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将白、晨光熹微,鱼肚白的天空微微发亮,远处群山翡翠一重一掩,云雾缭绕间,旭日东升。
白醉蓝从睡梦中醒来,入眼是一片深灰色的倾斜的“房顶”,发了几分钟呆,她的思绪才渐渐回笼。
如果不是这几天被骂到精神失常的话,她昨晚好像、可能、也许真的做了件大事。
几天前,刚拿到手机的时候。
白醉蓝身为一个十八线小糊糊,受到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攻击,但她成为众矢之的的那几天,除了映入眼帘的满屏的黑料和漫天的辱骂,还有一些不合时宜的言论出现。
对比其他人,他们的言论似乎过于理智,即使有些人才关注她两三天,也发了私信言辞坚定地说相信她。
看着这些在一众不堪入目的辱骂中过于另类的正面反馈,说不感动是假的。
白醉蓝一度以为这些人是喜欢她很多年、全心全意地相信她的那一批,直到有人在私信中写出:心疼你的遭遇,让我想到了我自己,他总是用同样的套路伤害不同的人。
看着关注她几千天的人破口大骂,关注几天的人感同身受,不知怎么的,白醉蓝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谢暄买的水军?但看他们的主页从未在评论区掺合什么,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私信。
甚至,他们中的所有人都没有互相关注,IP地址在天南海北,主页个人信息少到极致。
她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觉得不对劲,内心的不安战胜了犹豫。
白醉蓝精挑细选了一个发了长长的小作文,语气悲伤难捱,后面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人生,又戛然而止,最后让她不要用胳膊拧大腿的人。
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他/她主页什么都没有,白醉蓝只能通过自己读到这篇小作文时的猜测判断,这个人可能是女生,但也不确定。
她用了半分钟看完了这人的所有信息,手指点进聊天页面,直接用大号回复起来。
【谢谢你愿意打这么多字安慰我,我目前还挺好的,因为有你们相信我。不过我看你只关注了我一天哎,居然这么相信我,感动到要落泪!】
良久,对面回复。
【微笑】
【不客气,只是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职场社畜代入自己被公司前辈欺负了么?可是这么多人都感同身受是为什么,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国内职场环境已经到了这么令人发指的地步了么?
更何况,他们都只关注了她几天,就因为自己的推测,就全然选择相信她,而不是“证据确凿”的录像。
白醉蓝手指无意识地敲打手机屏幕,扭头去看窗户上自己的倒影。
她长得有这么招人喜欢么?
好像还真有。
在她走神开始沾沾自喜时,手机震动,那人发过了一条长长的私信。
那人好像身边无人倾诉,因此即使白醉蓝只是礼貌回复,甚至那条回复由于性格原因看上去十分敷衍,他/她也毫不犹豫,敲下了尘封已久的心事。
也是在那之后,白醉蓝才意识到,从来没有什么“他们”。
有且仅有的是,她们。
这几天的经历像梦一样,以至于白醉蓝睡醒时以为一切都是自己被网爆后的幻想。
她的眼神落在帐篷顶,想了很久,才把所有的一切从梦境中摘除。
从帐篷中走出,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一瞬间,她才确信自己真的帮助了一些人。
她从来没有过相关经历,更没有同时和这么多人沟通过。
不过幸好的是,她们虽然都是受害者,却各个言之有序、有条不紊。
幸好么?被伤害后生活有困难的人数不尽数,白醉蓝抬眸看向刚出帐篷时还有一半被山挡住,现在已经到近半空中的太阳。
幸好,还有人能发声。
她说,她们说。
云横掀开帐篷,看到白醉蓝时挑了挑眉,似乎有些震惊,“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白醉蓝的手机还在小屋客厅充电,一夜过去,她预感网络上天翻地覆,心里焦急几位勇敢站出来的人有没有遭到非议,手伸出来,“你手机给我看看,可以么?”
虽然知道白醉蓝的本意是看看热搜,并不是查他的手机,云横还是笑得暧昧,语气中带着早起的沙哑,揶揄道:“你每天都可以看。”
他看着白醉蓝明显无心调笑的样子,将手中的手机抽回,还是执着道:“真的噢。”
白醉蓝没有回应,凑近用蛮力硬将手机扯了过去,低头捯饬了会,语气僵硬:“密码是什么?”
看着白醉蓝低头点了许久都没有尝试过自己的生日,发现白醉蓝真的没有相信过他的云横有些伤心,干巴巴道:“你生日。”
白醉蓝顿了下,没说什么,飞快解开了手机。
“饿了吗?我们去吃早饭吧,去之前经常去的那家。”云横边弯下腰收拾帐篷,边询问低着头紧紧皱眉的女孩。
“你昨晚睡了么?”白醉蓝突然看向云横,摇了摇手上的手机,疑惑道。
“……睡了。”用公司官方账号和黑子鏖战到凌晨三点的云横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你不相信我的开车技术么?”
白醉蓝走到摩托车边,淡然道:“我买保险了。”
她心情不错,虽然偶有奇葩骂她们造谣,但大多数人都义愤填膺,将这件事推到了热搜第一。
白醉蓝就站在摩托车看着云横收拾,突然开口:“谢谢你。”她垂眸补充,“还有孟校长,什么时候我能请他吃顿饭呢?”
“不客气。”在外叱咤风云的云横就这么背着一个看不出牌子的被撑得鼓鼓囊囊的包,大步跨到白醉蓝面前,弯腰轻笑,“我联系他。”
“好。”云横给出的承诺从未有过失约,因此白醉蓝也不详细询问时间,只是草草揭过。
她有更想问的事,呼之欲出却难得犹豫。
她害怕那个答案,只好求救般的盯着云横,妄想他能感应到她的心里想法。
“什么……”云横双手撑在摩托车上,将白醉蓝环绕起来,弯腰凑近她,突然说道,“我之前不知道这些事。”
“我知道。”白醉蓝直视回去,眼睛盯着云横眼下的泪痣,话只说到一半。
云横突然起身,叹了口气,终于说完,“孟校他或许很早就知道了,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现在选择收集这些事发出去。”
他清楚,孟校的妻子曾悄悄收集情报,最关键的直接证据每每都因他们过于严格的安检被损坏。
孟校长劝阻病重的妻子多保重自己的身体,却总是被无视,他身处高位,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他人的痛苦,只能真切体会到妻子每况日下的身体。
于是他从好言劝阻,变成强硬制止。
病重的妻子试图下床夺回手机,却因久久未活动腿软。
他扶起妻子,保证自己会接过这一切,却在看到ICU里的妻子后将一切抛之脑后。
孟校长终于想起她们,在妻子的丧事结束后的第三个月。
他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眼中含泪,问云横,那些好不容易吐出心事的女孩,是不是就这么在无措中度过很长时间。
是的,云横说,她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久久未等到回音,或许早已从最初的期待变为绝望。
云横垂眸看向眼前满脸心事的女孩,忍不住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将一切娓娓道来。
他用了力气,似乎要将白醉蓝揉进身体里,低头嗅着她头发的清香,蹭了蹭她,“他没有你善良,我也是,只有你真正地感同身受,并且去帮助她们了,这一点都不晚。”
“可是……其实我是因为讨厌陈毅昆才这么做的。”白醉蓝有些哽咽。
她一点都不好,平白耽误了这么多时间。
看着眼前鼻尖红红的白醉蓝,云横柔声回应:“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你都帮助到她们了对不对?”
白醉蓝没有回复,吸了吸鼻子,泪水还是止不住。
云横伸手抹去眼泪,轻叹了口气,“她们很感谢你,你看见了么?”
白醉蓝点头,又摇头,含糊道:“应该感谢的不是我。”
“为什么不是?你以身入局,这样的勇气我没有,孟校也没有,只有你有。”他轻吻上白醉蓝脸颊处咸涩的泪水,弥足珍贵地捧着她的脸,轻声道,“你们都很厉害,对不对?这个烂事中的所有女生。不是因为你受迫害的程度轻,你就会变成罪人的。”
白醉蓝唔了一声,没有很理解,长睫毛一眨一眨的,让人心痒。
这不是合适的时机,云横轻咳一声,离远了一些,嗓音轻柔,“饿了吧,去吃饭吧。”
白醉蓝乖巧地翻上摩托车,给自己戴上头盔,拍了拍前面的空位。
云横迈出步子,走上前准备骑车。
“等等。”
云横疑惑向后看去,夹着嗓子问:“怎么啦?”
白醉蓝终于回过神,表情有些狰狞,“你刚刚亲我了?!”
“啊……不是……”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这谁看了能忍住?
云横愣在原地,揣摩着不会被降低好感度的用语,却发现难以找到。他难得的噤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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