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楼是什么地方,她这话还能是什么意思?
苏缨宁声音不大,只略微听得出嘶哑低沉,可落在众人耳中仿若千斤。
周历忍不住瞥了眼正负手静立的“当事人”,本就局促的神色如今更是难看。被苏凝这么一搅合,今日这大理寺不去也得去了。回想自己往日种种过失,周历忆起曾经冒领过一只鸡不由得轻叹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终于还是瞒不住了吗?
临无却不敢看身旁之人一眼,只顾坚守本职,死死盯住面前这个长相怪异、体型奇特、举止轻浮的男子。
“原也不是为怡然楼风气问题而来,不过这位公子执意要求——”沈诀不高不低的声音掺杂了几分不耐。
“大理寺无酒,不如前往共饮茶水。”
话音未落,伏于四处的暗卫倏地鱼贯而入,两处窗口与门外皆是黑压压一片。三两身影闪入屋内,动作麻利地以绳束住二人。临无对着其中一人使了眼色,那人又瞬间消失于房中。
少卿、大理寺、麻绳、被绑——这酒终于是醒了。
要知道有这么一出,早上她连黄粉都不用涂,此刻小脸蜡黄比化的都逼真。
“谁敢绑本——男子汉大丈夫。”苏缨宁仍不忘扯着嗓子掩盖原声,“姑娘”二字被尽数吞回。眼下情形门外的不是小厮,飞檐走壁的一干人等也不像好人,那么自己身边这位?她声音颤抖,哑着嗓子质问:“你有问题?”
周历下意识想要摇头,却在张口否认的刹那想起今日拖延时间和上头的吩咐,似乎对此情形明白了一二,犹豫间竟不敢给出肯定的答复。
神情恍惚的样子落入眼中,便是默认。苏缨宁一时气结,满脑子都是早晨兰叶的那句“万一出了差错”。小心谨慎来此,翻墙没有摔倒,怡然楼捏着鼻子进,偏偏最开始的卖主有问题。虽问心无愧,可苏缨宁双颊血色已然褪尽:“小人来此相约是为交易一张地契,有契约在身证明小人所言非虚,或是他犯了事但与小人无关,烦请这位…大人明示?”
周历没有辩驳,倒像是默认了这位苏公子确不知情。
见惯了犯人张口就来洗脱罪名、嫁祸于人之言,临无想起这厮对大人的胡言乱语,忍不住呛道:“兹事体大,既是地契买主那便与案件有关,有这唇舌不如进了大理寺再辩。”
“好无理,只是怀疑,我却连解释都不能。”苏缨宁目光下移,“难不成大人鞋靴破损,也要将走过这地界的所有人带去审问吗?”
“不知可有搜查令?”
“你——”临无霍地噎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无波无澜的眸光轻扫了眼脚下闪过厉色,沈诀拂开纸张不疾不徐道:“大理寺搜查令,有权提审,不得违抗。”
“带走。”
往日只偶然在家中听闻,后大哥因差事调离京城,她也并未见过。这阵仗,让人不容置疑搜查令真伪,又平添了几分凝重气息。特别是被这位有些可怕的大人拿着……
沉默,让雅间里的冷然气氛愈发沉重。
楼外寒气从窗棂直直灌入,直逼屋室,每一阵都在刺痛着苏缨宁的神经。
兰叶的嘴,真毒!
衙差手脚很快,苏缨宁也看出其中的紧张氛围,但眼看就要进了关押的车马中,还是不合时宜地掩唇咳了声:“我能和周历关在一起吗?”
“想得美。”一高个子衙差没好气地打断,“别想串供,你自己进去。”
目的达成,如此甚好。苏缨宁想着,还好多问了一句,否则坐在一起倒觉得局促。
一路疾行,寒风瑟瑟,避阳处的青叶上露珠仍凝着白霜,透着凄凉冷寂。绳结打得牢固又是剑麻所制,稍一动对她来说都是钻心的疼。往日路上之景苏缨宁此刻只觉索然无味,唯一乐趣便是暗自腹诽这位少卿大人。
“跪下!”衙役粗暴地扯下二人嘴里白布,按倒在堂前。
沈诀身着公服端坐于上,垂眸扫了眼堂下之人跪姿后眸光微闪,信手翻着信和卷宗。
“地契。”
“在我胸前衣领内。”周历反应很快,本来还担心搜身的苏缨宁长舒口气。可转念一想心觉不对,抬眸瞥了一眼呈上的地契,谁知竟发现上头盖好的官印。
地契不是去缴税了,怎会在他身上?再看那官印,明晃晃的红章墨色陈旧,显然不是新印,更谈不上是今晨刚盖的。
惊觉周历谎话连篇,苏缨宁暗自责备自己如此马虎大意。清者自清,只是该怎么在这公堂之上辩解?顾不得疼痛,苏缨宁内心思绪翻涌,连堂上问询都是第二遍才听清。
“地契没问题,只是这房屋主人并不姓周,为何会在你身上?”临无顺势接过地契,见半晌堂下无言,无奈地看向自家大人。
沈诀微眯了眼,端起一盏茶清傲矜贵。只是茶盏并未送入口中,而是转手递向了苏缨宁。“不急,喝口茶。他开不了口,我听你的。”
苏缨宁瞧他神色淡淡,语气轻松,可这茶她不敢喝:“小人不胜酒力,方才怡然楼内醉酒言语冲撞,又因眼拙未识大人身份。所言所行小人实在难堪,数错加之不配再饮此茶。”苏缨宁时刻提醒自己,心中怨言不提,只是如今酒醒了嘴上可得仔细着点。
“那就直接说吧。”茶盏收了回去,沈诀指腹摸索把玩着杯壁,漫不经心道。
听得此话,苏缨宁定了定神直言叙述:“我是地契的买主,周历昨日告知我今日怡然楼见面交付银钱。坐定后他以未交税银盖官印为由让小人等待,直到大人一行人到,我也不知其中到底有何瓜葛。”
言谈流畅,举止寻常。见惯了辩词的临无都挑不出什么问题来,不过也有人本就善于伪装。
“周历出售屋宅时在京内大肆宣扬,你这个买主却低调于行刻意藏匿行踪,看来是不想被查?”堂上沈诀端正严谨,大理寺的多少犯人只瞧见这气势便惊慌失措。
“我虽不知地契中到底是何猫腻,只是周历既已高调地人尽皆知,那买主便无后发制人的机会。我不过苏宅一家丁,毫无身份利用,他似乎只是需要人配合他演好这出戏罢了。”
话罢,沈诀嘴角噙着笑,眸色深了几分。本身并无过错,直言不讳后倒也痛快,苏缨宁不避不让地抬眸迎上了那双黑眸。
可是很快,苏缨宁便败下阵来。气氛焦灼,这位少卿大人眼眸冷凝实在可怖,还是不对视了别触了霉头。
下次,下次吧……
倏然,当下耳力灵敏的她竟听得外头通传:“太子殿下到——”
太子?!
触霉头的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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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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