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与唇相贴的瞬间，拉美西斯在心底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喟叹。
仿佛命运里缺失多年的空白，终于被填满了。
鼻间萦绕的，是她身上熟悉的蓝莲香气——那种任何异国的龙涎与**都无法掩盖的味道，胜过世间一切香料与没药。
或许从他年幼懵懂之时，就已在心底憧憬着这一刻。只是，迟到了整整十年。
但它仍旧缓解了他漫长如旱季般的寂寥。
奈菲尔塔利怔在原地。
她感受到身前传来的温度，和唇上那细细摩挲的触感。过于亲密、几近暧昧的姿态令她打了个寒颤。
那种多年未曾言说、模糊难解、无从辨明的情愫，在这一刻陡然明晰。
“不，西斯……”她本能地别开脸。
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强硬地扳了回来。
暗金色的眼眸逼视着她，晦暗幽深。
“不许拒绝我，奈菲尔塔利。”
他再次吻了上去，这次更急切、更粗暴。
唇齿间响起压抑的喘息。
他将她从地上捞起，几乎是将她压进床褥之中。
奈菲尔塔利眼神微颤，水光氤氲，脖颈上的红痕刺眼，呼吸急促而紊乱。
她仰头看向他，眼中藏着某种挣扎未言的情绪。
拉美西斯覆身而上，手指滑过她鬓边。
余光扫到一旁桌案上的一物，他僵住了。
那是帕塞尔的卷轴、帕塞尔的印玺……帕塞尔的气息。
**仿佛被骤然泼下一盆冰水。
先前被强行压下的阴暗情绪顿时如杂草般疯长。
他蓦地停下，一只手紧紧攥住奈菲尔塔利的下颌，将她的脸硬生生抬起。
“我知道神庙里藏着多少腌臜事。” 他嘶哑地说，“他是不是也这样碰过你？”
“他也见过你这副模样吗？你们也是在这张床上，还是在案几上？地板上？还是窗台上？”
每一句话都像利刃，带着尖锐的妒火和不堪，反刃向他自己。
血淋淋地划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不，不对。”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轻笑一声.
“他那副样子，瘦得像只不敢杀鸡的鹧鸪，我肯定比他更能让你满意。”
“你说是吗，奈菲尔塔利？”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
拉美西斯一滞，缓缓转过头。
奈菲尔塔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受伤。
“西斯……”她声音发颤，“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用这样的想法来看我？”
她挣扎着撑起身体，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却渐渐苍白，呼吸急促。
拉美西斯看着她，重复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你……把我变成这幅模样的，奈菲尔塔利。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难道你没有预料到吗？”
他再度俯身压下，粗暴地堵住她的唇。
这次的吻不像刚才还残留着缱绻缠绵，而是带着一种崩溃的执拗。唇齿交缠间带着血腥气，像是在发泄他积压了十年的恨意。
说不清的疼痛使奈菲尔塔利不住地颤抖，双手推拒显得绵软无力。
拉美西斯猛地攫住她的肩，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她撕裂。他掀开她的白袍，手掌滑过她细瘦的颈窝，布料顺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一截雪白。
他的呼吸炽热而混乱，灼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她挣扎着躲闪，却被他牢牢按住。
“别碰我……西斯，停下……”奈菲尔塔利哭着喊道，抓着他的手臂。
他却像铁铸的一般将她压在身下，丝毫不为所动。
她喘息着，转头躲避，不肯直视他。
眼泪混着凌乱的发丝滑过面颊，她崩溃地哽咽道：“你疯了吗……”
“看着我，奈菲尔塔利。”拉美西斯伸手掐她的脸。
然而，她的脖颈偏过去的一刹那，一片触目惊心的伤疤赫然映入眼帘。
那是数道深刻在皮肉间的弧线，像是被利刃生生剜开，沿着颈后蜿蜒而下。
伤疤早已结痂，却依旧狰狞。
拉美西斯瞳孔骤缩，像是被人迎头砸了一棍，猛地向后仰起身。
片刻前还翻滚的**与怒火，被这不知名的伤痕碾碎。那是她承受过的实实在在的疼痛，是他未曾看见、未曾触及的过往，是她在离开他之后所经历的——
他像是被烧伤一般甩开手，跌坐在床边，手指无措地撑住额头。
背脊弓起，呼吸粗重。
“你……”他的声音低哑颤抖，像从喉咙里刮出来，“这是什么时候……？
奈菲尔塔利蜷缩着身体，将袍子扯紧，泪水无声地流下。
拉美西斯终于从某种自编的梦魇中惊醒。
他猝然站起身，踉跄两步又停下，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上满是惊怒与悔恨。
他伸出手想要碰她，却又像触电般缩回。
他狼狈地背过身去，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我……不是故意的。”
“但当年……你为什么要走？”他喃喃道，“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望着他。
“西斯，你知道原因的。“
“那这些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拔高声音，有些激动地说，“哪怕只是让人……传一句话给我？”
奈菲尔塔利脸上血色褪尽。
她轻声说：“西斯，我差点死了。”
一句话，将拉美西斯钉在原地。
他猛地跪下，手指死死扣住她的手腕，额头贴在她膝边，声音嘶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撑过了什么……奈菲尔塔利，我……”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察觉她的手在发抖，整个人也随之轻轻晃动。
“奈菲尔塔利……”
“……”
“奈菲尔塔利？”
他抬起头。
却看见奈菲尔塔利脸色苍白，身子如风中残烛般摇晃。她咬着牙试图稳住自己，但下一刻，整个人便软倒了下去。
“奈菲尔塔利！”他一把将她接住，惊慌失措地探她呼吸。
指尖碰到她额头，一片冰冷。
她的手臂从他怀中垂落，毫无生气。
“睁开眼，看看我……拜托你，奈菲尔塔利，不要吓我。”他慌乱地抚摸她脸颊，失声喊道，“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待你——你不能丢下我。”
拉美西斯几乎是发疯一般将她抱起，冲出房门。
不远处，帕塞尔正从回廊另一端走来。
“吾王，方才属下——”他正欲行礼，视线落在法老怀中的女子，脸色陡变：“梅利特怎么——”
“滚开！”拉美西斯怒吼。
他的肩膀撞上帕塞尔。
帕塞尔踉跄后退数步，脊背撞在石壁上，登时气血翻涌。
他抬头，只看见法老抱着女子狂奔离去的背影。
*
行宫外的守卫和侍从见到愠怒如雷的拉美西斯，纷纷跪地不敢作声。
“快去请圣庙的治愈司祭！”他厉声喝道。
侍从们惊恐地磕头疾奔而去。脚步声杂乱，水钟的滴答声在长廊尽头响起。
奈菲尔塔利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而他却站在大殿中央，抱着这具熟悉到灵魂都发疼的躯壳，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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