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解决了,咱们走吧。”
华誉早早离开,不愿再回头多看一眼,她大概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消化这些事。
她经历的太少,前半生被困在宫墙里太久,世界之大,将她衬托的如同一只井底之蛙。
于是她将锋芒内敛,小心翼翼踏上陌生砖石铺就的路,害怕稍有不慎坠入深渊,可再往后时却已没了退路。
夜里赶路显然不是个很好的计划,但碍于几人正在逃命的路上,所以也就忍了吧。
“秦不弃,你能不能冷静点,我知道你厌恶我,不愿意听我的话,但你不能这么意气用事。”
“要是想平安离开京城,你就必须听我的。”
有时候徐风也觉得挺累,秦不弃犟的就像一头空前绝后的驴,谁说话她都不听,铁了心要走。
“你要还是之前那副说辞,要我在这里安安心心等着,全都指望你的话,你可以不用说了,反正我也不会听。”
“既然怕死,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我也不是那种会背叛你们行踪的人。”
以她对徐风这个态度,但凡换个人早就不管了,反正只要是从这儿走了,是生是死都跟他没多大关系。
但可惜徐风是个认死理的,他不懂变通这一点,秦不弃很早就领教过了。
或许也是因此,华应飞才会放心留下他。
毕竟,像他这样一旦认定某件事是正确的,就一定要去做,哪怕因此死了也不会退缩的人,真的很难找。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和秦不弃属于同一类人。
他们都很固执,都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且还都不怕死。
“你站住!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你还想顺利回家,你最好还是听我的计划,否则我也不敢保证你能活多久。”
“如果你还是这样,那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你就算是死在京城里也与我无关,等太子殿下回来后,我也能有所交代。”
本来秦不弃是要走的,她甚至手都已经碰到了门闩,她对徐风的任何话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但徐风提到了华应飞,那她可就有耐心听下去了。
“你和华应飞有什么关系?他还跟你说过什么?你和他还有联系?他有没有受伤?不对,你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秦不弃连珠炮般的质问把徐风逼得步步后退,都说读书人最善言辞,徐风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吧,秦不弃问的这些话,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好。
“徐风,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现在怎么哑巴了,我在问你话你听不见吗?”
这秦不弃也急了,她是真的想知道华应飞现在的下落,可她始终没有任何办法能联系到他。
这次之所以急着回去,她也是希望能去銮城砰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华应飞。
要是找不到的话,她可能就要去大朝关外找了,但愿到时候她不会死在哪。
“你冷静点,给我一个说话的时间,我会给你解释清楚的,你先别着急。”
徐风啊徐风,摊上了个秦不弃,你就认命吧。
“那你说吧,我听着。”秦不弃双手环抱,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哪...”
徐风话一出口,秦不弃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还准备继续说下去的徐风瞬间闭了嘴,三两步上前扯住了秦不弃的衣服,总算是拦住了。
“你能不能稍微冷静点,听我把话说完。”
“我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哪,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他,但他临走之前说让我好好看着你,如果你惹怒了陛下,需要离开京城逃难,他已经把路给你准备好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秦不弃扯开了徐风的手,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一直磨磨唧唧到现在才说,但凡她稍微没点耐心,她都不一定有机会听得见。
“你...算了,你现在能冷静下来听我的安排了吧。”
徐风无奈摇头,但好在秦不弃终于算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只要人不冲动,什么都好说。
“行,那走吧,现在就走。”
秦赫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二人吵,不免心中觉得落寞,在秦家时,母亲虽然事事都带着她,不管做什么都会教她。
母亲和奶奶都看好她,盼着她能将来接下秦家这一家子的事务。
她也原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了,能承担家里人对她的期待,能扛得住这份担子,可是...
她太天真,太愚蠢了。
日常谈论一些家务事还好,秦赫有绝对的话语权,母亲和奶奶也愿意一点点培养她学会做决断。
可一旦到了生意上的事,特别是某些大事的时候,别说话语权了,秦赫就连上桌的权利都没有,她那时候才意识到,长久以来的努力多么可笑。
就像现在一样,她似乎永远也不会在任何大事上有话语权,永远都只会是被人忽视的存在。
夜里风很凉,挂在廊上的灯笼被吹的晃动起来,秦赫被风声惊扰,终于回过了神,这才注意到脚下的影子在跟着摇曳的灯火晃动。
影子不安分的跳动着,几次都想要挣脱而出,想要触碰廊下的花草。
秦赫看了许久,往前走了两步,脚背刚刚碰上廊下的石砖,影子也终于如愿以偿碰到了花。
她终于恍然,猛然抬起头看向正欲离开的二人。
“等等,我跟你们一起去。”
秦不弃听见身后的声响回过头,秦赫正提着裙摆朝她奔来。
印象里,秦赫似乎从来都是端庄持重的模样,很少会这样显露出跳脱的一面,秦不弃忽然就想笑。
好似笼罩在心头的一片阴霾终于散去,她终于看见阳光照了进来。
“快来,我在门口等你。”
你早就该如此了秦赫。
华应飞选的这条路多少有些偏僻,虽然早就备好了马车,可这一路坎坷颠簸把人折磨的够呛。
弯弯绕绕走了一整天,侥幸躲过了守城的盘查,又在路上折腾了两三天,秦赫实在是坚持不下去,几人只好在就进的一座城里停下来修整修整。
“一时的勇敢,换来了五十多个时辰的折磨,真后悔,谁知道太子殿下这么小气,准备这么小的一辆。”
秦赫一边下马车一边还要忍不住念叨,早知道她就不那么冲动了,至少也该换一辆马车才行啊。
这里小的只能坐下两个人,幸好她和秦不弃都不算太胖,勉强能坐得下。
就是不太舒服罢了。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看起来这里还算安全,不如今日我们就先在这里住下,等明日一早再启程也不迟。”
刚一下车,徐风如释重负般长长的松了口气,他也希望能停下来歇歇再走,这一趟赶路走的太累了,比他当初一个人走着进京还累。
华应飞给秦不弃准备的后路自然是全面的,他甚至知道秦不弃不会骑马,特意给她留了个车夫。
车夫一路驾着马车,徐风就不能出来,他本可以不和二人挤在一起,他会驾车啊,这样还能省下不少地方。
可华应飞给秦不弃备好了车夫,他又不能把车夫撵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挤在里面。
他巴不得能停下来休息休息,华应飞显然是只顾着秦不弃,完全没考虑他的死活。
“这里是登都城,马车的脚程未免也太慢了,走了五天才走到登都城?”
在秦赫眼里,秦不弃应该是个从乡下来的穷亲戚,没见过什么世面才对,虽然她现在已经对秦不弃有所改观,但这毕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改过来的,听到秦不弃说登都城,语气还十分熟稔。
秦赫多少有些惊讶。
“小表姑以前还来过登都城?”
一般有人对秦不弃说这种话的时候,她向来都是不搭理的,但看在秦赫一直对她以礼相待,又是晚辈的份上。
“跟着百宝来过几次登都城,距离京城不远,正常出发来回都不超过七天。”
所以说她才会说这辆马车的脚程实在太慢了。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抓紧找家客栈住下歇歇脚,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
徐风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还有时间在这里闲聊,还是不累,要累早闭嘴了。
这里虽然距离京城很近,但不知是老皇帝看不起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还是被战事忙的顾不上她,只要一出京城秦不弃基本上就能完全自由。
她一路火急火燎急的不行,难得闲下来了,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坐在窗边眼巴巴的看,看急匆匆路过的车马,看步履蹒跚的老者,看这乱世之中难得的安详时刻。
一辆马车在客栈外停下,秦不弃有些好奇的低下头去看,心里猜测那马车里到底会走出来什么样的人。
会不会像他们一样急着赶路奔波,还是闲情雅致的游山玩水。
她的预料出了错,那马车上下来一位头戴黑色斗笠的人,看身形像是个男人,他下车后没朝着客栈来,反而是往她们马车所在的方向而去。
“呸!居然还是个偷马贼!”
秦不弃暗自啐了一声,蹭的起身趴在窗前就开骂。
“喂,你哪来的偷马贼,敢偷我的马,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熟悉的声音猛然响起,那带斗笠的男人瞬间僵了身子,他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去,就见那窗前正站着一名女子。
就算隔着斗笠的黑色布料,他仍旧能一眼认定,这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
男人低声呢喃着,随后毫不犹豫抬手摘下斗笠,视线与窗前的秦不弃远远对上,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秦不弃,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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