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为吃肉奋斗的一天。
王老板傍上富婆跑路了,樊也来黑市进货。
“多少?”他提起根羊腿,不可置信道:“五百星币一斤?”
樊也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不而饿死于市井。
但显然,这也很难。
正哀哀叹气着,脚边被绊了下。是条胳膊?以为那人死了,他用鞋尖拨弄着将遗体送回笼里。
“哎哎,你给我站住!”一彪形大汉拦路扑来,紧紧铐住樊也腕子,“我这肉奴可值七百万,你踹死了他,得赔钱!”
“你说是活的就是活的?”樊也切手击脱桎梏,侧身防备。
果然,污黄的布帘后又冲出几个两米兽人。他们都抄着家伙,磨刀霍霍。“不想交钱?那就把你的胳膊留下!”
而正当箭弦绷紧,一触即发时,那“尸体”竟挣扎着攥住笼子,抬起半张脸来,语气虚悬:“我没死……,不、不是他……”
他眼如烛火将歇,脸灰扑扑的,能看到的皮肤上只有青紫。骨架高大,却没二两肥肉。连尾巴都被打折了,耷拉在身后收不回来。
“狗娘养的,你他妈还敢起来?”几个兽人打开笼子,如拽破布袋子般揪着少年的头发,拳打脚踢。
脆弱的耳膜鼓噪出訇然的鸣响,但他又分明听见,那离去的脚步声为自己停住,“多少钱,我买了。”
“一千四百万。”有人呲着黄牙笑。
掠过四周绚烂的霓虹灯牌,樊也往街道深处走去。
耳边鼎沸的浮华渐渐远了,另一种热切的喧闹扑面而来。
“是樊哥!”
“樊哥!我想死你啦!”
“回来了?饭还没好,冰淇淋绿豆饼柠檬茶巧克力慕斯糖炒栗子,还有十三里铺的小馄饨,都在冰箱。”
“……”
吵嚷的话音未落,一阵残影闪过。
刚还是人形呢,扑向樊也的一瞬就变成了只长毛的三花,糊了他一脸。
“你、你下来!”微哑的声音从脚下传来,是一只蠢蠢欲动的小蛇,“我也要抱……”
忙着做菜的狐狸往外一瞧,立马心领神会,“大头可结结实实等了你一整天!”
“哼。”小蛇卷曲着尾巴,发出轻微的嘶声,以表达对“大头”这个称呼的不满。然而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只乐呵呵地哄笑着。
接连几日的奔波,将樊也本就稀碎的能量条创得一干二净。但为了一碗水端平,他还是左手一只三花,右手一条小蛇,就这样被盘着走入厨房。
甫一进门,独属于羊肉的腥膻味儿便裹着浓香袭来。
星际法明文规定:为保护食草兽人安全,食肉兽人禁止以任何形式食用肉类。
所以这不逢年不过节的,他们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搞肉回来?
顷刻间,樊也嗅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我给你们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见猫猫钻进了橱柜,小蛇盘上了桌角。
是咪咪又挠了客人?
还是大头又咬了隔壁二狗?
难不成是死狐狸又调戏了良家妇女?
只要不是招惹了食草动物,一切都好说。
然而,三小只仿佛樊也肚里的蛔虫,就连远在厨房的胡久为都关了火,同两个小辈排排跪在软垫上,低头忏悔。
不是吧?
此刻,樊也脑中只有一行大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只要我不知道,苦难就永远追不上我。
休想让我给你们擦屁股!
岂料樊也刚一起跑,另一腿便被毛茸茸的三只紧紧抱住,“樊哥——,救我!”
“救屁啊救!”樊也声嘶力竭。
那男人将已迈进坟墓的脚死命拔出。
正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为了逃生,他甚至舍弃了无辜的裤子,捂着腚便——跑了。
樊也卧室门前。
一只三花、一条黑蛇、一只狐狸。
三兽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樊也摔门而入,假寐。
三小只死不要脸,等待。
然,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死。
是以十几分钟后,樊也终于开门,欲哭无泪道:“说吧,都干什么了。”
“我揍了来店里闹事的兔子……”胖头蛇低头。
“我捞了市中心喷泉的金鱼……”咪咪垂泪。
“人家……人家偷了隔壁母鸡的鸡蛋……”老狐狸脸红。
兔兔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揍兔兔?
鱼鱼那么自由,你怎么忍心吃鱼鱼?
**……,啊呸**!
隔壁老母鸡招你惹你了啊?鸡到晚年一天就生那三瓜俩蛋,你还悄摸去给人偷了。你怎么那么缺德啊你!
生活毫无美好,只想让人发疯。默念一百遍老子孟子孙子墨子道德经金刚经九阴真经红楼梦西游记以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没用……
“然后呢?”樊也咬牙。
“罚款一百万……”
“半个月内交上……”
“很好。”牙咬碎了。
随着声沉重的闷响,三小只荡漾的心门被狠狠关上。
偏偏关的时候,还不小心把门给拍碎了,现在正嗷嗷地直灌冷风。
古语唱,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棵草。
抬眼一看,这饭店的名字,不正叫野草么。
众所周知,人在面临重大刺激时是睡不着的。
你以为樊也也会如此?
怎么可能。本着今日事,明日毕的原则,他睡得老香了。
管他外边儿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樊也都睡他个昏天黑地、四仰八叉。
可惜天刚闪出个白影,樊也正会周公呢,“咚”的一声,他的闺房房顶就破了个大洞。
睡眼惺忪中,樊也手中的屁股蛋子挪吧挪吧,自己调了个个儿。毛团从怀中冒出,两只耳朵噌地竖起,“哥哥——”
樊也还咂摸美梦呢,就见那人琉璃似的双眸,恰到好处地团着两抹泪光,欲掉不掉,“我、我被赶出来了……”
贺途,樊也昨天从黑市救的小狼。
路过馄饨铺,正巧老板仓库招人,樊也就将他送了去,好歹混口饭吃。
谁料此时,贺途的脖子上却歪挂着块纸牌,上头写着八个血红大字:“就此辞退、永不复用!”
樊也气得眉头直跳,“怎么回事?”
闻言,贺途将纸牌翻面儿,上头又书:“监守自盗、丧尽天良。”
一股黑血涌上喉头,“你偷人东西吃了?”
贺途莞尔一笑。
正当樊也准备辣手摧花,再次把人送回黑市时,“嘤嘤”乱叫的贺途从狼形变成了少年模样。
因为受伤,他两只兽耳还露在外面。人直往怀里钻的时候,那小家伙就扑棱扑棱地扇个不停。偏那儿的绒毛也密实温软,蹭过指尖有如勾人犯罪。想看它被激出更剧烈的颤抖,亦或因自己的触碰讪讪升温。
只是可惜了。如果早一天,这套对樊也或许还有些效果。
现在?现在他已心如死灰!
首先,他对眼泪过敏。
其次,他对兽人过敏。
最后,他对一切可怜兮兮想让他负责的生物都过敏!
负责?怎么可能。
白嫖才是人性本质。
但下一秒,贺途的解释却让樊也啪啪打脸。
“对不起,我实在太饿了。”
蜜糖般晶透的眸子从上而下地悄悄瞄你,樊也仿佛幻视了只抱着鞋拔子脸,委屈巴巴听训的狗。他愤愤起身,焦躁得在地上转了两个圈。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现在,小狼甚至无法挂在樊也身上撒娇,只有受伤的尾巴卖力讨好,最后却像根断了的狗尾巴草在风中飘摇,可怜兮兮。
刚开口的骂声,又被樊也咬牙憋了回去。这是梦吧?这一定是梦吧!睡一觉重启下看看吧。
眼见樊也要再次遁入梦乡,门外老驴拉车般的动静轰然而至,“起床——,干活——!”随着胡久为的劳动号子,和“哐当”一声门响,衣不蔽体的贺途,与习惯裸睡的樊也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十几个壮汉纷纷捂上双眼,又悄悄留个缝子。
徒留樊也一人脚趾抓地,“你们上来干嘛?”
还是胡久为见过世面,他很快便下定了某种决心,指挥众人将一头鸡窝的樊也掳走。
昨晚,众兽痛定思痛,连夜开会。最终决定放弃过往佛系的营业模式,促销走量。咪咪预约了广告泡泡直播宣传,而大头则升级了订单系统节省人力。就连其余兽人也大扫除的大扫除,挂灯牌的挂灯牌。
只有某个不靠谱的老板,日上三竿了还在诱拐美少年上床。
啊,啊。拉着未成年做这种事情的成年人,简直太差劲了啊。
好在,当家长不靠谱的时候,孩子反而格外成熟。
几百年前,营养液以其便捷性淘汰传统食物,所以现在开锅烧火反而成了复古小资,众兽正是以此为买点,拼命招揽食客。
只见咪咪蹲坐柜台,喵声婉转缠绵,叫人闻之欲醉。遇到犹豫的小姐姐,她还用尾巴打着卷儿,挽住人家胳膊。温柔小意得恍如潘金莲哄大郎喝药。
眼见米然真成了店里的招财猫,大家也有样学样。
熊兽人没有长长的尾巴,只好腆着脸露出圆圆的耳朵。坚硬的发茬中冒出两团柔软,就像冬日里的太阳,叫人不晒则矣,一晒难起。
“大哥哥,我、我可以摸摸吗?”店门口,一个人类小孩拽住了家长的袖子,死活也不肯离开。
大熊蹲了下来。
小小的手先是被粗硬的发茬扎到,尔后又立即感受到来自耳朵的温软。
“妈妈,我们去这个店吃饭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于是向来对毛茸茸毫无抵抗力的人类,就这样被小耳朵呀、大尾巴呀勾了魂儿,一派和谐。
“您的菜品。”贺途刚放下盘子,一三七分的油头却尖叫道:“恶不恶心啊,手指都戳我菜里了!”
“啧。”面对故意找茬的食草兽人,贺途险些把盖饭扣他头上。
尽管大家都立刻赶来道歉,但那油头仍旧不依不饶。
只听他粗噶如驴的吁嘘声又急又喘,“投诉!投诉你们!我要投诉!”
“嘴巴闲得慌就去把马桶舔干净。”少年身形单薄。在拉拉扯扯的推搡中,他宛如飘忽的纸片,但脸上却笑意更甚。
这低贱的肉食类竟敢骂我?食草兽人自以为气势甚高地举起猪蹄,像挥着一块烙铁:“你什么意思?”
身后,桌椅被撞得翻倒。
但人,却被樊也牢牢护在身后。
“菜给您换道新的,可好?”
明明是调节矛盾的话语,可让某人说出,却愣是像在下最后通牒。
樊也一手攥住兽蹄。失去了权柄的它被提溜着四下打转,像看见了屠刀后疯狂逃窜的肉猪。
“我要去兽管局举报你们,到时候你们就是给我舔鞋,我都不会撤诉的!”
有点生气呢。在大家精心布置的店里胡闹。终于,樊也连虚假的微笑也不挂了,抬手就将桌子一掀,汤汤水水洒了满地。
“我艹你**啊!”食草兽人出口成脏,野草所有人都被气得在桌下握紧了拳头。
唯有一人不同。
化成狼形的凶兽,如山洪般扑去。樊也在他一闪而过的血眸中,想起了几年前的,另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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