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启程时,苏砚骑马走在马车旁,手里拿着苏晚画的“星图简版”,对着天上的云比划:“这朵像你说的猎户座不?”
苏晚掀帘笑道:“差远了!等到了北境,让你见识真正的星空——保证比县城的灯亮十倍!”
腕间的玉珠手链随着马车颠簸轻响,与铜盆的反光、炭笔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轻快的歌,正朝着那片既陌生又充满期待的北境,一路唱过去。
过了山隘,北境的风忽然变得清冽起来。
苏晚掀开马车帘,远处的城墙像条蛰伏的巨龙,在晨光里泛着青灰色的光。城头上隐约能看见“守土”二字,笔力遒劲,正是柳老将军的笔迹。她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站在这城墙上,就知道肩上扛着多少人家的灯火。”
“到了。”萧玦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北境特有的凉意,“赵将军已在城下等着了。”
马车刚停稳,就听见赵将军爽朗的笑声:“王爷王妃可把你们盼来了!”他身后跟着个老者,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正是粮仓的老看守。
“这是老周头,守了三十年粮仓,柳老将军的故事,他能从早讲到晚。”赵将军拍着老周头的肩,忽然朝身后的马努嘴,“你看,我说它会鞠躬吧。”
那匹马果然朝苏晚弯了弯脖子,动作憨态可掬。苏晚想起手册上的话,连忙也弯腰回礼,逗得众人都笑了。
老周头盯着苏晚腕间的玉珠手链看了半晌,忽然道:“这手链……跟柳老夫人当年戴的一模一样。”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片干枯的玉兰花瓣,“老夫人当年总把这花瓣夹在账册里,说‘看见花,就想起京城的家’。”
苏晚接过花瓣,与母亲绣谱里的对比,果然是同一种玉兰。她忽然想起算筹和台账模板,从包里翻出来递给老周头:“周伯,这是新的记账法子,您看看合用不?”
老周头捧着麻纸,眯着眼看了半天,忽然抹了把眼泪:“老夫人当年总说‘账要算得清,心才能明’,王妃这法子,比她当年用的算筹还清楚!”
正说着,苏明轩牵着马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布包:“晚儿,你看我在城门口买的什么?”里面是个北境特有的陶哨,吹起来像雁鸣,“他们说这哨子能唤回迷路的羊群,给你当个玩意儿。”
苏晚接过陶哨,刚要吹,就被萧玦拉住:“先去城墙上看看日落,再吹不迟。”
城墙很高,风也大,吹得苏晚的裙摆猎猎作响。萧玦把披风解下来裹在她身上,指着远处的草原道:“那片绿色的地方,就是柳老将军当年种苜蓿的地方,现在已成了牧民的草场。”
苏晚望着无边无际的草原,忽然明白母亲为何总惦记北境——这里的风里有草香,星空下有故事,连石头都长得像玉兰。她从素描本里翻出那张“北境打卡清单”,在“城墙看日落”后打了个勾,笔尖顿了顿,添了句:“比想象中更让人安心。”
夕阳落在“守土”二字上,把字迹染成金红色。苏晚忽然举起陶哨,吹了声悠长的调子,雁鸣声在旷野里回荡。萧玦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忽然道:“等安顿下来,教我认星座吧。”
“好啊。”苏晚笑着转头,正好撞进他眼底的星光,“从北斗七星开始,保证让你‘一看就会’。”
老周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给赵将军讲柳老夫人的故事:“……当年老夫人用算筹对账,算错一个数,就罚自己抄十遍账册,说‘粮仓里的一粒米,都关乎着兵卒的命’……”
苏晚听着,忽然觉得腕间的玉珠手链变得温热。她低头看着清单上的勾,忽然明白这场北境之行,从来不是为了完成谁的嘱托,而是要在这片土地上,把母亲的牵挂、爱人的陪伴、兄长的惦念,都酿成日子里的甜——就像老周头说的,心明了,账清了,走到哪里,都是家。
风掠过城墙,带着远处的草香,吹得陶哨的余音久久不散。
北境的第一夜,苏晚是被粮仓的算盘声吵醒的。
她披衣走到窗边,见老周头正带着几个伙计,围着她设计的“台账模板”拨弄算筹。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账册上,把“收”“支”两栏的数字照得清清楚楚,老周头的声音带着兴奋:“按王妃这法子,果然一查就知道哪袋粮食少了半斗!”
萧玦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凉意:“老周头说要连夜把旧账理清楚,说不能辜负你的‘新学问’。”他指着窗外,“你看,苏兄也在帮忙。”
苏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苏明轩正蹲在地上,用树枝给伙计们画“算筹摆放示意图”,动作像极了她在田埂上教老农改犁头的样子。
“去看看?”萧玦握住她的手,腕间的玉珠手链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
粮仓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清香。苏晚刚进门,老周头就举着账册迎上来:“王妃你看,这是今日新收的麦子,两边数字对上了!”他指着苏砚画的示意图,“苏公子这图比我说的明白,伙计们一学就会。”
苏明轩挠挠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我刚画了张‘算筹故障排除图’,比如摆错数字怎么办,丢了算筹怎么补,你看看能用不。”
苏晚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举着算筹发愁,一个伸手帮忙,忽然想起小时候哥哥总把她画砸的画补成“新作”。她把两张图贴在粮仓的柱子上,笑道:“这就是‘粮仓培训系列教材’第一、二册,往后还要出第三册、第四册。”
萧玦看着“系列教材”四个字,忽然道:“明日让赵将军派个识字的兵卒来,把这些图抄下来,分发给各营粮仓,也算推广你的‘新学问’。”
夜里的草原格外安静,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苏晚带着萧玦和苏明轩坐在苜蓿地里,手里拿着素描本,借着月光画星座图。
“你看那三颗连起来的星,像不像赵将军的马?”苏晚指着猎户座的腰带,“我们那儿叫‘猎户座’,传说他是个打猎的能手。”
苏明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忽然拍手:“还真像!那匹马鞠躬的时候,脖子就这么弯着!”
萧玦没说话,只是默默记下她指的每一颗星。等苏晚画完,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用北境的狼毫笔,照着她的样子画的北斗七星,旁边还标着“勺子星”三个字。
“学得挺快啊。”苏晚拿起画,见他把勺柄画得格外长,忍不住笑,“这勺子怕是盛不住东西。”
“能指明方向就行。”萧玦把画塞进她的素描本,忽然道,“赵将军说明日带我们去看柳老将军种的第一株苜蓿,说现在已长成了一片草场。”
苏明轩吹了声陶哨,雁鸣声在旷野里散开,惊起几只夜鸟。“听说那片草场的中心,有块石头像玉兰,是老夫人当年亲手放的。”
苏晚摸着腕间的玉珠手链,忽然觉得,母亲和柳老将军从未离开——他们的牵挂变成了粮仓的账册,变成了草原的苜蓿,变成了夜空中的星星,在北境的风里,轻轻诉说着未完的故事。
她翻开素描本,在星座图旁写下:“北境的星空,是会讲故事的。”月光落在纸上,把字迹染成淡淡的银白,像给这个夜晚,盖了个温柔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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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星夜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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