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滑行的翅膀猛地趔趄了一下。
柳下醉意料之内的,她笑了两声,手上搂得更紧了:“看着点儿啊,别把我摔了。摔死了我,你的臣民怎么办啊?”
“……”明危楼绷着声,带着点耐人寻味的意味:“你别说话了。”
柳下醉的专业度可算派上用场了,她呵呵地笑了声,心满意足依偎上去。
认输了哦。
明危楼走的果然是些人烟稀少的地方,虽然没被注意到,也是绕了不少远路。她好奇着飞那么久会不会累,会不会出汗,于是又是盯着干净的水源,又是拿袖子想给明危楼擦汗的。
总之就是不能好好待着。
飞到目的地时鸑鷟碎成一阵黑色的卷风,将她稳稳放在地上,随后便自己探向更远的地方去了。柳下醉拿手遮着头顶,抬头看去,正看到明危楼的衣角掠进安顿地的别墅内。
她有点儿想去看看情况,因为在天上时她感觉到——
似乎越是接近昼族领地,明危楼的速度就越慢,似乎整个身体都变得异常沉重。
但她还是没选择去敲门。
——她抄起特工老本行,一跃到了屋顶上,找准了明危楼的位置,掀开一片瓦。
为了方便观察昼族,她们安顿地的地势很高,几乎能够俯瞰到整个昼族。
明危楼没睡,就静静地站在窗子边,用身影压着窗的一边俯瞰着这片土地。却用一片窗帘掩着身体。
柳下醉想压低身体到跟她平视,一同看看外边到底有什么,靴子擦着瓦片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谁?”一道冷到冰点的声音蓦地刺出,柳下醉只有一秒的怔愣,脖颈间边抵上了冰凉的物什,脊背上贴来温度,散来犹疑的声音:“是你?”
柳下醉拍了拍明危楼横在她脖颈间的手:“不要那么紧张,我只是担心你来看看。”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两道呼吸交错在一起。
她光滑的肩上洒来一阵又一阵的热息,并不规律,忽长忽短。紧张到极点也不过如此了。
这其实在柳下醉的计划之内,不过……有些出入。
她想看完后直接跳进去给明危楼一个惊喜的,可惜明危楼的精神比她想象中紧张很多。
为什么呢?
她的思维正转着,忽地明危楼的声线温度骤降:“你怎么上来的?”
糟了。
她忘了原身是个闺阁女子,根本没法自己上那么高的地方来。
那三个硕大的字母又开始闪了。
柳下醉一巴掌把它挥走:“好吧,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告诉你其实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特工,夺舍了这具身体,就为了在你还没站住脚的时候偷窥你的行动。”
“……”
明危楼放开了她,看向一边:“我没干什么,只是看看。”
屋顶的风刮着她的乌发,凌乱如镜子上的碎痕,切割着她的表情。
柳下醉极其自然地伸手,指尖挑着发丝帮她别到耳后。
不顾明危楼的怔愣,柳下醉淡笑:“别看了,那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没有到这片土地上造成过战火啊。”
复仇之战时,明危楼以利诱将昼族嫡系骗入最近的无人岛,才放心开打。
可战争伴随着多征赋税,一场仗下来,任明危楼再怎么速战速决,还是让不少百姓流离失所。
柳下醉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是一条烛火铸成的海,所有人一手举着一根,互相取暖。
这一队火海来日的粮食还没有着落。
结合方才明危楼看的角度,差不多能猜到。
明危楼的眉蹙得更紧了,喘了口气:“我……”
“好了。”柳下醉忽地走近她,弯下身子摸了摸她的脸:“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去开昼族国库赈灾,你随我一起去吧。”
被抚摸的女人瞳孔微震。
不待她反应过来做些什么,得逞的狐狸又光速抽回了手,弯眼:“放心,我会给你准备好什么面罩啊袍子之类的……总之,在你没做好准备之前,我不会让你直面他们的。”
她说着转过身,却被明危楼忽地出声叫住。
“你……”她咬着字,想努力地把句子从咽喉中榨出来,后来的声音甚至失去支撑,染上明显的哭腔:“你真的不恨我?还是,只是为了报复我而演戏?我想听实话。”
柳下醉很想回答她,真的。
但她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毫无负担地,把所有心之所想宣之于口。
有一种微妙的压力欺着她的口。
或许谓之责任,不能由她来卸下的责任。
必须被昼族无辜者,和昼族公主本人的想法,压制住爱的责任。
她的唇翕动了两秒,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说:“等到最后,我再告诉你。”
-
柳下醉醒来时明危楼还没有动静。
她略微犹豫着,推开了一些书房的门。
艳阳穿着窗投下纱布似的光,镀在女人的发上。
那里是大朵的银色,和着阳光,竟像是满头白发。
明危楼蜷坐在书房的角落,双臂环着自己,窗帘在她周围缓缓动荡着。
柳下醉注意到她从黑色衣袖中伸出的小臂,从前只觉得纤长如天鹅,现下却嫌太瘦。
连自己都无法环抱住的手臂,太瘦了。
在这具雕像似的身体旁边,是满地的狼藉,昨天没有月季味信息素的夜晚,不知她是怎么度过的。
柳下醉在自己都不自觉时,已走到了明危楼身边,伸出手碰了碰明危楼的脸颊。
下一秒,手腕却被低温包裹住。
抬头,明危楼纤长的睫羽疲惫地垂着,半开的眸子却亮如星,声音哑着:“……你醒了?我们走吧。”
柳下醉问:“去哪?”
遂不等明危楼回答,只在她微张着唇亟待开口时,含了上去。
过电了,点燃了她整个大脑皮层。
她在精神恋爱上从来是个游刃有余的人,却不知应当在这种真正的亲密接触上怎么做。
这显得太奇怪,明明是她主动地、以压制性体位吻上去,竟然无措的也是她。
她的脸部肌肤贴着明危楼的,对方的脸颊罕见地发着烫。
这个吻到底算什么?太多冲动的成分了。
她蓦地想通这一点,撤着脖颈想分开。
却猛地被人捞了一把腰,脖颈攀上冰凉的温度,如夹击似的,往她的脖颈灌着力,将她压向那一片滚烫。
她的无措被一股疏旷的游刃有余包裹了,唇上被轻重深浅地碾压着,沾上了些湿意,却像蜻蜓点水一般。将冲动享受到极致,却理性地把控着分寸,默契保持最后的防线。
她像那天惊慌逃窜的鱼,被一双干净的手捞了起来,又沉下去。
因为太渴望她,而短暂拥有她一秒,又很快将她放归。
她们生涩地拥有了初吻。
……
明危楼的头发这一次没有变回来,银得过于显眼了。
柳下醉被迫学会了盘发,帮明危楼把头发盘得严严实实,才罩上黑袍。
柳下醉打开昼族国库时,“嗬”了一大声。
但凡从指甲缝里漏点儿出去,都不至于那么短的仗都能拖垮那么多百姓。
她看向明危楼,捉摸着怎么叫她好。
因为身份敏感,明危楼以她侍从的身份跟在她身边。为灾后重建,也为考察阳极能量恢复方法。
明危楼正望着远方在发怔,忽然那边传来一声:“小宝贝儿?”
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叫谁,直到想起柳下醉是如何叫鸦杀的,才慢吞吞地反应了过来。
她机械地扭过了头,见柳下醉确实是朝着她的方向笑呢,便走了过去。
“什么事?”她抿着唇,视线垂着。
柳下醉:“你帮我……欸?你倒是看着我呀。”
明危楼就是死活不肯看。
“行吧。”柳下醉说:“不看就不看,那你帮我去向每一锅赈灾粥里撒点沙子。”
明危楼蹙眉,语气不解:“你不想救便不救,我去调夜族国库,为何要为难别人?”
柳下醉呵呵笑了,正好明危楼垂着头呢,她终于逮着机会蹂躏一下她,薅了一把:“昼族不比你们夜族,虽说嫡系铲除了,那些个王公贵族贪图享乐的余孽还在。”
呃……余孽两个字从她这个身份嘴里说出来怪怪的。
她砸吧了两下嘴,掠过说重点:“真正饿坏了的人是不会在意那点无伤大雅的沙子的,但享乐惯了的余孽会,明白了吗?”
明危楼头一次听到这种说辞。
心中腾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种很不合身份的,有点儿类似于……崇拜的感觉?她摇了摇头,跟着柳下醉走了一段,忽地张口问:“这样的治国之法,恐怕不是你父亲教给你的吧?我见过你父亲,实在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嗯嗯,当然。”她的袍子忽然被撩起来了,露出笑眯眯的一张脸:“我说过的嘛,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特工,懂得可多了。”
望着那样的一张脸,明危楼的呼吸第一次,乱成了一团麻。
她连忙把袍子拉下来,把自己整个人罩在阴影里。
和明危楼不同,柳下醉赈灾是须得露脸的。她身边跟着形形色色的人,都把她当救命稻草,每张嘴叫着“公主殿下”稀稀拉拉地。两个人被撞来撞去,柳下醉忽地想起明危楼是不是看不见路,便摸索着牵上她的手,扣在自己怀里。
明危楼当然是不愿意的,把手往外拉。
谁知拉拉扯扯间居然被人看见了。
“公主殿下牵着的是谁呀,是驸马吗?”有人调笑着:“掀开让我们看看呗!”
明危楼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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