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迟展开了信,匆匆浏览了一遍,垂下了眼睑,沉吟道:“……镇国大将军林绥之子,可是唤作林见风?”
“不错。”杨烁答道。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容迟将信放在了桌子上,抬眸问道。
杨烁怔住,老实回道:“属下不曾见过林公子,不过听过一些传言,传闻他相貌英俊,武艺高强,是个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
姜雁回听得连连颔首,林见风生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为人光明磊落、温文尔雅,更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剑法,是京中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容迟淡淡的“哦”了一声。
姜雁回竖起耳朵,原本还再想听杨烁夸林见风几句,容迟“哦”完了这一声,却再没了反应。
北戎与大燕交战多年,这次林氏父子连连挫败北戎,逼得北戎不得不主动投降求和,一度被传为京中盛事。太后听闻捷报,喜上眉梢,当即便吩咐下去,为林氏父子准备洗尘宴,以庆祝林氏父子凯旋。
洗尘宴就在七天后举办,容迟作为摄政王,自然是要出席的。
七日后,姜雁回蹲在窗户上,边磨着爪子边看着屋子里的容迟。
容迟站在镜前,张开双臂,由着贴身侍女为他套上衣裳。今日的他着了一件玄色的长袍,侍女半蹲在他面前,在他腰间系上一块精美的玉璧。
容迟抬眸,朝着镜中望去,半晌,听得他问道:“可见过林见风?”
侍女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屋中并无他人,容迟这句话是在问她。她连忙跪在了地上,恭敬的回道:“奴婢有幸曾远远看过林公子一眼。”
容迟又问:“本王与那林公子相比如何?”
侍女满面惊讶之色,垂着脑袋道:“王爷文韬武略、举世无双,自是那位林公子所不能及的。”
容迟面上并无任何异色,也不知道这个答案让他满意了没有。
侍女垂着脑袋,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姜雁回停止了磨爪子,蹙着眉头想,容迟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杨烁夸了林见风几句,他吃醋了?
可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半晌,容迟道:“起来。”
侍女站了起来,却依旧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容迟转身往屋外走。
姜雁回连忙跳下窗户,从主院中走了出去,往王府大门的方向奔去。大门外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姜雁回趁守门的侍卫不注意,飞快的窜了出去,跳上马车。
刚踏入车内,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姜雁回抬头,只见车内放置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瓜果点心若干。桌子的一角静卧着一方小小的金色熏笼,熏笼上方飘着淡淡的烟雾,香气正是从这烟雾中飘出来的。
姜雁回环顾了一下四周,车内空间很大,除了这张桌子,还有一张软榻,榻上放了两个枕头和一床蚕丝被,既可靠坐,也可平躺。
“王爷。”车外响起杨烁的声音。
姜雁回连忙钻入了桌子底下。
精致华美的桌布垂了下来,遮住了光,眼前一下子陷入了幽暗。
姜雁回静静卧在桌底,屏息凝神。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逐渐接近马车,接着帘子被人掀开,走进来一道人影,应该是容迟无疑了。
容迟方踏入车内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处,但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依旧坐了进来。
马车启动之后,他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茶是刚烧好的,还腾腾冒着热气。
容迟静待片刻,等茶稍稍凉了一些才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然后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垂眸,目光落在桌子的下方,接着他伸出手,猛地掀开了桌布。
桌子底下,一双泛着幽光的蓝色眼睛与他默默对视着。
容迟合起手掌,将匕首收回了袖中,不动声色的将周身杀意渐渐敛起。
姜雁回没想到容迟这么快就发现了她,桌布被掀开的瞬间,她吓了一跳,差点没蹦起来。
她默默与容迟对视片刻,气氛一下子无比安静,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些什么,于是张开嘴:“……喵?”
容迟伸出手,揪住她的后脖子,将她拎到了眼前,沉声道:“你这个小家伙怎么在这里?”
姜雁回:“喵,喵,喵。”
她伸出脑袋,试探的蹭了蹭他的掌心,见容迟没有反对,她再接再厉,又连蹭了好几下,以期能博得他的一丝同情,别将她扔下车去。
或许是讨好起了作用,容迟没有将她扔出去,他放下了她,只是动作不怎么温柔罢了。
姜雁回有些晕头转向的站了起来,看着容迟,抿了抿唇。
豁出去了!
她围着容迟走了两圈,大着胆子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在他的双脚上卧倒。
容迟垂眸。
姜雁回用脑袋继续蹭他的掌心。
容迟有些诧异,这只猫是在讨好他?
他伸出手,搁在了姜雁回的脑袋上。姜雁回大喜,更加卖力的蹭着他的掌心。过了好一会儿,容迟终于将她抱入了怀中,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
容迟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力道却是恰到好处,舒服得姜雁回忍不住想发出呼噜声。但考虑到她相府千金的身份,便生生将这股冲动忍了下去,继续蹭着容迟。
这回她试探着将脑袋蹭向他的胸口。
姜雁回暗道,她都讨好到这个份上了,这个容迟纵然是铁石心肠,也该动摇了。
容迟抱着姜雁回,也有些暗暗惊异。猫的性格天生冷淡,这只猫儿入他府内也有多日,这还是第一次这般同他亲近。
它想做什么?
姜雁回见容迟不为所动,咬了咬牙,抬起头,看向他的下巴。接着,她直起了身体,闭上眼睛,伸出舌头,用舌尖舔了一下容迟的下巴。
容迟似乎惊了一下,抱着她的手猛地收紧了一分,垂眸看向姜雁回。
姜雁回用湿润的眼眸看他,弱弱的“喵”了一声。
容迟呆愣半晌,才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低声道:“别闹。”
都到这份上了,还是不为所动,这个容迟果然是铁石心肠。
姜雁回收回目光,卧在他怀里,垂下了脑袋,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容迟垂眸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姜雁回,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里,嘴角隐隐勾了一下。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驶入了皇宫中。姜雁回在容迟的怀中趴了一会儿,被他暖烘烘的体温包裹着,隐隐有些睡意。意识正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闻一道声音在车外响起:“王爷,到了。”
姜雁回猛地清醒过来,抬起了眼眸。
接着车帘被人掀起,容迟放下了姜雁回,正欲起身。
姜雁回“喵”了一声,伸出爪子,勾了一下他的衣角。
容迟垂眸,看见姜雁回缩成一个小毛球,正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将姜雁回抱入了怀中。
外面的侍卫看到容迟怀中的猫,惊讶了一下,但毕竟对方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并不敢多言一句。
容迟抱着姜雁回踏入大殿内。容迟一踏入殿内,便有不少官员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拍着马屁。容迟微微颔首,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抱着姜雁回,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容迟一坐下,姜雁回便直起了身体,抬起眼睛,在殿内四处逡巡着。
接着,她的身体微微一僵,目光落在一名白衣青年的脸上。
青年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眉峰似剑,目若朗星,一身侠气,俊朗不凡。
正是林见风。
两年不见,他清瘦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这两年来他一直在外面行军打仗,风吹日晒的,肤色黑了少许,便是往日里温润的面庞,也隐隐透出棱角。
姜雁回贪恋的看着这张脸。
两年了,这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无不在思念着他,这张脸的轮廓几乎快要刻入她的灵魂。
只可惜重逢却是这般景况,他依旧是当年俊美如玉的温润公子,而她却成了一只猫,别说去问一句他的心意,便是同他说上一句话,都难如登天。
姜雁回伤心地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睑。
正在此时,一道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容迟放下了姜雁回,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名衣着华丽的美貌女子被人簇拥着从殿外踏了进来,朝着大殿中央走去。
“拜见太后!”官员们见了太后,纷纷跪了下去行礼,便是摄政王容迟也微微俯身,施了一礼。
傅兰君缓缓落座,抬起宽大的袖摆,沉声道:“诸位请坐,今日是为林将军接风洗尘,不必拘礼。”
容迟落座,伸出手,再次将姜雁回抱在了怀中。
年轻的太后目光从容迟怀中的姜雁回身上掠过,稍稍顿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的撇开目光,看向大将军林绥。
大将军林绥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络腮胡,身形高大,肤色黝黑,因为长年在外行军打仗的缘故,手上沾了不少血腥,周身隐隐泛着几分煞气。
太后端起面前的酒盏,道:“此番大将军大获全胜,扬我燕国之威,这杯酒,哀家敬你。”
林绥受宠若惊,连忙端起面前的酒盏,站了起来:“太后言重了,保家卫国是男儿的分内之事。”
太后微微一笑,以袖遮面,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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