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振动,接收了一则消息。
陆岁聿的视线从窗外的车水马龙中抽出,慢慢移到了手机屏幕上的那几行字上。
「味道:☆☆☆☆☆
包装:☆☆☆☆☆
速度:☆☆☆☆☆
整体:☆☆☆☆☆
食材新鲜,给的料很实在!粥熬得特别绵密,米香和鲜香味融合得特别好!外卖也很快,送到的时候还是热的,真是感谢外卖员了!最后祝店家生意红红火火!」
(注:都是肺腑之言,刚才是故意逗你的^^,陆大厨谢谢啦)
陆岁聿垂下眼仔细看文字,又看了下面拍的返图照片。
照片里的粥已经被人乖乖吃完了,这位顾客还伸手比了个耶。
他嘴角抽搐了几秒,接着眉眼放松了下来,手握成拳掩在唇侧,慢慢地弯起了嘴角。
不过他嘴角的弧度并没有坚持几秒。
“陆总,到公司了。”司机在前座出声提醒他。
陆岁聿低着头盯着手机上对方嬉皮笑脸的雪人头像看了三秒,丝滑地将手机收起。
车门被打开。
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抹和煦日光照在这个刚从车里下来的人身上,可惜也没能将他冷峻的眉目镀上些许暖色。
金属电梯门映出他重新抿紧的唇线,映影里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宽肩窄腰,但眼神冰凉,和方才在车里眉眼柔和,唇角带笑的是两个人。
“......陆总早。”前台姑娘慌忙起身,看清来人的脸,就下意识叫出了“总裁”这个称呼,并附赠一个鞠躬致礼。
幸好刚才多看了两眼,加上她两年前就在这家公司里,不然她都要认不出来这位就是她公司传闻中要来新上任的总裁了。
原因无他,昨天本来公司要举办内部的一个小型的总裁上任仪式,但时间到了,几个股东却被他晾在原地,愣是没等到这位总裁来。
后来还是助理跑回来和各位股东挨个道歉解释了原因——旅途繁重,先行休息。
这群老头子当然不买单,吹胡子瞪眼的就差把那个没来的人给生吞活剥了,因此整个公司到现在也没有通知过总裁上任这个消息,她还是从小道消息中意外得知的。
电梯门闭合前,她听见这位时隔多年又回来了的年轻总裁对刚忙跑来的助理说:“通知各部门,原定十点的例会提前到九点半。”
雁城并不是位于国.家沿海经济带的城市,但作为老牌发展重工的发达城市,这几年虽然受到互联网智能和新能源技术的冲击发展有所滞缓,不过毕竟是有历史了的大公司,伫立在雁城最繁华的地带,公司的建筑也高大得气魄非凡。
二十一层的落地窗投进光照,有一束被他背在身后。
陆岁聿的表情严肃,眼尾透着冷意。
结束了刚刚的会议,他实在有些头痛,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比起他有没有能力,要如何管理好这个公司,在场的股东们更关注的是他昨天为什么让他们失了面子。
其实陆岁聿本来是打算去的。
他倒是并不在意什么就任仪式不就任仪式的,陆岁聿闭上眼都能想到仪式上他们会说什么问什么,所以他在之前回国之前就和爷爷嘱咐过,但耐不住这十几个大股东的强烈意见,最后终于在登机之前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通知他回国赶去参加就任仪式。
陆岁聿想起刚才在会议桌上的各位自称“长辈”的样子,嘴角嘲讽地扯出笑——两年前他们也是这样把责任都推到他头上的。
他之所以出国了两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看看这个地方能被他们撑多久——
他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袖扣翻开文件,决定把那些老头子的话抛之脑后,笔下钢笔在收购方案某处重重划了道横线。
这里有问题。
他的笔尖敲打着那一行字。
城西那块地皮的评估价,比上周高了整整三成。
“岁聿啊,”会客室的门被推开,陆健泰端着紫砂壶踱进来,茶香里裹着沉香木的气息,“听说你连就任仪式都没出席?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老爷子放你在国外就是为了沉淀了两年,少犯之前的错,你怎么能一回来就......”
第一位不速之客来了。
握着钢笔的手停了下来,笔尖在纸上瞬间洇开墨点,陆岁聿抬眼时已换上得体的笑,不过笑意不达眼底,挂在嘴角也模版得刚好。
“二叔说的是,所以我让财务部重新核对了上半年报表,”他抽出最底下的文件夹推过去,“城东项目那笔五千万的工程款,走的是您特批的绿色通道?”
空气凝滞片刻。陆健泰干笑两声要去拍他肩膀,却被不动声色避开。
陆岁聿袖口的金属袖扣擦过红木桌面,发出细微的铮鸣。
“下午要和意丰的人吃饭?”陆岁聿慢条斯理地合上钢笔,“我让予真姐陪您去吧,她比较熟悉建材报价。“
看着二叔僵住的背影,他漫不经心地用指尖点着桌面看着他说道:“毕竟二叔,我总不能再犯一次两年前的错了。”
“这样也不好,您说是不是?”
陆健泰回神,手里的紫砂壶将放不放,本来还算暖手的温度现在变得有些烫人。他眯起眼盯着对面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到大的侄子,恍然间有些觉得,比起两年前,他有什么地方变了。
但他早早派人下去查了他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偏偏这人的方方面面都没有太大异常。
在国外也是除了读书就是读书。
陆健泰拿捏着手心灼人的紫砂壶,打哈哈地笑了两声,精明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了他这个侄子一遍——
温度虽烫,不过他毕竟这个岁数了,手里到底是多了一层厚茧。
他又走近了一步,先是用手抓牢住,然后拍了拍陆岁聿的肩头,笑着呵呵,表情慷慨大方:“你表姐她——”
“哎呀去就去吧,毕竟饭桌上多个漂亮女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陆岁聿脸上笑意早就褪去,眼神一暗,目送眼前人的背影,打通了电话。
“之前你说的查到了吗?”
*
午休时间。
“你在干嘛陆予真?”陆岁聿叩了叩办公室的门,听里面没有动静,随后推开了门。
里面的女人正手忙脚乱往文件堆里塞画册画本。陆岁聿仅浅浅地瞥了一眼,心里就猜了个十之**。
陆岁聿一步步靠近,语气有点犹疑。
“你在看漫画......?”
还是少女漫。
他没完全说出来。
陆予真拢了拢Armani西装外套,耳垂上的珍珠晃出冷光:“现在是午休时间,我想干什么是我的个人自由。”
“而且陆总,我怎么记得当初是你爱看这些东西吧,”她神态放松,手搭在下巴上仰头调侃陆岁聿,“弟弟,你十五岁把零花钱全砸在《Cherry月刊》上,就为了集齐一整套限定海报。”
“半斤八两,我们两个谁也别说谁。”
“餐厅订了鳗鱼饭。”陆岁聿可疑地转移话题,表情有些难得的囧。
记忆里的一幕幕被这句话提醒得变得更加清晰。
是一个仲夏,十五岁的少年跑遍雁城的所有书店,瘦弱的肩头被迎面的风抱出形状,他气喘吁吁走进书店只面无表情地问老板。
“老板你好,这里有卖《Cherry月刊》吗?”
老板手中正打算推荐和送出各种热血少年漫画的手突然顿住。
陆予真看着弟弟骤然绷紧的下颌线,边笑边朝他摇了摇头。
落地窗外地上车水马龙,从二十几层的高度望下去,行人汽车不过蚂蚁点大小。她倏地想起自己在陆家老宅废弃的阁楼里发现的那箱漫画,每本漫画的扉页都写着相同的几个字。
陆岁聿赠。
每一本后面都没有其他字。
他当时是想送谁呢?
陆予真咬着筷子,心里却没有心情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下午要参加陆岁聿那个脑子有病的二叔和别人的饭桌。
......更让她头痛的是,今晚就是截稿日期。
嘴里再好吃的饭也吃着没味了,她双眼一闭一睁,脑子里开始构思剧情和分镜。
“吃完了吗?”陆予真戳了戳陆岁聿的碗,不等他开口,就替他做出了回答,“我看差不多了,你收拾收拾别待在我办公室里了。”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还没咽下口中的饭,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嗯。”
陆岁聿离开了她的办公室,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是家里房门的密码锁系统给他发来了消息——继昨天晚上连发的几条密码错误输入的通知消息和某人的大头照,刚刚又多了几张照片。
照片有时只有头发丝儿,有时又只有一只试探往上举的手,有时又现出了半身。
比起想知道现在雪时到底在家门口搞什么鬼,他更在意的是。
雪时竟然真的把他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
陆岁聿垂下眼,黑色碎发搭在额间,表情看不出喜怒。
半晌,他掏出了之前那块上好的玉石,嘴角不自然地挽出一点笑容,在手上盘弄那块玉石。
可惜今天答应了她没有任务。
那边陆岁聿前脚刚走,陆予真就从柜子里拿出了方才揉成一团的纸稿,平铺在办公桌上。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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