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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飞蛾

为何我们的历史屡次中断又重新开始?为何香火渺渺直冲云霄?为何神仙妖怪甚少踏足人间?

没有生来有力的身体,没有生来强大的灵魂。

不能飞上枝头采摘香甜的红果,我们踏着梯子攀爬;微弱的声音难以传出江河湖海,我们创造手机网络;无法涉足鸟类翱翔的天空,我们发明热气球与飞机;生命短暂个体难以维系,我们孕育薪火相传的文明。

我想自豪的向他们宣告,我们是人族,自微末之中诞生,用双足丈量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无论雪山还是深海。

层叠的山峦间,有一女子负手而立。

她生的不算美貌,单论五官相当平常,仍在人堆里不会惹人再看第二眼,可她仅是站在那儿,就给人顶天立地之感,不由得想要追随她前行。

她高高的举起手,向着天空张开五指,她看太阳在指尖破碎,又攥紧拳头。

现在,该由我们亲自夺回属于自己的珍贵事物,以告慰我们死去的同胞,奠念我们失落的纪元。

叶浮生坐在桌前,对外宣称闭关修行,他已经半月没有在人前出现,也没有心情喊仙娥进来收拾屋子,桌面乱到稍不注意便会山体滑坡,地上更是一片狼藉,可乐瓶和揉成一团的草稿纸交相辉映。

就目前的情形看,对方知晓相当多的隐秘,为了隐蔽自身存在,他们甚至放弃在三界常驻,选择藏身于未知小界。

相当多的小界碎片需要特殊方式才能进入,哪怕是他也不清楚目前存在多少小界,更别提挨个搜查,等真找到黄花菜都凉了。

经过几次和流霜羽殇白云他们对谈,收获不浅,流霜直言知道过多容易被天道锁定,反而对破局不利,他差点成为得知真相最多的人。目前记录保持仍然是流霜,这厮总用一副你又不知道了吧的表情鄙夷他,让人相当不爽,恨不得梆梆给他两拳。

包含这种程度隐秘的传承就那些,要么毁于灾劫,要么有明确的传承者,他一一排除,曾经被他怀疑的半个白泽也成为不可能,剩下嫌疑最大的天帝。

天帝传承仍处于失踪状态,可他们的行事方式与他印象中天帝惯有的风格相去甚远,眼看即将被排除。

那会是谁呢?总不能还有第二个流霜似的人沉迷探寻未知遗迹,把找死当**好。别了吧,一个流霜就够他头疼,乐子人给他滚出三界。

叶浮生通过专属傀儡制造出气息一致的分神,装作闭关状态,本体悄悄溜出门。

白云人在妖界,刚下飞行妖兽。

她专注于教导后裔们保命手段,时不时和青枫一同接任务练手,免得战斗技巧生疏,好些天没回无名阁执行任务,阁主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大批和江流江月实力相仿的仙娥,多到仿佛贵重的傀儡人不值得稀罕,托阁主的福,有仙娥们协助工作,大家得以各奔东西提升实力。

只有人间才有除夕守岁的说法,她喜欢这种烟火气息,穿过妖界边缘,她重回日常生活,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新春将至。

洛月流照君于珑他们也在,众人头一回齐聚,和仙娥一同洒扫布置。

流照君回到曾任职的妖王殿,妖王特意安排她去维护界面屏障,远离王都和狼族的是非,她很感激妖王的关照。

她过去忠于族群,族群却将她抛弃,她被驱逐出境,流放人间千年。虽然自认识人不清,但对她族群多少是有怨恨不甘,仿佛连同自我价值一并被否定。

彼时有人告诉她世事无常总要学会宽恕,宽恕别人也放过自己,她不敢苟同。

在她看来,实力不足以碾压伤害自己的人之前,所谓的宽恕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假装不疼,又以可笑的单方面谅解自我欺骗,她宁愿活得痛苦。

现在她实力出众,纵然不能以一己之力比肩整个狼群,但背靠无名阁妖王殿,孰轻孰重不难分辨,狼群数次放低身段求她谅解,而她早已不在意这些,甚至嫌弃麻烦。

她有了更重要的事情,且有能力做好,用白云的话来说:只要不停向前总会遇见更急迫的问题,让原有的问题显得不那么重要。

流照君从被驱逐的孤狼,成为引领他人的新王。

至于月华……任务相关见过几面,她难以描述那种感受。

这人别有用心的接近她,带着欺骗利用的底色,却又对她情根深种,可偏偏他们真的拥有契合的灵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知晓对方的意图。

如今琅嬛柏溪离开族群,在妖王辖下任职,终成眷属,柏溪瞧出她的游移不定,怕她有心理负担,特意上门谈话,说他们已经放下,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赞成,只要她不违背本心。

流照君看得出来,柏溪此言并非真的不在意,而是希望她能获得幸福。

她和月华聊了很多,复盘过去展望未来,他们仿佛一个人展现出的两面,哪怕裸身相对也不见旖旎,让不远万里前来吃瓜的白云大失所望。

她之前不愿考虑这些,但看到白云终于学会自我和解与青枫成双入对,她有所转变,当然要她立刻放下不可能。

妖王殿宴会后,阁主流霜妖王一起给鸿雁做了一次评估。

在这一年鸿雁终于被允许较长时间离开小楼,去他想去的地方。

鬼王大人走出束缚他的小楼,望向外面的世界却陷入短暂的茫然。

过去的亲朋好友早早化成一抔黄土,或许身后连块墓碑也不曾有,就算他想凭吊也不知该向何方举杯。

现在关系密切的那波人都与无名阁有关,投奔他们难得的放假休息好像休了又完全没休,有浪费来之不易的自由之嫌。

咚咚咚咚咚,特别关心提示音响起,响得鸿雁心花怒放。

肘,这就去找亲亲老婆。

鸿雁放假了闲鬼一只,于珑可不是,某位什么鬼先生缠着不放,严重干扰她作为研究僧的苦逼日常,忍无可忍一脚把他踹出门。

被老婆嫌弃的鬼王大人自觉化身田螺姑娘,洗衣做饭样样精通,每天的爱好就是等老婆回家,务必在她进门的那刻喜气洋洋的喊一句吃饭,对着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他美滋滋的说像他这样五讲四美的好老公打灯笼都找不到。

对于他自卖自夸的行为,于珑很想讨论谁才是老公这个‘严肃’问题,奈何肚子咕咕,于是大人有大量的欢快干饭。

于珑终于舍得停下飞速运转的小脑瓜,坐在沙发上和他闲聊。

鸿雁不动声色的夺过遥控器,关掉烦人的新闻背景音:“风水轮流转,从前我在台上唱戏,你在幕后忙前忙后打杂,可我想要老婆亲亲。”

于珑在他脸上亲了个响的。

鬼王大人得寸进尺指向自己的嘴唇,成功收获一个吻。

有于珑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宿。

洛月邀请萧湘教授一同守岁。

萧湘卷入修真界,得知‘自己’的前程往事,他问萧湘是选择清除记忆作为普通人在他的庇护下渡过一生,还是选择修行自己踏出一条路。

教授自闭许久得出结论,既然来自潇湘的因果逃不开他会尽力承担,但他不希望将二人混为一谈,他不想沦为任何人的替身。

前世的好处没享受到,反倒不得不继承一屁股债,简直是遭了无妄之灾。

得知噩耗时,教授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给他们普法,转念一想他们本来就在法律管辖之外,三十年时间建立的世界观碎成渣渣,可怜的娃。

闲聊时和流照君鸿雁他们分享这一年所得,洛月思量片刻,说:“明确以后想做的事。”

白云探头:“什么什么。”

“四处教书,偶尔去妖王城讲学。”

“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她理解不能。

不一样,洛月坚定的给出属于自己的答案。

他从前就想过这个问题,洛书是为了完成伏羲大神的遗志保存至今,那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呢?从来不乏有法器在完成主人夙愿后追随主人而去,他曾对潇湘说想当教书先生,更多的是希望徒弟能安心,他是认真考虑过自毁的,只要他的自毁可以为他人带来利益。

此刻,洛月的回答发自内心。

她转而问萧湘:“教授对明年有什么想法?”

萧湘无奈的笑:“教授也是学生,希望来年能筑基成功。”

筑基……很难吗?她不自觉的开始凡尔赛,拐走萧湘一对一辅导修行,于珑还在实验室打杂,她就已经给教授讲课实现弯道超车,可太有成就感了。

白云屁颠屁颠的布置青竹丹枫,其实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他们早在正式在一起前就过上老夫老妻的生活,就像她能从玉牌里拿出青枫的衣服书本毛笔香炉等等等,他的卧室属于她的小东西随处可见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除夕夜。

于珑祈祷毕业顺利,鸿雁想要认识新朋友,流照君希望屏障稳固,洛月许愿平安顺遂。

兔子精则望向她家道士。

她这个老家伙简直白瞎了万年(虽然几乎是睡过去的吧),成长居然比不过在人间短短几载,那她祝愿,愿走出低谷的他们在下一个春天重获新生。

钟声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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