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所有人都看向他。
毕竟现在的年似锦活脱脱一个野人。
勉强看得出模样的衣服破烂嘚如同布条串在一起,皱得比就是老人脸上的皱纹还多,纯白衬衫上面还有红一坨黄一坨的莫名颜料。
黑色的长裤东破一个洞破一个口。
这种穿搭配得上他的脸吗!
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上前来,男人长相不错,戴着金丝眼镜还有几分衣冠禽兽的风采,他理了理领子,自信满满的走上前:
“你好,需要帮忙吗?”
但是江寒完全不感冒,他只是惊喜的盯着面前的小摊子。
庙宇建在悬崖旁,靠近悬崖的地方安装围栏,脚踩的地方倒不是高山的那种凹凸不平,而是一大片空地,非常平坦,非常大,所以有不少摊贩,甚至还有一家超市。
旅游搞得红红火火。
人类真是有趣的生物。
生命短暂的如同星辰,却能够创造出那么新奇的东西,尤其是吃的。
江寒忽视男人欢天喜地的往前走,刚刚迈出一只腿,然后——
“吧唧”一声摔倒在地。
年似锦:“……”
围观群众:“……”
西装男哪里还顾得上想入非非,担心的凑上前:“没事吧。”
江寒爬起来,抬头露出自信一笑:“没事,反正很快就恢复。”说话的时候鼻子还顺滑的流出鲜红的鼻血。
西装男:“……”
江寒站起来,接过西装男的递来的纸巾,擦拭鼻子下的血液。
年似锦飘在半空看着所发生的一切,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过得一团糟了,没想到遇到这个家伙更加崎岖。
——不过,也活得更轻松了。
以前,他只想着明天应该怎么活下去,现在,他只想着不要遇到熟人就好。
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嫌弃归嫌弃,年似锦还是认真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当时在山里的时候使用身体很顺利啊。
【因为离香火太远了?】
【远?】
年似锦看向进进出出带着香的人群,又仔细回忆深山的距离,不确定的说:【……可是,怎么看还是那里更远吧?】
【我其实……】江寒用着年似锦的身体故作深沉,【也不知道】
等他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身处那个地方,没有身体只剩破碎的灵魂,被困在那里,只能望着永远不变的天空和风景。
伤感不过三秒,江寒立刻被炸土豆的摊贩吸引。
卖土豆的阿姨试探询问:“小份五块,大份七块,你要吗?”
年似锦在一旁胆战心惊:【你应该知道钱是什么,对吧?】
【嗯】江寒点头给了年似锦一剂强心剂,但是很快峰回路转,【但是我说的钱和你们的应该不一样吧。】
毕竟这些人类穿的衣服都变了,紧身妥帖,光臂光腿的。
年似锦松了一口气,最起码会主动询问了,自己的脸面还是能保存一二,【对,不同。】
江寒点头,他义正辞严:【既然这样,那我把身份还给你,你出钱吧,我不应该用你的钱。】
身体都用了,现在在说什么屁话。
年似锦为了做个“乖孩子”,为了能够融入家庭,将身上养的戾气全部褪去,学习礼仪,尽力绅士得体,没想到这家伙三言两语就勾起自己真实的脾气。
不过他拒绝江寒的提议。
他背包里的所有东西都被面前的家伙毁得一干二净,拿什么付款,自己吗?
江寒被拒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眼睛盯着炸得金黄酥脆的土豆。
阿姨无法忽视那个目光,她看着站在面前的男孩。
人们总是说人靠衣装,可是就算这人穿着皱巴巴难看的衣服,依然发现从骨子里流露出惊心动魄的美貌。
浅笑的时候脸上漂亮锋利的五官变得柔和,他垂眸盯着土豆,浓密的如同鸦羽一般的睫毛翘起,阳光落在上面似乎撒上一层金粉。
微风吹过,吹起年似锦的衣角,露出他白皙纤细的腰肢。
太瘦了!
阿姨也有一个比年似锦小几岁的孩子,她那孩子就健壮多了,跟头牛一样。
江寒抬头,眼里闪过无辜清澈的愚蠢。(误)
年似锦:【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因为抢劫一盒土豆被抓进警察局。】
江寒歪头:【……什么是警察局?】
年似锦:【……】
江寒还想追问,香喷喷的炸土豆就放在自己面前,金黄的酥脆土豆撒上了各种调料,味道丰富,刺激舌蕾。
“孩子,多吃点,”阿姨温柔的看着他,“就一点土豆,阿姨送你了。”
江寒抱着香喷喷的土豆,年似锦飘在一旁看着心情复杂,他所得的好意似乎都来自陌生人,他刚想提醒江寒说谢谢。
就看见江寒张开嘴巴,模样凶残的三两口吃光一盒土豆,随后彬彬有礼的抹去嘴角的调料:
“多谢。”
阿姨愣愣的看着江寒的动作:“嗯,嗯。”
借年似锦模样漂亮的光,一个好心的小姐姐将她摊子上的T恤免费给了一件,江寒于是便跑到公共厕所换衣服。
里面没有多少人,江寒脱下身下皱巴巴的衣服,手指划过年似锦白皙的胸膛,脆弱的如同已经有了裂痕的白瓷瓶一般:
【你真的很瘦呢,我都碰到了骨头。】
年似锦睁开眼睛:【不要用着别人的身体还肆意点评,太不礼貌了。】
换好衣服的年似锦走出来,刚刚经过炸土豆摊子,一个年轻的男人刚好上来,他将一袋土豆放在一旁,喊了一声:
“妈。”
年似锦扯了扯T恤领子,听到声音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看见说话的是穿着黑色皮夹克年轻男人,干净的五官尽是桀骜不驯。
他注意到男人眉间聚集一些熟悉的黑气。
……那是什么?
注意到视线,林文转过头来,他直起身来,视线从年似锦的额头扫到下巴,就算他正处在看谁都不爽的中二期,也不得不承认年似锦很漂亮。
但是从老妈那里知道年似锦竟然讨要土豆,心里不免生出轻视,这样一个漂亮的人竟然堕落了。
他不爽的说:“缺钱?缺钱你可以进娱乐圈啊。”
年似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可能不行,我出现的那一刻恐怕就会被人砍死。”
林文:“……”简直震撼,现在的娱乐圈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江寒:“……”什么是娱乐圈?
年似锦说的话实在太让林文震撼,他一时间找不理由来反驳。
【你也看到那个黑气了吧,】江寒懒洋洋的双手搭在年似锦的肩膀上,凑在他耳边说道,【这个人类要倒霉了哦。】
年似锦:【因为那团黑气?】
【不愧是天生道骨,对这些就是敏锐,】江寒点头,【估摸着是在哪里惹了不干净的东西,估计会倒霉一次。】
【至于这个倒霉会不会要了他的命,可就说不定了。】
年似锦点头,怪不得他偶尔会看见一个老板眉间一团黑雾,然后第二天就摔断腿,没想到这就是招惹煞气。
年似锦轻笑:【怎么解决?】
【驱邪符就行】
【人家可是给你吃的东西,你总要帮忙的吧】
【有道理,】江寒赞同的点头,【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忙,你也要吃土豆吗?】
【不,】年似锦摇头,【因为很难得到别人的好心,所以对这些温柔格外珍惜】
江寒看着面前这人,最终说道:【你想做就去做吧,天生道骨不用怪浪费的】
【——但是我不会画哦】
年似锦:【……】那你刚刚说那些话有什么用。
江寒理直气壮:【我可是一个妖怪啊,学人类的那些法子作甚。】
妖怪?
年似锦一顿,看着江寒长手长脚,五官分明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妖怪啊。
江寒思索半响,从仅剩的记忆里翻出一张符咒:【召雷符可以吗?一道雷劈下来的那种】
年似锦闻言表情古怪:【我是想救人,不是想送人去世】
与其因为招雷劈人被送进去还不如抢劫炸土豆呢。
江寒皱眉思索,玄色的大袖随风飘动:【倒是有一种办法,可以回溯记忆,说不定我有看到别人画有驱邪咒】
说完,飘在年似锦身旁的江寒突然伸出手指点在年似锦的眉心,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的进入年似锦的脑海里。
江寒:【……】错了!
年似锦只感觉自己似乎被投入深不见底的大海,身体如同漂浮的小船一般,就在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年似锦终于得以呼吸。
他艰难地喘息,手掌撑在额头上,眩晕反胃齐齐涌上心口,极强的克制让他将所有不适压下去。
他放下手臂,打量衣袖上的花纹,这是一件纯白色的袍子,仔细看去上面还绣着暗色的花纹。
——这应该是江寒的记忆吧,只是江寒会穿那么沉稳的衣服?
就在年似锦思索的时候,突然听到面前的人喊了一声:“大人,符咒画好了吗?”
年似锦只感觉这个身体的主人点了点头,随后抓起桌上的写有咒语的黄符交给面前的人,说道:“这是新修改的驱邪符,拿下去吧。”
“是……”
驱邪符,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年似锦连忙看过去,想尽办法记住上面的画法,刚刚记住,眨眼瞬间,那种眩晕感再度冒出来。
年似锦睁开眼睛,眩晕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口,这让他一时间站不稳,林文下意识的伸出手搀扶住他。
他惊慌失措:“就算不进娱乐圈也不能碰瓷吧???”
年似锦大喘气后平复感觉,突然伸出白皙漂亮、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巧的将林文胸口上用来记账的巴掌大小的本子和笔取出来。
林文只感觉冰凉的手指划过心口,然后胸口就空荡荡了。
年似锦喘气着将本子翻到最后一页,洁白整齐的牙齿咬着笔壳,他眉眼下垂,下笔顺畅,如同流水一般划过石头留下清晰的水痕。
林文愣愣的看着年似锦的动作,清冷的眉眼和纸上的鬼画符形成强烈的反差。
画完这个后年似锦干脆的撕下这张纸,随手拍到林文身上:“拿着吧,可以保命的符咒,你将会有血光之灾。”
林文一愣,旋即他反应过来,极为厌恶的甩开年似锦,不爽的说道:“你还是个神棍!”
“巧了,今天刚上任,”年似锦也不生气,他一把揪住林文的领子往下扯,随手将符咒塞进他外套的口袋里,严肃说道,“拿好。”
夹克被年似锦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一愣一愣,但他下意识说的一句话是:“把笔还我。”
年似锦将笔还回去,揉了揉手腕,自己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符,这家伙一定要给自己收下。
年似锦询问江寒:【那是你的记忆?】
江寒心虚的看向一旁:【是,是的吧……】
【对了,我看电视上画符都是黄符朱砂,但是这个白纸水笔,没事吧?】
【没事,你可是天生道骨,对自己自信一点】江寒飘在一旁,【越是能力弱的对于符咒的书写就越是繁琐麻烦。】
自信一点嘛……
年似锦思索,余光瞥见林文抓着水笔面露复杂。
年似锦:“???”就一支非常普通的笔,没有那么珍惜吧。
林文看着水笔笔头,似乎上面还有点水渍,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回胸口的口袋,他随手一塞,里面那张鬼画符的纸还在,连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啧,刚刚被那人的美色蛊惑收下了,一个男人长那么漂亮干什么。
“喂,你刚刚说什么!”
“我不都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干嘛还咄咄逼人!”
一旁传来嘈杂,林文看过去,只见游客自觉地让出一片空地,两个身高差不多的男人情绪激动的争吵。
也有几个游客尝试缓和气氛:“嗨,大家都是来旅游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林文在只言片语中得知原来是人群拥挤,一个男人不小心踩到另一个男人,虽然踩人的道歉了,但是被踩的那个不依不饶。
被踩的男人不听,他甚至提起拳头想要打人,另一个肯定不甘心,他也立马反击起来打架。
尽管悬崖上方围有栏杆,但是打闹还是非常危险,
林文立刻冲上来,靠着自己宽大的身躯勉强拉开两人,被踩的那个满头大汗,他误以为林文是另一方人,激动的他立刻掏出一把巴掌长的水果刀刺向林文。
眼尖的游客发现这一幕,立刻发出尖叫。
林文反应过来,但是第一时间没办法躲避,他只能拼命将身体往后躲。
拿刀的男人力气非常大,甚至虎口都被崩伤,他眼睛通红,直接往前刺。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
林文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拿刀男只觉得自己刺在了一块铁板上。
林文:“……”
拿刀男:“……”
拿刀男往前刺了几下,但是林文面色不变,围观的群众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几个反应过来的一把将男人压在身下。
手里的刀掉落在地发出“叮当”一声。
所有游客看着掉下的刀子,这算什么,白刀子进白刀子出,这夹克的质量是不是太好了。
林文看着自己的夹克,伸手摸向被捅破的衣服,似乎只有自己的身体没受伤。
她母亲走上来,她被吓得脸色苍白,刚刚那小孩还说自家儿子有血光之灾,竟然应验了,他慌张的看着自己儿子,唯恐错过一个伤口。
“妈妈,别脱,”林文慌张的捂住自己的衣服,“没受伤,只是——”
“这个没了。”
他掏出口袋里的一堆灰烬,而原本那里放着的就是年似锦给的鬼画符。
母亲吃惊,随后面露庆幸:“那人真的是个大师啊。”
她又想起年似锦稀奇古怪的衣服,赞叹道:“果然是大师,就是有性格。”
你刚刚可不是那么说的。
林文无语,不过他赞同母亲的话,那人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玄学大师!
而此刻被议论的大师被堵在闸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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