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林赶到旧教堂时，太阳还正盛。
百合花芳香入鼻，沁人心脾。
他踏上透亮的大理石阶，入眼就见那宏伟神像——
神明在云层中托举，手心是一只巨大的光明眼。
那眼灿烂如火焰，闪耀如烈日，普照大陆。
神明脚下，万生万物便在这光芒之下生长繁衍。
这位神叫做伊萨，是神话中的创世神。
今天是晴天，是祈祷的好日子。
盛大的日光从头顶泻下，穿过屋顶的玻璃孔洞，光柱投射在教堂里的大理石板上。
穿着素白长袍的信徒们挽着双手，每个人都在一只光柱的照耀下，闭眼吟唱创世悼歌。
歌声是精灵语，讲述了一个久远而悲伤的故事。
维林不由得放轻脚步。
他抬头，光芒之下那高大神像的脸显得模糊，却仍能看见那神像没有雕刻眼珠。
这是一位目盲的神。
维林伸出手指，缓缓从自己的眉心划过鼻梁，最后抚心，倾身，做了一个奇怪的礼。
“哥哥，他们在唱什么？”一旁也站着一个男孩，抬头问他。
维林揉了揉男孩头顶的卷毛。
“吾主伊萨，白昼、黑夜、天空、大地都出于您之巧手，感恩您的仁慈，创造了生命，创造了我。”
“这我知道！我的教父和我讲过，说伊萨是创世神，创造了精灵、人类、人鱼、侏儒和兽人！”
维林点头。
得了漂亮哥哥的肯定，男孩又立马乖巧的展示自己学过的知识。
“然而初始的地面一片洪荒，没有沙石，没有大海，也没有草木，生命们都苦不堪言。”
“吾主便将自己的灵魂汇聚于光明之心，挖出自己的双眼照亮世界，一道惊雷劈下，他的身体四分五裂。”
“人鱼吃掉了伊萨的双腿，获得了鳃和鱼尾；侏儒分食了伊萨的双手，获得了金属冶炼的天赋；兽人咬碎了伊萨的骨头，获得了强健身躯和天生神力；人类喝光了伊萨的脑髓，获得了智慧。”
“喷涌的血液化为江河湖海，躯干化为土地，肋骨化为山脉，毛发化为树木，头盖骨扣在大地上，化为起伏的沙丘。[1]”
维林：“很聪明。”
男孩眨了眨眼：“可是哥哥，我不懂，那精灵呢？”
“神最先创造他们，可为什么他们什么也没有获得？”
维林垂眼，轻声道：“精灵是神的首生子，受神的偏爱，天生拥有如同伊萨般美丽的容貌和身体、永无止境的生命与青春，以及与生俱来的魔法，是神在世间的代行者。”
“伊萨用自己的身体创造世界的时候，精灵在一旁垂泪。”维林道。
“他们不愿接受这场恩惠，远离世间，隐居于森林深处，日日夜夜为伊萨唱着哀悼的圣歌。”
“直到他们被灭族的那一刻。”
~
很快，歌声渐止，一位蒙着双眼的神父被人搀扶的走上台。
这位神父也是一位盲人。
他开始向底下的信徒分发圣河水。
维林则假装信徒，排在后面。
等圣河水发到维林手中的时候，神父的动作忽然停止了。
他抬头，神父的视线仿佛能够透过黑布看向他。
倏地，神父朝他一笑，维林这才注意到这位神父竟然意外的年轻。
“我等你很久了，骑士长。”
维林刚想说话，却被神父捏着肩膀制止。
“不要声张，黑乌鸦正在看着你。”他倾身，凑到维林耳边。
神父从怀中拿出一瓶不一样的圣河水，塞到维林怀里，偷偷的，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一个地址。
“回去吧，我的孩子，”神父露出与平时一样的笑容。
“听神的指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
夜晚降临，索格无所事事的坐在房间里。
手腕上的银皮已经被他把玩够了，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环境上。
这里是维林的书房，逃出这里并不难。
脚上的脚铐尽管碍事，但他清楚的记得维林把钥匙放进了哪个抽屉。
很快，男孩就如愿以偿的打开了脚铐，开始在地毯上到处乱跑。
他边参观，边下定义，维林一定是个无趣的人！
房间里面除了书就是书，而且还厚得不行，让人一点想翻的**也没有。
这么无趣的人，真不知道以后谁会那么倒霉当他对象。
不，他这辈子肯定都不会有对象！
索格恶毒的想。
白亏那张脸长那么好看。
男孩不停的淘啊淘，只找到了《西斯??瑟兰斯传》这一本他感兴趣的书。
封面上写着——
西斯??瑟兰斯，帝国的开国人皇，屠龙救世的正义英雄！
“正义英雄……”男孩默念着。
“哗啦”一声，他不小心把花瓶打碎。
索格赶忙收拾残局。
忽然，他听到了奇怪的响动。
在房间外面的黑暗中。
这个声音在安静的黑暗里显得格外空旷而渗人。
有人进来了。
索格拿着玻璃碎片，轻轻朝门走过去。
那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离门很近，像是一种拖曳的脚步声。
男孩趴在门缝下面看，什么也没有。
外面的响动离他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就剩一堵墙的距离。
但忽然，这个响动停止了。
就在薄薄的一层门外停止了。
好像在等他开门。
索格轻轻将门反锁，趴下来。
他将手里的玻璃碎片放在门缝边，从碎片的反光里望。
隐隐约约，他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正躲在门的右边。
是个穿黑衣服的人。
这身黑衣，男孩再熟悉不过。
当初杀了他养父母的人，就穿的这身衣服！
~
黑衣人在门外等了许久，一直再没听到屋里的动静。
明明刚才在里面听到有响动的。
他伸出干枯的五个手指头，放在书房的门上，轻轻一推。
没有锁。
屋里面不知何时，竟然灯烛全灭，一丝光也无。
这身衣服不是特制的魔法师黑袍，没有抵御攻击的能力。
他佝偻着身躯，极为小心的迈出第一步。
“咔擦——”
脚下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好像踩到什么东西的碎片上了。
这声音让他本能性低头，没有注意到藏在门背后，那双满是仇恨的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索格猛地冲出。
他手里倒拿着一把扫帚，扫帚长长的木棍尖端绑着一把匕首，像把长i枪。
黑衣人来不及躲闪，嘴中立即念出攻击的魔法咒语。
咒语却尽数被男孩手腕上的银皮抵挡。
“啊啊！！”
一声惨叫。
索格举着扫帚，将匕首直直捅进了魔法师的心脏。
“你这该死的人渣！”
“去死吧！！”
男孩怒视着他，手臂不断用力拧扭。
兽人的天生神力让那把匕首快要把黑衣人的胸膛捅穿。
血液喷涌而出，撒在他脸上。
索格此刻看起来像个从地狱里爬来索命的恶鬼。
黑衣人不断挣扎，嘴里的魔法咒语一个一个往索格身上砸。
但都被手腕上发亮的银皮阻挡。
没有了魔法的黑衣人，□□不过是孱弱嶙峋的老头。
很快，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
他被活活钉死在书柜上。
血打湿衣服，滴下来。
索格手劲一松，尸体就倒在他脚边。
我杀人了。
男孩开始后知后觉的紧张，大喘气，看着满手的血不知所措。
他终于感觉到害怕。
但不是因为尸体，也不是因为刺杀。
而是胸腔里那股，被杀戮唤醒的，莫名的，难以自制的，极致快感和兴奋。
爽得让他头皮发麻。
索格甚至听到自己笑出了声。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尖，舔去嘴角周围的血液。
忽然，身旁响起一个歇斯底里的吼声。
“你杀了他？！你这混蛋，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索格立刻转头。
坏了，还有一个！
[1]修改自《北欧神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旧教堂（2）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