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茗知不由得确认道:“您是说,您想见国君吗?”
妃子要见国君……这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且不论他们关系本就亲密,妃子想去国君面前多走动走动来争宠也是无可厚非。
可……这是叶如熏啊!
安茗知有些焦虑起来。
其实她觉得,今日国君的状态很不对劲。她可是跟国君一同长大、最了解国君的那一批人,只要一个眼神她就能看出云照霜心不在焉,对什么事都不太能提起兴趣。
具体什么原因安茗知不知道,但叶如熏若是现在想去见国君……
那不是在国君那本就不好的印象上雪上加霜吗。
“……国君今日政务繁忙,恐怕您不一定能见到她。”
叶如熏却丝毫不介意:“我只跟他说几句话就好。”
对不起了国君,她安茗知已经尽力了。
“那我们这便走吧。……等等,叶妃,奴才也有些话想对您说。”
安茗知低着头,脸蛋通红,看上去羞愧极了。
叶如熏站在她面前等待着。
“奴才那天说的那些话,奴才也知道不对。什么妇人不能抛头露面的……您就当是奴才昏了头了才说出这些荒唐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安茗知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话来,觉得自己的脸都在发烫。
可是太监跟宠妃之间有矛盾的话,怎么看对国君都是不利的。
叶如熏听完安茗知的话,静默着看了她一会儿。
安茗知没敢抬起头,因此看不见叶如熏的表情,也不知道叶如熏是何心情。
片刻后只听得一句,“知道了,走吧。”
也不知道叶妃是原谅了自己没有呢……
安茗知一咬牙,跟在叶如熏后面,和采珠一起往云照霜所在的书房进发。
从出了清然居开始,一路上她们遇见不少宫女太监,见了叶如熏出门,都露出一种敬畏又崇敬的目光,恭恭敬敬向她行礼。
那一丝不苟的动作、严肃认真的态度,比向安茗知这个总管大人行礼都要正经不少。
叶如熏压根就不在意,脚下步子都没有停顿地往前走,挥挥袖子摆摆手算是回应,还是采珠在后面小声对他们说“不必多礼”。
于是他们又站直身子,以同样敬畏的眼神恭送着叶如熏走远。
……这就有些夸张了吧,至于吗。
从未受到这种待遇的安茗知腹诽道。
等到终于到了书房门口,门前守着的几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接着都不约而同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安茗知。
安茗知挺直了腰杆轻咳一声,一个箭步从叶如熏身后走出来,做足了架势:
“那么,我就先进去向国君通报一声。”
她拉开书房门走进去。
刚关上了门转过头来,安茗知就望见云照霜一手执笔、一手托腮,双目恍惚又无神,焦点似乎不落在这屋内的任何一处。
见安茗知走进来,云照霜赶紧将笔握好,佯装一直在认真批折子:
“画像做好了?”
安茗知:“我都看到了,您在出神。”
云照霜闻言一愣,好像有些泄了气一般拧起眉头,眼中略微有些润,仿佛有什么委屈的心事难以开口诉说似的。
她鲜少会出现这幅模样。
安茗知心头一颤,放软了声音:“您,葵水来了腹痛吗?”
“……你给我闭嘴。”
行,委屈的样子一下子就消失了,看来是恢复正常了。
安茗知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叶妃正在门口,说是有话要对您说,那我就叫她进来了。”
云照霜一听这话,身子像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般地晃了一下。
她满目震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安茗知已经自顾自地走了出去,外面响起她咋呼的声音。
云照霜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半日有余,最怕见到的就是叶如熏,本来想着让安茗知去清然居照看着就万事无忧,谁曾想叶如熏竟然主动提出要来找她。
可是,从昨日开始,云照霜心中就混乱如麻。
她尽力地骗着自己,可内心还是无比清楚这混乱就是因叶如熏才产生。
遑论,她昨日后来还做了那样的梦……
云照霜一点都不敢想起昨夜的梦,那样**的缠绵怎么能发生在她堂堂一个国君、一个女子的梦里,对象还是另一个女子……
可那梦境分明就真实到可怕,那些温度、触感、气味,都叫人疑心难道那真是一场梦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
安茗知已经出去叫人进来了,云照霜只得闭上眼睛平稳心神,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从容应对。
很简单的,照着素日那般做就好了。
云照霜再悠悠地睁开眼,眼前出现一张笑意盈盈的美人面,此刻正与自己对视着。
一瞬间,云照霜只感觉胸中有什么东西正喷涌而出,将自己方才做的那些建设都给冲破了。
叶如熏说:“打扰国君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咳……你说便是了,我听着。”云照霜忙低下头来,费劲地在折子上写字。
这是个什么折子?
似乎是对前些时候丛媔贞提拔的那个女官不满,云照霜就正好洋洋洒洒地好好回击这专挑软柿子捏的大臣一番。
“简而言之,我很感谢你能给我机会画这张像,还有说要让大家都知道这画是我做的。”叶如熏也不扭捏,便开始说起来,“让大家都知道我的才能,这对我来说自然是好事一桩……总之,多谢。”
她一抿唇,又离云照霜那张桌子近了些:
“那日之后我一直在想,若说国君的想法同我父亲那样,觉得女子就应该深居后院、相夫教子,那是断然不可能昭告天下一个后宫妃子助力了破案的。所以,多谢。”
叶如熏之前一直很是厌烦云照霜。
即使现在,她也无法自在自如地跟云照霜待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也许是因为两人的关系、也许是因为对方是个男人。
但叶如熏必须承认,因着做像这件事,她对云照霜改观了不少,起码国君和她父亲不同。
或许这份不同没有多么了不起,但从叶如熏来说,她觉得自己得向云照霜说一声谢谢。
虽然对于国君来说,此事可能就是彻头彻尾的利用,但她受益了不是吗。
叶如熏素来直截了当,厌烦就是厌烦,一个笑容都不会多给;若是觉得该说些什么,就得及时说出来,不爱在心中憋着。
她如此坦荡,却只见得云照霜手下笔尖一颤,墨迹在折子上划拉了挺长的一段。
云照霜没有抬头,也没有对她所说的话表示出什么反应。
可是他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好像是难受般微微颤抖着身子,依稀可见耳尖的红。
他不舒服吗?
叶如熏犹豫片刻,上前两步,弯下腰来自下而上对上云照霜的一对眸子。
“……国君是否身体不适?”脸上怎的这么红。
“不、不是。”云照霜忙别过脸去,将手中的笔放在桌面后就仰倒在椅子上装死,“唔,可能确实是这些日子太劳累了,好像头有些疼。”
“是吗?”
叶如熏狐疑地瞟着她,有些不信她是真的不舒服,可若说不是身子不适吧……那又是什么?
脸红成这样得是发烧了吧?可发烧有须臾之间突然烧起来的么,明明方才还好好的,说话什么的都正常得很,怎会此刻突然就烧起来了?
云照霜只坚持着说道:“叫安茗知进来便是。”
“……”叶如熏没有办法,只能走出去叫来安茗知。
也是,君主的身体状况是该保密的,云照霜既然已经“不行”,难保身体虚弱还有其他毛病,兴许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罢了。
这么想着,叶如熏很自觉地退了出去,还将门给带上了。
安茗知方才听说云照霜身体不适,如临大敌一般慌里慌张地来到云照霜面前:“不是,国君,难道您真的来了葵水?可我记着现在不是日子啊……哎,这来错了日子可更是要命了。”
……
云照霜面无表情地坐直了身体,直勾勾地看向安茗知。
只见她面色如常、双目清明,哪里有半分“身体不适”的样子。
“国君身子无恙吗?”
“我没事。”云照霜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出去跟叶妃说,就说我身子不适需要休息,让她先回清然居。”
对于云照霜的指示,安茗知从来都是先执行后质疑。
于是她出去给叶如熏带了句话,回到书房内后满脸不解。
国君不是很喜欢跟叶妃待在一起吗?还专门向翊王请教了该怎么和叶妃改善关系,现下叶妃主动拜访乃是最好的时机,国君怎么反而……
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牵扯?是要让外人觉得国君身体抱恙、然后再引蛇出洞吗?
啧,国君果然是最聪明的。
云照霜目睹安茗知脸上的表情从不解、再到思索、最后恍然大悟满脸崇拜,心中暗自叹息。
本想和安茗知讨论一番自己为何会因叶如熏而产生那些奇怪的心思和举动……
还是算了,这丫头十年如一日的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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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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