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槿汐再睁开眼,自己已经回到了茅草屋内,时墨琰正坐在窗边,擦着那一把沾满血的匕首。
见她醒来,时墨琰将匕首插回刀鞘中,“哟,棉小姐可算是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睡到第二天呢。”
棉槿汐并没有同他计较他的挖苦,扶着床沿欠身向他道过谢,“时公子,有没有见青橘?”
时墨琰眼中寒光凌厉,抬手用力间刀鞘咔嚓一声,他又松了手,将匕首撂到棉槿汐手中,“你那个丫鬟好得很,在柴房给你熬药呢。”
“谢谢,”棉槿汐将匕首放入袖口中,抬脚迈过门槛,又提醒他道,“时公子,青橘是我的家人。”
时墨琰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棉槿汐来到柴房,看到两边挂着泪痕的青橘,心内一阵绞痛,“青橘,青橘。”
青橘转头看到棉槿汐,惊呼道,“小姐,小姐你醒了!”
又抬起手腕蹭过自己脸上的泪水,原来白净的圆脸被自己的一手灰抹成了狸花猫,又抽泣起来,“小姐,青橘好怕,好怕小姐丢下我——”
棉槿汐顾不上自己的衣裳脏净,双膝跪在地上,将青橘抱在怀里,“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一人的。”
青橘扔下手里的蒲扇和杂草,双手抚上她的后背,落在两个黑手印,鼻涕眼泪同开闸泄洪一般止不住。
还不容易安慰好,时墨琰靠在门边,噗嗤笑了一声,“我说你傻不傻啊?你家小姐就是再命短,活得也比你长。”
棉槿汐拧起眉,这话听起来却不让她开心,又不想同面前这个无赖犟嘴,只好双手捂上青橘的双耳,不听也罢。
青橘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回,醒来就被时墨琰提醒了,她是他救回来的,以后就是他打骂她也不可以还嘴。
青橘便佯装没听到,握着棉槿汐冷白的手指,凑到炉膛旁,“小姐,暖暖手,倒春寒,你的手太凉了。”
“好。”棉槿汐任由她握着,时墨琰反倒拿着蒲扇给自己扇风,她定了定神,“墨府的人?都还好吗?”
时墨琰给自己扇风的手一顿,“好,好得很!我给他们一个个都搬回了床板上,那只妖最后也逃走了,估计今晚还要来找你,你就做好准备吧。”
这副模样,倒是想让棉槿汐夸赞他做好事不留名,但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为墨府的一家老小感到惋惜,“本就是丧日,还偏偏遇到了那样的事情。”
“是啊。”时墨琰也作势感叹,继而为自己扇风,额角的碎发随风掀起,“若不是棉画师要去,恐怕今日也不会有这么热闹的一出,你本来就知道自己的通灵本事会被那些妖灵觊觎,为何还要去为他们画骨?”
棉槿汐默然不语,她这身通灵本事确实给自己和别人都带去了不少麻烦,但幽都城的百姓也信鬼神,他们更愿意相信天上的神仙会保佑他们,会指引他们下辈子生在一个好人家里。
而棉槿汐就是被他们信奉的这位神仙,能指引他们的神仙。
她从青橘手中抽离,起身拍了拍蹭在膝盖上的灰,“为何还要画骨?时公子,我也是寻常人家的百姓,这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要银子,我不找份能赚钱的活干,能养活得了我吗?”
“你上辈子都辟谷了,连饭都不需要,没想到啊,这辈子的棉槿汐竟然落魄成这样。”时墨琰道。
棉槿汐从他手中夺过蒲扇,垂眸道,“上辈子是上辈子,无论我上辈子是什么都和我这辈子无关,人也好,鬼也罢,我只求安稳地过完这一生。”
时墨琰轻笑一声,只觉得棉槿汐是疯了,但她必然是安稳不了,时墨琰转身吹着哨声出了柴房。
棉槿汐坐在矮木椅上,添柴扇风,揉了揉手腕,忽而心中一阵凄凉,转头看向青橘,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青橘长成大姑娘了,是时候找个好人家了。”
青橘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一把搂抱上棉槿汐的腰,“青橘不要嫁人,就跟着小姐,死也要跟着小姐。”
棉槿汐苦笑一番,到底还是个孩子,她舍不得小丫头,青橘也舍不得她,“好了,知道了,还要你天天跟着我吃不饱饭。”
“小姐,那些老爷都的银子都不少,你为什么不肯多收一些?”青橘眨巴着眼睛。
棉槿汐被烟呛得咳了好几声,“都是为逝者画骨了,挣得自然是逝者的钱,他们离了人世,下去也是要从油锅里走一遭的,如果能有些银子,估计也能少受些罪。”
青橘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药煎好了,她倒在碗里,自己先尝了一口,随后吐着舌头,紧皱起眉,“咦——好苦啊,这药好涩。”
棉槿汐接过碗,吹了吹热气,便一饮而尽了,“我的药,你尝它做甚?没苦还硬吃,傻丫头。”
青橘咽下嘴边泛出的苦沫,“是药三分毒,我替小姐试试,有没有毒。”
“行了,别皮了。”棉槿汐捏了捏她的鼻尖,“想吃什么,你去床下那些银子去集上买些回来。”
棉槿汐几乎是穷的清新脱俗,不过好在她活得也很俭朴,衣服是几年不换新的,也没有像富贵人家的小姐那样喜好糕点,只有一张矮床,容得下她和青橘两人。
青橘摇了摇头,她知道棉槿汐的脾气,她家小姐向来宠她,有点钱全花在她身上,就看这一身前年冬季就提前做好的青衫便知,棉槿汐只疼她一人。
时墨琰提着三四包纸袋回来,站在门口看了棉槿汐一眼,手中用麻线捆在一起的纸袋被扔进她怀里。
他拔高了声调,“给,给你和你这跟屁虫买的,改善改善你们的伙食,小爷我自掏腰包,不谢。”
棉槿汐还是客气地同他道谢,青橘鼻子灵,在这纸包还在门口时便嗅到香味,加上从纸袋内渗出的油点,她已经猜出这是什么了,是肉!
棉槿汐递给青橘,又略显错愕地看向冷着脸的时墨琰,嘴唇翕张两下,时墨琰便抢先了她的话,“药也比肉贵,棉小姐自己在心里好好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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