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浮第一时间赶往医院,他身后,黑衣保镖跟随。在医生的带领下,他来到病房,这里的墙纸漆着高级的天蓝色,床头花瓶插着鲜嫩带着露水的玫瑰花。
“三哥。”秦浮微笑,旁边的路人见了,纷纷感慨极品长相。
秦华原本正在检查室外焦急踱步,好几次想打探情况都被拦下来,“秦先生,请冷静,小公子的病情有点棘手,我们已经调派了专家,一定会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你们都检查半天了,就一个出来跟我说节哀,意识到人没死,改口说别太难过,现在又说要再检查一遍,反反复复令人不安。情绪正处在暴-乱的边缘,秦华听到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愣在原地。
一夜没睡的他睁着眼睛都感觉头疼欲裂,见到踩着光晕走来的秦浮,还以为是错觉。
眼前的秦浮身形高大挺拔颀长,很低调的样子。
阔别半年的兄弟见面,秦华显然没做好准备,表情微微僵了,“四弟,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秦浮眯着深邃的眼睛,脸上是温和可亲的笑容,“昨天把最后的事情抹平了,自然就回来了。家里什么情况?”在路上,秦浮已经从几个人嘴里听到了大差不离的版本,见面了,他还想问,这本身就不正常,说明对方有惊人的掌控欲。
秦华了解他,颓废地说:“家里出了点事,刚接回来的孩子病了。”简单地说了一下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跟管家所言基本没有出入。
秦华又问:“见过大哥了吗?”
秦浮伸手从保镖手里接过病历,还没翻开,旁人看到他短暂地微笑了一下,“见过了,他在海外过得不错,有钱有闲,还找了几个美国情妇,给你我造了几个金发碧眼的侄子侄女,其中一个我还抱过,沉沉的挺坠手。”
“剩下半年,我不准备去东南亚。”
大家都说,家主亲赴海外开拓市场,半年没在国内露面,只参与了几场国际并购案,令人津津乐道。大家都道这种亲力亲为、艰苦朴素的品质值得学习,外行人看热闹,真正知情人笑都不敢笑,比起随时淹死人的商业斗争,更暗潮汹涌的永远是豪门内斗,打江山可比守江山容易多了。
如今对方连夜申请了航线回国,说明海外市场平了,大势已定,有些东西彻底无力回天了。
事实上,刚回国就来医院,不在秦浮的计划之中,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半年没出现,皮鞋踩在国内的土地上,总要表达一下对旷别已久亲人的思念。
顺便见见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侄子。
人啊年纪大了,再凉薄之人,总会开始慢慢重视亲情。
男人眯着一双眼,像翻文件一般翻着手头的病历,姓名性别年龄出生日期血型,看一眼基本就不会忘了。
最重要的是,下面种种生理指标都有些异常。
比如说空腹血糖偏低,营养不良、体重指数偏低等,神经认知评估是长期压力性精神焦虑,好破碎的一个人,翻到后面一页。
秦浮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几名专家围着病房团团转,郁景疑似得了一种目前医疗水平难以治愈的病症,受情绪影响严重会发病,目前没有手段,大概率治不好。
放下报告,他眼神探究地投向秦华:“兄长。”
“外边都传,你殴打了自己的亲儿子。另一个版本是我们接回家的侄子,上吊自杀。”昨天事急没有封口,消息早就传遍了。
“……”
秦华原本就憔悴疲惫,一听这话瞬间暴怒,深感风评被害,气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哪里来的传言!”
秦浮淡淡说道:“你大半夜叫救护车,总有一些不入流的揣测会出来。”
豪门子弟自杀算得上是丑-闻,秦华知道,以弟弟那雷厉风行的掌控欲,绝对不允许家族内部出现这样的丑事。
都说缺什么越需要什么。
真正主张“家和万事兴”是对方。
对方没有敲打他,但那类似“你若一碗水端平,什么事也不会发生”的言下之意隐隐透了出来,秦华听得出来,他摁着头疼的太阳穴,一夜未睡显得昏沉的脑子努力想为自己辩解,说自己已经很努力端水了,他总得顾及秦澜的心情,秦澜害怕郁景回来,这个家彻底没有了他的位子,对方感到不安。
端着端着,不知道怎么就失控了。
接下来两人没什么话说,包括院长在内,市里调派过来的专家团队争论不休,去隔壁吵了,场面很混乱。秦华总算见到了侄子。
原本郁景在他眼里的就是一个符号,跟在北美那群侄子差不多,亲眼见到人,这个符号才具象化。秦浮原本旁观的心情莫名消散了许多,漆黑的眼眸有了幽深之意,他沉默了一下,“……怎么这么瘦。”
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人面孔陌生,气息低弱,对方的手放置在白色的被子上,一边的仪器能捕捉他微弱的心跳。
第一眼给他的感觉,这是一个瘦骨嶙峋的漂亮孩子。睫毛无力地垂落下来,在眼睑上,是比秦浮想象中还要脆弱的模样,犹如一尊精致易碎的瓷器。
秦浮走了进去。
听到有人进来,对方惊醒了,颤颤地睁开了眼睛,问:“你是谁?”他注意到父亲跟在这人身后。
秦浮以为自己看见了清晨的薄雾散开,他低眸看他,“小景是吧,第一次见面,我是你小叔。你生病了,我来看你。”
为了表示亲近,他口气充满耐心,将手落在对方肩膀上。
这一握,秦浮又是一顿。
郁景的肩膀跟外表一样清瘦,也没有肉,一入手都是骨头,脊柱像是抽条的柳枝,好似稍微用力一点就能留下瘀痕。
对亲人的印象还停留在美国那个秤砣侄子,秦浮第一次接触这么瘦的人,怕把人给拍碎了,下意识放缓了力道。
秦浮第二次心想,这个侄子真是太瘦了。
来的路上,他见到不少广告牌,是秦澜代言的商品。
投放在广场上那些流光溢彩的广告牌上,秦澜露着八颗牙齿,笑得极为阳光活力。原本乍看之下没什么,联系在一起,莫名就伤人心了。
同样的年龄,一个在病房里苍白消瘦,一个在电视上明艳异彩,放在一起命运真是十分残忍。
秦浮自以为明白了管家口中的“性情乖戾”。
他同样能理解秦华的想法。
原本家里养了一只猫,娇养着处了二十年有感情了,才发现这猫跟自己没关系,外面那只流浪猫才是自己生的猫。
这只猫性格比较偏激,发现它跟家里的猫处不好,稍有不慎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怒极想要上手教训一下,结果发现这只流浪猫居然带病,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现在左右为难了。
秦川这时候也急急忙忙赶来了,他去了一趟专家所在的休息室后,回来站在病房边,沉默如雕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弟弟,男人心里慢慢翻涌起一种汹涌的、压也压不下去的,想要责怪自己的心情。
再怎么说,秦澜是他弟弟,郁景也是。
对方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的样子,像刀子一样钝钝刮着他的心脏。
“……小叔?”郁景唤道,他刚开口,就开始猛烈咳嗽,肩膀颤动。
这一咳,连带着秦浮的掌心震动,病房内外所有人如临大敌。
之前郁景咳嗽,大家以为是装的,现在对方咳嗽,知道内情,大家心惊肉跳,感觉对方不咳还好,一咳仿佛离死亡进了一步。对方纤弱的背影后,仿佛站着一名手持镰刀的死神。
下意识小心翼翼,秦川眼疾手快地摁了床头的护士铃。
刚摁两秒,走廊就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护士医生迅速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围着病人检查身体。
秦浮以为自己跟郁景第一次见面,实际上并不是,上辈子对这个叔叔,郁景关系不是很熟,但也并不完全陌生。
他们是三房,叔叔是四房。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关系亲近又挺疏离,但在这份疏离之下,对方对他态度一般,对从小看着长大、会哭泣示弱的秦澜却挺好。
曾经让郁景感到憋闷,为什么有血缘的亲侄子比不过没血缘的。
郁景记得,秦澜站在年度领奖台上,称自己能获得这份奖项非常荣幸,他首先感谢自己的父亲、兄长,最后特别感谢了叔叔。声称叔叔在他成长过程中,不仅给了他犹如城墙般厚重的爱与呵护,还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坐在台下的嘉宾回过味了,原来一直对秦澜保驾护航的势力是秦家。秦家的庇佑,让秦澜一辈子安安心心演戏上综艺,从没遭遇过困顿挫折,一路顺风顺水,什么脏的臭的也没见过。
全场掌声雷动,郁景关掉了电视。
这辈子再见对方,郁景并不陌生。
这个叔叔容貌长得极好,气质温文尔雅。
也不知道为什么,外界老传闻这个叔叔手段狠辣,喜怒无常。
传闻多了,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郁景却无所谓。
秦浮现在对着他笑,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如春风般和煦,非常符合长辈见到晚辈的样子,笑容恰到好处地让人觉得亲近,态度也斯文。
如果不是郁景上辈子跟他打过交道,知道对方这么可亲的皮囊下,也是一个重度偏心眼,他差点都要被蛊惑了。
“你是我亲叔叔吗?”
郁景装出第一次见亲戚的样子,表情不敢置信,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
秦华、秦浮,浮华浮华,一听就是豪门亲兄弟,这是明知故问。
秦浮便握到了一只手,柔弱无骨,没有多少充盈的血肉,听到问话他顿了一下,他笑了笑,在保镖给他找的椅子坐下,温和地说:“当然是。”
他知道,眼前的孩子为什么这么问,无非是拉近关系那一套。
郁景抿着唇,几乎是短短一瞬,眼睛里氤氲满了水雾,像冬日窗户雾蒙蒙的天气,泪水随时会从眼角滚下来,“刚刚医生的讨论我都听到了,叔叔,你能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吗?”
能活多久?
秦家父子脸色均是一变,秦浮眼神也暗了一下。
郁景是活不了多久的,对方估计是猜到了,但这结论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秦浮选择避开不谈。
他目光柔和:“小景,叔叔知道你的委屈,会为你做主的。”
恰好这时,秦澜拍完戏过来了。
攻出来了
两人第一眼都挺会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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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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