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现场。”木沐仿佛早就知道这俩人的心思，“高队说了，我们去现场都帮不上忙，不如让我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样效率还高一点。”
巫漓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月栀酒这时才想起来巫漓儿进门的时候很随意地换了拖鞋，提到高琴时也很熟悉，于是转头过去问：“大小姐你也认识高队长？”
“高琴是我大表哥。”巫漓儿走到木沐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看着木沐的电脑屏幕，“你应该还想问这两个小家伙和我的关系吧？不用问了，他们是我捡来的小东西，养成这种怪样子也是不容易……这房子是我前几年一时兴起买下来的，因为太小了，不符合我骄奢惯养的大小姐脾气，所以就扔给他们住了。”
月栀酒听得有点无言以对。
这里是市中心的高档小区，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很憋屈一样？月栀酒寻思自己好像也没有这么穷吧……他现在真的很想告诉高琴，巫漓儿才是真正的富二代脾气，像他这样的已经算是很收敛了。
木沐的电脑上是目前案件的进展，巫漓儿催促他快点往下滑，她看不到了。木沐赶忙说：“都凑过来不方便，我还是发到你们手机上吧。”
“嗯。”巫漓儿拍拍他，顺手拿了柜子里水杯去接水。
月栀酒打开手机界面看，不自觉想到舒久月家里矮桌上的茶盏。
高琴说过舒久月给尤奇和冯二马倒水用的都是纸杯，孔小艺在舒久月家里的时候更是连喝水的待遇都没有。
在木沐和云小五的调查情报中，尤奇和冯二马都是和舒久月关系极为亲近的人，如果连他们用的都是纸杯，那么凶手该是和舒久月关系有多好的人才可以用上茶盏？
茶盏……
私生子……
和舒久月关系亲近的人……
月栀酒闭着眼睛重现当时的场景。
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先走出来，面色愤怒，舒久月连忙穿着衣服追出来，跟他吵着一些听不清内容的话语，然后男人推了一下舒久月……
不对。
还要往前走两步。
只有这样的步伐和行为举止，才能和虎口握刀痛死舒久月的人身高体型相符。
舒久月也愤怒起来，质问着男人什么东西。然而男人只是思索了几秒钟之后，突然下定决心，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再冲回来袭击舒久月。
当时舒久月背靠着餐桌，以至于凶手捅死她的时候是先撞上了餐桌，舒久月才挣扎着倒到地上。
还是不对。
如果这样推理，现场的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除了一点——舒久月几乎没有反抗的痕迹。
这又是为什么呢？
尸体检测确定舒久月死亡时没有服用任何扰乱心智的药物，那么作为一个神志清醒的正常人，舒久月面临有人想杀害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激烈反抗，反是而任由其将自己杀死呢？
……说不通。
但是如果舒久月做出过反抗，其余的一切环境成像就又说不通了，甚至连凶手的存在都无法证实。
“又想到舒久月了？”巫漓儿好像真的能听到月栀酒的心声一般，心不在焉地问。
“我觉得有一点不合理。”月栀酒的手机屏幕已经黑了，他又用指纹解锁了手机，屏幕上再次亮起第三起案件的档案。
巫漓儿没有往下问的意思，看上去好像心情好了一点，云淡风轻地说：“不重要。你与其在乎舒久月的死哪里说不通，不如把重心放在调查第三具尸体是谁……嗐，我忘了，现在只找到了一些尸体部位，不能说是找到了‘一具尸体’，只能说是找到了‘一些碎尸块’。”
木沐给他们拉了个群，方便同一消息只用发一次大家就都可以看到。
他在群里单独发了两块尸体零部件的照片。
那只残缺不全的左手小拇指上居然戴了一只没有任何文字，只有几道简易花纹的纯银戒指。
威妮娃本来是在一心二用，一边研究小机器人一边看情报，在看到这张图片的时候，她和木沐都下意识看了眼巫漓儿，不到一秒钟就又错开视线。
月栀酒敏锐地捕捉到这几人的小表情，心里有了数。
“认识？”
威妮娃和木沐生怕自己这里出现纰漏，都不约而同地假装耳聋眼瞎，而巫漓儿则是毫无破绽地扔回去一个疑问。
“你觉得我们会认识一只脚和一只手？”
说谎。
月栀酒立刻做出判断。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也对这只已经完全支离破碎的左手有一种熟悉感。
“也有道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确定了身份比较要紧。”
木沐说：“关键就在这儿呀，所有的质问都被损毁了，DNA也跟数据库里的对不上，根本无从查起。现在有的身体部位还太少，只能希望多找到一些身体部位，来做具体一点的凶手侧写。”
“也就是说，现在按照正常的思路无法推进了是吧？”
“对啊，否则高队也不会这么焦急。他已经超过24小时没睡觉了，全靠咖啡吊着命呢。”
月栀酒摸着下巴想了想，“看来我是得用一些偏方了……”
还没等月栀酒想出具体的法子，木沐又惊呼出声：“尤奇死了！”
“什么？为什么？”这次巫漓儿比月栀酒还强先问出口，语气里的震惊和疑惑的神情都比先前要浓上三分，但是对案件本身仍旧是非常淡泊。
木沐解释说：“好像是自证清白加殉情。”
威妮娃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这种时候还要来添乱。”
木沐没注意威妮娃说了什么，只是继续根据情报分析可能性，“自从舒久月一案的审讯结束之后，尤奇当天就在高队的建议下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是结论相当糟糕。现在已经确定了他就是自杀无误，结合高队对他的审问情况，以及各种证据表明，他只有殉情和自证清白这两个明确的死因……”
月栀酒听到短短几天之内的死亡人员名单，真是不由地替高琴头疼。
此时阳光刚好打到他的手表上，在洁白无瑕的天花板上印出了一块椭圆形带棱角的光晕，月栀酒不自觉在天花板上排列当下情况延伸出来的阵法，得到了方向性的答案。
木沐紧接着就又看到一条消息，叹了口气说：“还真是祸不单行呀……孔小艺也在家里上吊了。”
“真是奇了，”巫漓儿面色冷淡地开玩笑，“这是什么地方在拉业绩吗？离年底还有一段时间呢。”
“孔小艺又是为什么自杀？”月栀酒问。
“因为网暴啊。酒哥和女……漓儿姐你们这种怪物不算人，所以理解不了……”
巫漓儿略带玩味地睨了木沐一眼，“什么意思？我在你眼里连人都不是？”
“不是，我是说你们都是牛人，与众不同，所以理解不了孔小艺的想法。但是孔小艺在几年前就有好几次因为网络舆论而差点自杀，她的精神状态并不比为情自杀的尤奇好上多少。舒久月被杀害之后，出于她之前和舒久月的各种过往经历，网络舆论对于她的指责空前高涨，虚构的‘事实’被网民完全笃定，甚至还捏造出了很多莫须有的‘证据’，各种阴谋论比泡沫经济长得还高，孔小艺就算心态再好，也该崩溃了。”
月栀酒在手机上翻阅资料，“她的自杀被证实了吗？”
“也证实了，她和尤奇的死亡方式都是自杀，没有任何一点疑虑。”木沐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他们两个的死应该都不算在连环凶杀案里面。”
月栀酒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得出的结论略微有一小点偏差——光看眼鼻子底下的这三具尸体，杀害他们的凶手都未必是同一个人。
“等会儿，好像还少了个人，冯二马怎么样了？”
木沐的效率极快，月栀酒几乎刚问完问题就得到了答案。
“他呀，他没什么事，只是宣布退隐了。”
叮咚——
门铃响了。
“看来今天你们这里是风水宝地呀。”巫漓儿抱着粉红色爱心花样的水杯，没有去开门的意思，“来来来，大家都来猜猜门外是谁。”
月栀酒适时捧哏，“我猜门外不只一个人，非得是俊男加美女的搭配不可。”
威妮娃没有发表观点，木沐也同样沉默不语，很自然地走过去开门。
他倒是习惯了，作为一个有眼力见儿的小绅士，这种活计一般都是他来干的。
“小木耳，快开门呐——威妮娃，你们在家吗？”
门外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声音听起来很是俏皮，然而木沐已经触摸上门把手的指头却像触电一样，欻的一下缩了回去，一溜烟钻回房间里用被子盖着脑袋。
威妮娃的反应可以说是和木沐完全相反，她兴致缺缺的表情在听见门外声音的那一刻变得振奋起来，像只小猫一样跳起来，径直冲到门口去开了门。
巫漓儿对同样安安稳稳端坐着的月栀酒说：“月公子料事如神。”
然而在这个时候，1401的房门还没有被打开。
月栀酒也回敬她了一句：“巫大小姐深藏不露。”
他心里不自觉想到，巫漓儿为什么要故意露出这种乍一看非常荒唐，但细想下又无甚大纰漏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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