声,没松手,反而冲后方喊了一声:“爆米花!井小二!过来!”
得,这事现在上升为家庭会议了。
井稚眼前一黑。
两小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乖乖坐好,裴凝拽着井稚耳朵面向它们,义正言辞地问:“这家里谁是老大?”
井小二在这家里待惯了,早学会谄媚讨好那一套,见裴凝语气不悦,眼中带怒,立刻“汪汪”两声,积极回应着她的话。
井稚本以为爆米花高冷,不会理裴凝的霸道之言,可没想到,今天它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也跟着井小二“喵呜”了一声。
“很好。”裴凝再次转向井稚,“你说。”
“老大,你是老大。”
识时务者为俊杰,井稚觉得眼下保命最重要,于是两眼一闭,跪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十,诚恳道:
“老大在上,求饶小弟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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