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正是潜入荒宅的好时机。
柳欲将睡着的蔺郁苍和庞黎摇醒，暗示两人准备一下然后出发荒宅。
不知何时跑回来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仵作凉凉道：“少卿想去哪呀？可以考虑一下带上老朽。”
三人被吓了一跳，还没清醒过来的庞黎连忙上前劝道：“堂叔你莫要玩笑，那荒宅闹鬼！侄儿我知道您能跑，但能快得过会飞的鬼吗？那不安全，您别去了！”
仵作瞪了庞黎一眼，严肃道：“老朽我生平没见过什么样的尸体，还会怕一个不知真假的鬼吗？世上没有鬼，只有心里有鬼的人！”
他看起来胆子很大，也很有经验，或许能帮忙。柳欲推开庞黎上前道：“庞老，欢迎你的加入！相信有你的加入，我们必能把鬼抓住！”
庞老露出笑容点头道：“谢少卿。”
庞黎刚要张嘴，就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蔺郁苍嘴唇微动说了两个字。
庞黎看懂了，眼中出现了希望。
柳欲扬起下巴道：“好了，现在出发去——”
“少卿！”庞黎见庞老与柳欲盯着自己，恍然明白蔺郁苍为什么不自己说了。庞黎顶着两人的视线小声道：“现在去荒宅，会犯宵禁的。”
“是啊，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柳欲皱起眉头，“若是犯了宵禁，又是一堆麻烦！”
“少卿莫慌，老朽有办法，只不过有些费时。”庞黎露出一个笑，低声道：“他们的巡逻路线老朽熟，避开不撞见就行了。”
还真是一个好办法！柳欲抬手赞道：“还是庞老您有办法！”
庞老率先走出去道：“就由老朽为诸位带路，诸位跟好了，莫要跟丢。”
*
月色甚好，杂草夹道，青砖铺成的潮湿砖缝里滋生了青苔。枯树高大，枯叶零落满地，一院凄凉。
四人做贼似的翻墙而入，第一眼看到的景象便是如此。
柳欲看了一眼庞黎，给了个眼神。庞黎会意，走到庞老身后主动垫后。
柳欲抿着唇走在前边，扒开挡道的杂草轻声道：“你们小心脚下，这草长的颇为茂盛，别被绊倒了。”
后边的三人嗯了一声，算是给了回应。
柳欲哼道：“不过一个鬼罢了，以我们几个的本事，必能把它抓住！”
荒宅不算大，没走一会便到了屋前。柳欲抬手刚碰到门，脑中冒出曾看过的话本，突然回头道：“你们说，会不会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红衣鬼站在门后？”
庞黎一抖，难以想象那副画面，率先道：“少卿你别开玩笑了！”
柳欲笑了一声无辜道：“我没开玩笑呀，要是那样的话，你们可要跑——”
“嘎吱——”
几人听到了动静，纷纷望向不知何原因打开一半的门，安静下来。
蔺郁苍眨了一下眼道：“少卿，你没偷偷推门吧。”
“没有。”柳欲呆呆地看着门，脸上有些无措，难道真的有鬼？若是真的有鬼怎么办？
庞黎紧贴着庞老小声问：“那我们还进去吗？”
“当然进去，不能白来一趟！”庞老说完率先走上前推门进去。
“少卿，走吧。”蔺郁苍浅浅一笑，亦是进去。
“堂叔，等我！”庞黎一跺脚，连忙跟上。
“我……”柳欲扭头看着荒芜的院子，感受到一阵凉风吹过，缓慢的抬脚跨进屋中。
先进去的三人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看着刚刚进来的柳欲，刚要说话，就听到嘭的一声，门无故合拢，而蜡烛也熄灭，屋中陷入黑暗。
“别慌！我这就点……啊！”庞黎刚要举起火折子，就感受到有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火折子掉落在地。
“嘻嘻嘻嘻嘻嘻嘻——”刺耳诡异的笑声回荡在屋中，随之而来的是尖锐的挠木头声。
柳欲感受到身后传来冷风，回头一看，只见一道红色身影飘在身后。柳欲一惊，抬手就要拍去，就见红色身影消失不见，而自己的左肩传来痛意，似被什么东西一扎。扭头看了一眼再回头，红色身影几乎贴着自己。
“啊！”柳欲惨叫一声不断后退，直到撞到一个人，不管不顾的抱着那人，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着。
笑声和挠木头声依旧在回荡。
被柳欲抱住的那人抬手拍了拍柳欲的肩轻声道：“少卿莫怕，世上没有鬼的。”
蔺郁苍？柳欲从害怕中分出一点思绪抬头看着被自己抱住的人，听到庞黎发出的叫声，身子轻轻颤抖着，摇头小声道：“可那玩意，真的会飘！”
“世上没有鬼。”蔺郁苍缓缓道：“少卿，鬼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无法赢了弱小的自己。”
“我……”柳欲睫毛轻颤，小心翼翼的刚抬起头，就见一道红影从眼前飘过，顿时白着脸又把脑袋埋回蔺郁苍胸口处，“我……我怕鬼不行嘛！”
“押不芦！”庞老突然道：“快捂住口鼻！这玩意可是致幻又有毒性的！”
柳欲一愣，连忙后退伸手捂住自己和蔺郁苍的口鼻。
庞老见红影向自己飘来，叫道：“庞黎护我！”
横刀出鞘，劈向红影，却不料劈了个空，庞黎望着劈空的刀，陷入了怀疑。
笑声和挠木头声更大了，似乎在嘲讽几人的无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都要交待在这。蔺郁苍微微俯身错开柳欲的手，自己捂着口鼻道：“少卿出身军营，一身武功高强，可能听出那挠木头的声音是如何发出的。”
如何发出？柳欲微愣，余光瞥见红影出现在蔺郁苍身后，来不及思考的屏住呼吸伸手拉过蔺郁苍，快速抬脚踢向红影的腰身。
红影倒飞出去又瞬间消失，但柳欲还是听到了闷哼声。
“是……人。”柳欲回头看着站稳回头的蔺郁苍，再听着依旧未停的声响，后知后觉的回想一番道：“那是……铁爪挠木的声音。”
致幻的押不芦，不停的笑声，挠木的铁爪，假扮鬼的人……
所以……没有鬼，只有假扮鬼的人，而自己被假扮鬼的人吓得不敢抬头！
“庞黎，把刀给我！退到角落！”柳欲近乎咬牙切齿，到头来刚刚自己是被这些东西吓到了！
“等等，先服下这个！解毒的！”庞黎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四颗药丸快速分给众人服下。
庞黎连忙递上横刀，护着蔺郁苍与庞老退到角落。
红影再次出现，这次未飘着了，而挠木声与笑声也消失了，屋外传来响声。
“庞黎，去抓住他们！”柳欲说完，率先举刀向红色劈去。
庞黎见红影被柳欲缠住，向身后的两人说了声小心便摸着边快步出屋。
数招下去，柳欲摸清红影的招数，横刀一转，红影脸上的面具被挑下。
铁爪刺来，柳欲侧身躲过，横刀刀背一劈，红影向前扑去跪倒在地。
红影回头看了柳欲一眼，眼中带着恨与愤怒，举起铁爪站起扭身向角落的两人跑去。
披头散发，穿着红色衣物的瘦小男人。柳欲刚做出结论，就见如此景象。刚要抬脚，便见蔺郁苍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护着庞老然后快准狠的划伤男人的手，接着一脚踹向没反应过来的男人的胸口。
望着倒地的男人，柳欲向蔺郁苍竖起手指头，厉害。
“你这书生，身手不错呀！”庞老赞了一声，在蔺郁苍的帮助下从男人身上撕下两块布条，一条上药包扎伤口，一条绑手。
“少卿，抓住了！”只见庞黎压着两个被绑着手堵着嘴的男人站在门外。
柳欲上前踢了男人一脚道：“没死就自己站起来，不然别怪我拖着你出去。”
男人瞪了柳欲一眼，刚站起就被庞老踢了一脚，扭头看去，庞老一脸凶意。
庞老双手叉腰喝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
男人咬了咬牙，抬脚走出屋外。还未站定，就被庞黎一脚踢向膝弯跪下。
蔺郁苍捡起火折子将蜡烛点燃，端着蜡烛来到门口。
柳欲将横刀还给庞黎，接过蜡烛凑近跪着的三人看了一圈，冷声道：“自己交待吧，别让我把你们几人，带去大理寺受刑一番才肯说。”
蔺郁苍隐约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走上前给了庞黎一个眼神示意跟上。
红衣男人问：“大人想知道什么？”
柳欲道：“如何飘起，又如何制造的那些声音。”
红衣男人有些脱力，浅吸口气道：“回大人，我名洪原，幼时因身形瘦小，便一直学的轻功，后小有所成。而我的这两位好友，一个学的口技，一个学的打铁与机关术。方才我在身后吊了一根细铁绳，加上好友的配合，方能骗过大人片刻。”
哦，原来我就是被这些吓到了，柳欲嘴角没控制住抽了一下，“你们三人为何在此。”
洪原叹道：“我们三人，本是江湖中人，三年前遇到这宅子的主人，与之结为好友。后来他把宅子租了出去，找到我等说不想把宅子租给外人，就请我等长久留在宅中，只需偶尔扮鬼赶走租客。我等本不想答应，可惜他说每月都会给钱，还先给了三个月的银钱。我等一时迷了眼，就应下了。”
宅子的主人？只需扮鬼吓人，还给钱？让我来做，肯定比这三人做的还要好！柳欲轻咳一声刨除脑中想法问：“可是梁欢？一月多少钱”
“他的确叫这个名。”洪原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一月一两。”
“一月一两？”柳欲皱眉道：“他一个举人，哪来的这么多银钱。”
洪原摇头道：“这我等就不知了，我等只是拿钱办事，从未伤人！求大人放过我们三人吧！”
“从未伤人？笑话！”庞老乐道：“这押不芦可是羲国禁药，你倒是说说，从哪买的！”
“押不芦？禁药？”柳欲偏头道：“庞老，可否细说？”
庞老道：“当然可以！这押不芦呀，又名鬼惨或尸参，产自西域，是专在阴暗腐臭的泥土中滋生，适合生长在受到潮气侵蚀的墓穴或淤泥积存的河床。它具有大毒，一点就能毒死人。若控制好量，又可让人致幻催眠，使人通身麻痹，不能动弹。纵有解药，若不能及时服用，也会死亡。甚至有传闻这玩意能起死回生，当然这是假的！反正少卿记住有毒致幻，多年前搞出人命，早就被羲国禁止售卖就行了。”
搞出人命！已被禁止售卖！柳欲扭头厉声喝道：“你还不说这药是从哪里得到的！”
洪原面上闪过震惊，摇着头小声道：“这药，是一个蒙面人给我的！可那蒙面人只说这粉末可以致幻，并给了一瓶解药就走了，我们真不知道这是禁药！”
“你们用过几次？”庞老问：“可还有剩的。”
洪原犹豫着道：“七八次了，这是最后一次，已经没有了！”
柳欲道：“你确定？”
洪原突然瞪大眼叫道：“我想起来了！那蒙面人说过，若是粉末用完了，就去龙跃客栈的二楼第五间客房找他拿！只是两年来租客也不多，甚至出了闹鬼的传闻，也就只用了几次。”
“龙跃客栈，又是和龙跃客栈有关！”柳欲走至男人身前蹲下低声道：“你知道吗，梁欢死了，就死在龙跃客栈。”
“什么！”洪原震惊道：“梁举人死了？不可能啊，听闻客栈是他的夫人开的，他居然有脸死在那！”
柳欲道：“听你此言，你知道些什么。”
洪原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柳欲等了一会，见洪原半天没有什么动静，笑了一声淡淡道：“我身后这人，是一位仵作，生平虽解剖过无数具尸体，想来还没有解剖过活人，你要不要试一下？”
庞老听了冲柳欲的背影龇牙咧嘴，这后生好不礼貌，居然败坏老人家的名声！
洪原闻言猛地抬头，恰巧见庞老龇牙咧嘴，顿时心中恐惧，连忙道：“我说！梁举人与他的夫人感情甚好，几乎没吵过架。只是两年前有一次我前来拜访，恰巧碰到梁举人与梁夫人在争吵，内容好像是梁举人不惜散尽家财也要为他的夫人买下龙跃客栈，而梁夫人一直不同意，两人为此大吵一架，好几日都没理对方，而梁举人还是坚持买下来客栈。”
柳欲低喃道：“纪东家本不想要客栈？奇了，口供开始对不上了。”
蔺郁苍与庞黎回来了，柳欲偏头刚要开口询问两人去哪了，却见庞黎猛地上前一脚踢翻洪原怒道：“你这人，居然还在撒谎！”
柳欲站起，见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疑道：“怎么了，都阴沉着一张脸。”
蔺郁苍抬手，是一本书。
庞黎道：“若不是蔺举人想起到处查看一番，我们都要被这人骗了！少卿可还记得蔺举人曾说过，借了一本书给梁举人，可后面我去寻，未在梁举人房中寻到。而蔺举人也说过，梁举人之死是熟人作案，而这三人，不正与梁举人是熟人吗？”
柳欲将蜡烛移近，那是一本染着血迹的书本，封面上有《广物志》三字。
庞黎又道：“方才，我与蔺举人在屋中寻到此书！而这荒宅，近两年只有这三人在！”
柳欲问：“蔺郁苍，可能证明此书就是借给梁举人的那本。”
蔺郁苍翻到最后一页道：“我习惯在每本书的最后一页，写上一个苍字。”
柳欲看了一眼，的确如此，又看向刚爬起跪好的洪原道：“洪原，你三人可能自证。”
洪原脸上尽是苍白，摇头喃喃道：“我们没有杀人！我们没有杀人！”
说着，尽是站起冲向柳欲，“我们没有杀人，你不能胡乱冤枉——”
尾音未至，就被庞黎一脚踢翻反手压在地上，挣扎间，血从手腕间流出。
蔺郁苍温和道：“你说你们未曾杀人，那后院埋在土中的尸体，又作何解释。”
尸体……洪原不再挣扎，整个人瘫软在地，而另外两人，也是纷纷低下头。
柳欲缓声道：“庞老，要劳烦您验尸了。”
注：押不芦相关知识来自百度，并有所小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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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荒宅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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