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狠狠的脚步声砸得20环城本就脏乱的街道更是积水喷溅，一股饭菜酸臭的味儿直冲人脑缝儿。
古蓝嫌恶把鞋底往干地上蹭，真是无论走多少遍这条路，他都忍受不了20环城的脏！
路边的小孩儿野得很，仿佛没爹妈似的满街道疯跑。这群来势汹汹的人愣是被时不时窜出来的野孩子给破了气势。
一帮人浑身干干净净，一看就有钱。
暗处无数双饿狼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古蓝他们，蠢蠢欲动。
古蓝擦完鞋底，随意往觊觎他们的那片目光扫去，漫不经心的扶上后腰，拿出了一把小刀。其余所有人都纷纷用冷漠的眼神扫回来，顿时那些蠢蠢欲动全部偃旗息鼓。
“老九他们怎么受得了这破地方的。”
“就是，这也能住人？”
“这个味道我一天都呆不下去……呕！我原以为以前飞行队里男寝是世界上最臭的地方，没想到居然还有20环城的存在！”
“闭嘴赶路。抓紧时间叫上老九他们，今天我要好好找姬发算账！”
一行人渐行渐远 ，只留下听不真切的尾音。被古蓝随手扔到路边拿来擦鞋底的纸巾，让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捡起来，如同珍宝一般揣进了口袋。
这些纸可以回收，能卖钱。
-
窝在沙发上睡着的姬发让一阵响震天的敲门声吵醒。
“咚咚咚！”“咚咚咚！”
仿佛要把这小破楼的顶给敲破。
一夜没怎么合眼的姬发刚刚睡下，此时就让人扰了清梦，浑身散发着不爽想干架的气息，猛的拽开了门，掀开眼皮和门外同样想杀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想死吗？”
“老子还想问你呢！”
古蓝一把上前揪住姬发的衣领，眉头压低，眉眼锋利的要冒火：“你他妈跑哪去了？！行动临时脱逃，一天一夜找不到你，你还想不想混了？！”
姬发闭上眼睛，等面前的人喷完了之后，平静的睁开眼看向他，眼底却仿佛酝酿着未知的巨大风暴：“松手。”
古蓝最不喜欢的就是姬发这样子。
明明是一个卑贱的平民，连爹妈都没有，他合该和那些跪舔自己的家伙们一样，来奉承自己，来讨好自己才对！
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妈的，清高给谁看？！
“殷郊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我们行动失败了！这一切都是你这个逃兵造成的！”古蓝咬紧腮帮子，仇恨的目光要将姬发射穿，他用力将姬发提起来怼到屋内的墙上：“这么多兄弟没了工作、没了家的仇，就是因为你，没有得报！”
“你拿什么脸来见这些兄弟！”
古蓝的话成功激起了那些前役飞行员内心最痛的疤——从受人尊敬的军爷沦为平民，从干净漂亮的12环城小公寓，被迫住进20环城这种连老鼠都不愿意来的贫民窟……这种种的一切仇恨本来可以得报，结果因为姬发，让殷郊脱离了生命危险，他们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骤然沉重的呼吸声拉紧了此时氛围的弦，战斗，一触即发。
古蓝眼底闪着奇异的光芒——对，就是这样，愤怒吧，全部都愤怒起来！
你姬发从前靠着所谓的飞行技术踩在他头上，最后不还是沦为他们的出气筒，动辄打骂。现在不过是一个失业的孤儿，看你还怎么嚣张！
就像从前煽动起无数次对姬发的霸凌，古蓝一席话成功让所有人都仇恨起姬发来。被提起来的姬发深吸一口气，他没耐心了。
看似随意一抓，姬发就将古蓝冒着青筋的拳头从自己的衣领上撕开。看也不看古蓝那满眼的不可思议，姬发攥了一把古蓝的头发就将他抡到了门上——
“咚！”的一声，
“咚！”又一声，
“咚！”门裂开了，脑袋估计也裂开了。
根本无法还手的古蓝被以头抢门抢得满脸鲜血，腰间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姬发给摸走了，此时在那双并不细腻的指间花样翻转。在一片血红迷蒙的视线里古蓝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那把小巧的刀正指着他的眼球。
“啊——！”
“闭嘴。”
姬发随手扯过来一块布塞进了古蓝的嘴里，阴沉沉的目光巡视着周围站着不敢动的其他人：“要么你们现在带他滚出去，要么，”
他将匕首别进腰间，取出一把小手枪，指向众人：“要么，都死在这。”
沉默。
从前就是这样。
离姬发和古蓝最近的老九这样想着，他低着头，不敢和姬发对视。
姬发从前被他们欺负狠了也是会反击的。他那个时候年纪不大，打不过这么多人，就会紧盯着一个人把他往死里打。往往这个时候大家都会被他仿佛要同归于尽的疯劲儿给吓到，于是欺负他这件事就会告一段落。
等到大家下一次再欺负他的时候，他就会挑第二个人痛揍。循此以往，队里面欺负过他的人，也基本上在一次又一次的单独针对里，被姬发都亲手往死里打过。
除了古蓝。
他一般是站在人群外的那个人，看着他们厮斗，等到无趣了或者要归队了，就会叫停。队里那么多人都被姬发揍过，唯独古蓝没有，大家都说姬发也不是个笨的，还知道挑人。
毕竟古蓝在他们这群不是孤儿就是贫民窟出来的贱民里，可以称得上是「贵族」了。
然而。
老九小心翼翼的视线朝满头鲜血双目惊恐，状态极其凄惨的古蓝那片出溜了一下，立刻和被烫了似的收回来。
最后一个人——古蓝，也是被揍的最惨的。
老九插着空突然神思飞岔劈了一下——姬发真的很聪明，他把最恨的人，留到他最强大的时候了。
古蓝的惨状吓坏了其他人，向来以古蓝为核心的队伍见头儿都这鬼样子了，哪还敢找姬发的不痛快。尤其是他还拿着枪，明晃晃的消音器就在上面，以姬发的能力，他们丝毫不怀疑在30秒内，他们全被交代在这儿。
于是几个人双手投降状，慢慢挪过来，一人拎一边将古蓝挎了出去。其他人纷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鲜血淋漓的现场。
原本在最前面的老九却落在了最后，他走到楼梯口，转过身，面色复杂的看着垂着眼睛盯着地上的血的姬发，嘴唇蠕动，颤声问了出来：“你……杀了阿龙和小胖？”
阿龙和小胖，刺杀队伍里的狙击手。
姬发想起来那天看见被护卫队拖出去的两具尸体，眉头又皱了起来，抬眼看过去，老九下意识挪开视线。
“我没杀他们。”
视线在台阶上胡乱飘着，老九心里却是落了下来，点了点头算作回答，仓皇的下楼了。
盯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姬发莫名有些烦躁。
杀了又如何，没杀又如何？
凭什么要一副确认他还是不是某个状态的样子？仿佛在他们眼里，他姬发应该做这种事，不应该做那种事。
凭什么要这样确认？测试他的良心？底线？他在队里孤立无援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过来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变态？
哪怕下次见面彼此是欺负和被欺负的关系，哪怕他们从不是朋友——哪怕有一句假惺惺的话。
在他最弱小无助的时候给足了背影和冷漠，现在又有什么立场来确认他是不是成为一个杀人犯。
手里的枪轻飘飘的，里面一颗子弹也没有。姬发将枪装了回去，转身进屋从抽屉和柜子里收拾出了一些零碎装进包里，在不久后他也出了这幢小破楼。
这里不能住了。
古蓝回过神来一定会来报复他，他必须要换个地方待了。
-
“……近半个月以来第3环城发生多起交通事故，极为巧合的是，警方均从这些交通事故中缴获大量的枪支刀具，逮捕了多批武器走私贩。经调查，这些人曾经均在飞行部队服役，禁飞后走上了贩卖军火的道路……”
修车间机油味儿很重，汤姆却还能就着刺鼻的机油味儿和交通事故新闻下饭。
“姬发老弟，你歇会儿吧。这辆车的主人下午才来。”
汤姆回头冲着一辆雪白色车子车子抬了抬手里的酒瓶子，咧嘴憨笑：“来喝点儿？”
轮子和地面摩擦出细微的动静儿在这空旷的厂房里也被放大，一个打着赤膊，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肌肉的男人从车底下滑出，头发半扎，双眸如两丸黑曜石，正是离开了20环城半个多月的姬发。
“不了，我去抽根烟。”
姬发摇摇头，摘下手套，随手拿毛巾将身上的汗和污渍擦了擦。路过电视的时候不经意般瞟了眼正在播放的新闻。
“第3环城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治安这么差。”汤姆闷了口酒，眯着眼睛满足的看着手里的瓶子，见姬发停在电视旁，又跃跃欲试：“真不来点儿？劲儿老足了。”
“你喝吧。我下午还得工作。”
姬发看了一眼那边的车，挑了挑眉：“不是说这车的老板很有钱吗，得给伺候好了。”
“啊是是是是。”汤姆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酒劲儿上头了，红着个脸笑呵呵道：“行行、有你老汤姆我就放心了……我……ZZZZ”
话没说完汤姆到头就睡，姬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酒，确实挺够劲儿。
套了件背心，姬发靠在修车间的不远处的路口安静的吸着烟。
这是第11环城，他来这儿已经半个月了。
按理说往上走没有正儿八经的理由是无法随意穿行的——尤其是他从20环城直接跨到了11环城，这么大的跨度一定会引来调查。
只有上学和工作，才能够无视阶级的向上走。而往往毕业后大多数人都是倒着走的，想要靠着工作更进一步，没有背景简直难如登天。
但这难不倒姬发。
俗话说得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只要胆子够大，盗刷上环城居民的信息，就能够进入任何想去的地方。姬发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技术，视监管系统于无物，来回穿梭各个环城如无人之境。
反神庙组织刺杀殷郊也基本上是这个原理，只不过他们技术比较落后，不敢像姬发这么频繁的出入。但这半个月来，他们也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光姬发从老汤姆的新闻频道里，就听说了无数起持枪被捕案，犯案人员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这些人全是在刺杀殷郊路上出了意外，被极为巧合的以另外的名头给捕了。
一支烟吸完，姬发吐出烟圈，脑海中过了一遍最近发生的事儿。他复制并嫁接了第9环城一个有社交障碍的宅男的一小段居民信息，连接到了自己的磁卡上。这样他的求职信息就会轻轻松松的进入9环城的人才市场，不用像别的20环城的人往上爬，还需要层层审核——有的甚至不审核，看见编码在20环城就直接pass了。
幸运的是他遇见了一个憨厚老实的老板——老汤姆，一位退伍军人，正儿八经的军人身份，即便是退伍了也不需要被驱逐，能继续留在9环城生活。
和姬发不一样。
飞行员，是被集体裁掉的，不是正常退伍的。
老汤姆人憨厚，但是眼力还是有的。姬发那些小习惯，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名实打实的军人。好好年轻士兵不在军队反倒是跑来他这里修车，稍微转个弯儿联想一下最近发生的事儿，老汤姆基本上猜个七七八八了。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不需要姬发开口，就开放了自己修车厂的一间空房间给他。
姬发在某些方面迟钝，但是唯有在善意这里，他敏感的惊人。
将烟屁股扔了，姬发舒出一口气，准备回去接着给那辆昂贵的车做最后的保养，这是老汤姆特意交代的，是位大顾客，得好好给人把事儿办漂亮了。
“姬发！你果然在这里！”
讨人厌的声音像不被期待的蜜蜂扎过来，刺得姬发烦躁的不想回头。然而那道声音的主人并不想放过他，立刻就靠近了，伴随着钝重的物品抛过来的声音，姬发不得不转身，避开了扔过来的布袋子。
袋子掉落在地上，开了个口子，里面拇指大小的东西露出了个头。
“这些监听器都是你安装的吧！我们这半个月来不是车子被人动手脚，就是行动提前被举报，那么多兄弟全都进去了……姬发，除了你没人能干这些！”
古蓝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看来这些天和警察斗智斗勇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那么多人都进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姬发没有回答古蓝的质问，沉沉的目光打在古蓝的脸上，又说道：“杀人偿命，你们敢做这些，就没做好计划败露被抓起来的觉悟？”
“果然是你！”
一瞬间古蓝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整个人似乎都鲜活了起来，本就憔悴的面容此刻诡异的兴奋扭曲着，他一把掐住姬发的脖子将他怼到树干上，双目充血恶狠狠道：“你就这么恨我们，恨到要将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都送到监狱里面去？！”
“是我对你太仁慈了姬发，我当初就应该直接弄死你……”古蓝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辉，看着那原本平静的双眸因为他这句话终于有了微澜，整个人更加兴奋了。
姬发，你果然在意着这些，你果然在恨我，你果然——不是真的无所畏惧。
哈哈哈哈哈哈！装什么装！你就是一个凡夫俗子、一个贱民！在濒死的时候，你其实也在内心祈祷，祈求我放过你吧？！
古蓝仿佛疯癫了一般陷入了臆想之中，大手逐渐用力，姬发整张脸都被掐的涨红起来。垂下的手抬起来，在监控死角处摸出了裤子口袋里迷你的银针，正准备扎到古蓝脑袋里时——
“诶小兄弟，你是这老汤姆修车厂的吗？”
“兄弟……哦豁！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掐人干什么！”
清朗的声音逐渐靠近，直到看到面前的场景时，那人仿佛吓了一跳，声音都喊破了。
姬发已经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不甚明晰的背影，声音出现的一瞬间他就将手放了下去，此刻所有的感官几乎都丧失了，但是诡异的是他居然嗅到了味道。
一种并不常见的味道萦绕在他几乎窒息的神经处，更诡异的是，凭借他过于聪明的大脑，他在濒死的时候还分析出了，这是淡淡的橄榄香。
下一秒，脖子上的手被人强制抓开，新鲜空气进入胸腔的一瞬间，姬发视线模糊，却几乎要让那汹涌冲过来的橄榄香给淹没。
好像死了一次，又泡在橄榄里重新活了过来。
他那颗过于聪明的大脑活跃过来后就牢牢的将这股味道打上了刻入灵魂的标签，宛如雏鸟睁眼看见的第一个生命，他的大脑，对给予他希望的这股味道从此拥有了某种特殊的情怀。
视线恢复了一些，姬发双眼被迫含着生理泪水，睫毛都被打湿，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那宽阔的背影时，哪怕看不到正面，他也一眼就猜出来了这个人是谁。
男人个子很高，戴着帽子，听他说话有些闷，估计是带着口罩——也是，这种特殊时期，他确实要稍微遮挡一些。
“什么仇什么怨啊兄弟，你差点把人掐死！我这要是来晚点你现在就是杀人了你知道吗……诶？”
伸出手拽了一下男人的衣裳，正在絮絮叨叨的男人停了下来，回过头，就看见一张还有些红的、泪眼朦胧的脸，睫毛也湿漉漉的，有些空白失焦的眼神贴过来，男人一瞬间觉得好像哪里被击中了。
阳光都好像成了波光粼粼的，哪里都是亮晶晶的。
但都不如这个男孩儿的眼睛亮。
“……离他、远点。”
姬发的声音有些哑，古蓝弄伤了他的声带，视线终于正常了不少，他眨了眨眼睛挤出多余的泪水再次看向男人，提醒：“站到我、身后。”
古蓝可是杀了你半个月的人，你怎么敢这么大大咧咧的出现。
后来，家里所有的洗护都换成了橄榄香。每次姬发沉迷造飞机而忽视闺房乐趣时，殷郊就会喷好多橄榄香水，往姬发旁边一坐，没一会儿，姬发就会投降，自己过来将他拖进卧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出手相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