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紫金楼大门外，一行人还没下完车，门前的小厮已经候在旁边等着牵车了。
“三位这边请！”
另外负责接待的小厮眯眼笑，热情地领他们进门，丝毫没因为面前三人穿着朴素而瞧不起他们。
吕央的目光从马车收回，一扫而过同样被牵去旁边的那辆奢华马车。
她并不意外，有钱人来这里吃饭再正常不过。
三人跟着小厮进到酒楼内部，紫金楼光在外面看那些琉璃瓦柱、鎏金檐匾就已经足够华美，没想到内部装潢更加精致华丽。
整座酒楼映着灿灿金光，两旁的烛台都是琉璃制成，吊下的紫水晶长链折射出耀目光彩，楼体一共六层，每一层上去环顶逐渐缩小，每层楼的珠宝装饰层层叠叠，仰头望去像是一片星空。
“真不愧是紫金楼……”
吕晋安感慨，他在私塾里读到过描绘汝州紫金楼的文章，说此处繁华可较于南安、京都，今日一见才算是真正领悟了。
小厮安排他们在一楼左侧角落的空桌坐下，这里每桌之间虽有屏风隔开但并不完全被挡住，吕央能看见那些顾客不屑的打量眼光。
她从容坐下，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菜单。
这贵族酒楼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光一道菜就够他们三天吃食的钱。但吕晋安不是吝啬且出尔反尔的人，面色淡然地点了好几道招牌菜。
先前闹着要来的吕向遥此刻都有点肉痛：“哥……不用点那么多。”
吕晋安摇头：“没事，我们的盘缠够呢，这顿饭咱们就用补贴吃，吃光了才好。”
吕央忍不住嘴角上扬，她这个堂哥也没那么板正嘛，还挺记仇呢。
“就是，谁稀罕他哪点补贴，我们今天呀就把它吃掉！”吕央一本正经地附和，把兄妹两人都逗笑了。
她们的桌子离楼梯很近，转身抬眼就能看见楼梯上步履匆匆的小厮。他们快步上楼，步子也不敢踩重，吕央竖起耳朵一听，似乎是有什么贵客要接待。
“仔细着些！”总管低声训斥差点没端稳盘子的小厮，“走路要小心，放下就立刻出来。”
吕央好奇，这是哪位贵人？这么挑剔。
目光跟着小厮背影移到三楼正对她们的包厢，果然是进去了立刻出来，片刻不停。
最后一道菜被小心翼翼地摆到了桌上，小厮快步退出去，只留总管远远站着陪笑：“复临君，这些都是我们紫金楼里的招牌，尤其是中间这道了不得……”
青年抬起的手骨节分明，轻轻一摆：“下去吧。”
“啊？诶，好嘞。”
总管尴尬笑笑，连忙出去了。
公冶慎夹了一块儿鱼肉放入嘴中：“嗯，是不错。”
入口嫩滑，味极鲜没有半点腥味。
他又试了几道算是卫家酒楼的招牌，味道虽然比不上京都府燕栖楼的，但也不错。
公冶慎放下筷子，侍从立即递上手帕：“公子，不吃了吗？”
“饱了。”他动作轻柔地擦完嘴，示意他俩坐下：“你们吃吧。”
少年大喜：“好嘞公子。”
常薛年纪少还在长身体，爱吃也是正常的，常敷摇头表示不用。
公冶慎移步窗边往下看，那辆普通到格格不入的马车就在路旁，他不免有些新想法：“她们也到这里了，常敷，去把总管叫进来。”
虽然不知道公子要干什么，但常敷立即领命出去了。
正啃鸡腿的常薛啥也不在乎，两腮沾了不少油还在傻乐，公冶慎叹了口气，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吕央看着最后一个小厮从包厢出来，一排人快步下了楼梯，每个人看上去表情都有些紧张。没多久总管模样的中年男人也出来了，边走边不住地抬袖擦汗。
上菜让吕央收回了视线，目光紧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来！我们走一个！”吕向遥估计是在村口酒摊学的，抬起杯子就起范了，“哥！阿姊！”
哥哥姐姐很配合地站起来和她一起，吕晋安看向吕央：“今天多亏有阿央，不然我这笨嘴拙舌的还不知道怎么和那些耍官威的家伙争呢。”
“是呀，阿姊真厉害！”
兄妹俩眼睛都亮亮的，真诚地夸赞着吕央，搞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好了好了，快喝完坐下吧。”
考虑到几个人都不会喝酒，她们就喝了点果酿酒。
坐下开吃，紫金楼这真是贵有贵的道理，哪怕是一道普通的清炒小白菜也和家炒的有着天壤之别。
再一看菜单，原来是鲍汁炒的。
吕向遥爱吃肉，上来就奔着招牌大肘子去了：“好吃！”
吕央夹了一块，猪肘炖得很软烂，轻轻一夹就下来了，入口更是嫩滑即化，肥而不腻。
吕晋安盛赞：“果然好味道！”
三人吃得正开心，吕央没再关注三楼神秘包厢的动态，自然也没发现总管又被叫回了包厢，而且出门后直奔她们过来。
“嘿！小美人！”
油腻的男声突兀地打断了三人间其乐融融的氛围，吕晋安顿了顿，看向面前几个衣着富贵的纨绔子弟。
为首那个男人前额留着帘子似的刘海，说一句就要甩一遍：“小美人从哪儿来的？乡下来的吧，这饭钱你们结得起吗？不然你说句好听的，小爷帮你付了。”
他意图明显，直奔吕央而去。
吕央本不想理他们这群浪荡公子，奈何那男的脸都快贴她耳边了，实在恶心得很。
“离我远点。”
吕央一把推开那帘子哥，不知是得益于她自小砍柴背炭还是对方实在弱不禁风，她一下把那家伙推开好几步，连连后退才稍微稳住。
“哟呵，你这小美人力气不小啊！”
帘子哥狠甩自己的刘海，一副不屑的笑：“爷更喜欢了！”
吕央当即抓了一个小厮：“把你们管事的叫来，这里有人无缘无故调戏女娘，卫家是女人当家，你紫金楼是卫家产业，这种事情不会放任不管吧？”
她声音不小，附近几桌都能听见，周围人议论纷纷，小厮面露难色。
几个纨绔子弟笑着：“太天真了吧，卫家都从汝州离开多少年了，你知道汝州谁才是天吗你！”
为首那个刘海一甩双手环抱，一副无可匹敌的不屑模样，但因为那张脸显得格外油腻猥琐。
“这么说，公子家足以和卫家叫板咯，真厉害呀！”吕央笑得真诚，故意大声夸赞，这些听到的人就更多了，尤其是楼里的小厮。
帘子哥闻言一顿，这种大话他肯定是不敢说，眼下他还在紫金楼里呢，而且周围的人又不是不认识他，万一传出去……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他口不择言，吕央挑眉：“那你怎么敢在紫金楼里闹事呢？”
“谁闹事了？谁闹事了？什么也没有！”帘子哥恼羞成怒的目光左右扫视，似乎在找回一点面子。
吕央淡然：“既然什么都没有，那我们继续吃饭了。”
说完她就真的要坐下继续吃饭，把帘子哥都气结巴了，他怎么就莫名其妙丢脸了！？
周围人低声窃笑，他脸上挂不住但又不敢真的闹事，只好甩手带人走了。
常薛啃着鸡腿听完了这场好戏，他天生耳力过人，还现场实时转述给了公冶慎。
几个刺头走了以后那里变得安静了，这种程度的说话声对常薛也只能是稀碎噪音无法听清。
公冶慎笑得很开心，少君比他相信中要有意思得多。
“少君还真是一张妙嘴，她一开口次次都有奇效。”
“明褒暗贬，故意为之，把人架上去让人下不来台了。其实她说话挺怪里怪气的。”
常薛心说“那不跟你一样”，没成想下一秒公冶慎自己笑嘻嘻点头：“我也一样。”
他敛了笑容，不过这么一看卫家离开汝州太久这有的产业怕是不太留有初心啊，心都偏到地头蛇那边去了。
“常敷，吩咐人处理一下吧。”总不能让别人笑话说卫家的产业这么背离本心，紫金楼里都有调戏良家妇女的情况。
“是。”
常敷领命走了，常薛还在吃：“这大虾是真的好吃！”
他嘴里鼓鼓囊囊的还在自言自语，好一会儿终于发现老板在看他：“嘿嘿…怎么了公子？”
公冶慎眯着眼睛笑，看着和善但实际上已经有些坏心思在的了：“刚刚不是说到了，要让少君去缀玉坊买衣服？”
“是啊。”常薛点头。
公冶慎那双狐狸眼猛地睁开，面无表情：“那你还不去打点一下？”
“哦？哦！”常薛一拍脑袋站起身，二话不说就从窗户蹦出去了。
公冶慎皱眉看着他，摇头：不能走门吗？
一楼的吕央三人终于吃得差不多了，虽然中途有点小插曲但是好在饭菜确实是好吃的。
观察已久的总管终于找准机会上前：“三位好，在下是紫金楼的执事总管，我刚刚看见了三位这边发生的一定小摩擦。为了补偿三位，这次的饭菜钱就免单了。”
吕晋安惊讶了一下刚要拒绝，吕央拦住他：“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总管也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但也继续往下：“另外，今日我们卫氏的缀玉坊有折扣，我这儿刚好有更大的折扣。”
总管掏出票据：“这是给您的补偿。”
吕向遥凑过来一看这折扣完跟白送似的，肯定得要啊！
吕晋安点头：“那我们就先去买衣服吧！”
吕央心说也行，算因祸得福了，三人就这样走到了对面的缀玉坊。
抬头，熟悉的“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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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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