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流水人家。
微风透过繁乱的杂草,扫过巴掌大小的小水洼,最终在桥洞打了个转,落在年似锦的发梢。
他看着面前的场景,长长的叹了口气。
以往的他的生活,不是自怨自艾,就是困于家庭纠纷,现在他觉得,过往已经不用考虑了。
面前的一堆破事已经足够让他心烦了。
新收的一米八,胳膊跟个树一样粗的徒弟此刻一脸死样的躺在地上。
而飘在上方发的江寒终于不执著于吃的,他兴致勃勃的飘在徒弟上面玩弄他。
面对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年似锦淡定的收回视线。
只要他们没办法离开自己,那怎么都可以。
“不要玩了,我去想办法借个电话。”
年似锦提醒江寒让他跟上,毕竟江寒没办法离他太远。
江寒收手乖乖的跟上年似锦。
年似锦必须要想办法找到一个能够提供手机的活人,这样他才能联系到自己的秘书,刚刚踏出一步,他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竟然在这!”
年似锦顺着声音看去,就看见两兄弟站在路旁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身旁昏迷的男人。
他一时间找不出理由来解释情况,只能强硬的转移话题:
“看样子我给的东西起作用了,没受伤吧。”
原本围绕在两兄弟脖子上仿佛要扼住他们的黑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凌安深吸一口气,想起刚刚的死里逃生,对年似锦的敬佩更上一层。
“是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凌安真心实意的说道,“没想到您的本事那么大,原来之前说的都是玩笑话。”
刚学会道术的年似锦露出神秘的微笑,随即说道:“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我只是帮助你暂时逃过一劫……”
“——所以,我们想要邀请你帮我们处理这件事,当然,报酬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凌安没等年似锦说完立刻接话。
年似锦有些犹豫,毕竟他不缺钱,现在他只想休整一下,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再把自己新的人生重新整理一番。
凌安自然看见年似锦脸上的犹豫,但是他的实力太明显,自己和弟弟的生命都系在上面。
他不甘心放弃,必须要让年似锦帮忙。
“当然,我们也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让你休息一下。”
凌全突然出声。
在清寒山的时候,从年似锦出现的那一刻他就一直观察年似锦,自然看到了“年似锦”眼里对食物的渴望。
“呃……”年似锦突然精神,双眼亮晶晶的说,“好呀好呀,我可以帮你呀。”
被挤出身体的年似锦:“……”
我身由江寒不由我。
既然江寒已经应下,年似锦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正好帮忙后让这两兄弟送他回去。
计划通。
凌安被年似锦前后反差极大的态度搞得一头懵,不过年似锦答应就是好事,他态度恭敬地请年似锦上车。
江寒乐颠颠的往前走,才走了几步他灵魂的后脖颈就被年似锦抓住。
年似锦笑眯眯的看着他:“……我新收的徒弟就不管了?”
忘了。
江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还有个新收的徒弟。
凌安自然看见顶着年似锦皮囊的江寒盯着的段七,他试探的询问了一句:“这位是?”
江寒大师风范,甩了甩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大袖:“我新收的徒弟。”
那为什么昏倒了?
凌安甩开心里的杂念,年似锦是大师,大师说什么都是对的。
善解人意的他主动说话:“既然这样,那便把大师的徒弟带上吧。”
见江寒点头,凌全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帮忙把昏倒的段七扶进车里。
毕竟段七身材魁梧,年似锦瘦弱的身体肯定扛不住。
“不用了。”
江寒拒绝他,他单手将昏迷的段七夹在胳膊下,游刃有余的往前走了几步,轻轻松松的将段七塞进车里。
如同把大象塞进冰箱那样干脆利落。
年似锦看着段七一头磕在车身上,无奈的伸手捂脸。
江寒骄傲的给年似锦使了个眼色,然后冲呆愣在桥洞下的两人说道:“走吧。”
*
路上的风景从茂密的树林变成繁华的城市,黑色的保时捷汇入车流中,驶向有名的富人区。
年似锦将车窗开了一条缝,微风透过缝隙扫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苍白的皮肤,他眼眸垂下,心中思绪万千。
凌安从后视镜中看见年似锦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松了口气。
还是现在这个年似锦更让人舒服。
敏锐的他第一时间就发现年似锦身上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个跳脱一个沉稳,两者对比,他还是更喜欢和这个沉稳的年似锦打交道。
毕竟另一个性子的年似锦实在太难以捉摸。
更何况,这个清冷安静的年似锦让人感觉更舒服,仿佛他生来就该是脆弱无助的。
凌安摇头甩开心里的妄想,怎么能对大师如此不敬呢。
凌全懒得管哥哥,他大大咧咧的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会遇到事?”
“因为看见你们脖子上绕着黑气,”年似锦身体往后靠,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搭在膝盖上,“我能感觉到送给你们的符咒烧毁,所以猜测你们应该是遭遇了某件事并且顺利逃脱。”
凌全后怕的点头,他一直是唯物主义,没想到竟然真的碰上这些神神鬼鬼的事。
车子经过减速带,尽管凌安将车速放缓,但是车子还是不可避免颠簸一点。
坐在高档车后座的段七睡得五迷三道,一动不动,随着车身往前弹了一下。
年似锦不得不伸手把他往里面扯,他怀疑江寒把段七塞进车里的时候磕到脑袋昏了过去。
他眼不见心不烦的收回视线,询问两兄弟:“异常真正发生是什么时候?”
“虽然我觉得更早,”凌安思索,“但是真正涉及生命安全的就是在梦中开门后。”
年似锦点头:“也就是说,在梦中你见到三扇门,门外会有老人的声音,而你被蛊惑已经开了一扇门。”
“对,”想起梦中的场景凌安长长的吐出积压在心上的恐惧,“每次梦中我都会来到那个地方,老人总是会哀求我打开门。”
“如果我不打开,老人就会从哀求的声音变成怒骂的声音,过几天就会变成熟悉人的声音。”
虚幻梦中听到熟悉之人的声音让他差点打开门,不过久经商场见多识广的他勉强屏蔽这些扰乱人心的东西。
凌全耸肩:“我只剩一扇门没开。”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梦里的异常,也知道打开门或许会碰上什么诡异的事,但是一向叛逆的他果断打开门。
一连开了两扇后,准备打开第三扇门的时候被室友叫醒。
他将这件诡异的事当做玩笑话跟凌安说出后,凌安脸色一变,嘱咐他不要再打开第三扇门后立刻让秘书找相关大师。
来这个求个平安的时候意外和年似锦相遇。
……很有仪式感的鬼啊。
一般这种鬼都很难处理,年似锦询问两人:“你们两人有没有去过不干净的地方或者招惹不该招惹的东西。”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凌全抽搐嘴角,“没有,绝对没有!”
他只是中二又不是作死。
凌安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开门怎么不算作死。
凌全无辜的耸肩,梦中的事谁会当真啊。
年似锦没搭理两兄弟,新晋大师年似锦对这些神神鬼鬼的都不了解,唯一了解的江寒现在龟缩在自己的身体里睡觉,他也不想把他叫醒。
算了,等到地方后再处理吧。
见招拆招。
*
凌家是S省说得上名的富商,所居住的地方自然也是不错。
漂亮的院子包裹着一间偌大的三层别墅。
几人刚刚下车,一个穿着道袍的大约五十来岁的男人直直的盯几人,这个男人很瘦,瘦得能够看见脸上的骨头。
瘦就算了,偏偏脸上还长着麻子,瞧着有些猥琐。
凌安走上前,恭敬地说了一声:“云大师。”
云栖子骄傲的“哼”了一声,目露不善的看着跟在后面的年似锦,阴阳怪气道:“看样子你还另请了一人,这样的话何必叫我。”
凌安也知道这事做得不厚道,但是年似锦的实力有目共睹,他势必不会放开年似锦,所以只能道歉:“非常抱歉,您放心,该给的报酬我们一定会照付。”
“说得我好像多小肚鸡肠似的,”云栖子脸色依旧不好,听到报酬才和缓几分,“不过啊,别怪我多嘴。”
“现在的骗子可多了,仗着皮相哄骗人的就有不少,你要小心别被骗了。”
说话的时候云栖子还不屑的望向年似锦,话语中心直指年似锦,见没人应和他,只能怒气冲冲的拂袖离去。
拥有漂亮皮相的年似锦笑容僵硬。
他此刻艰难地扛着比他高一个头的段七,手臂勉强揽住段七坚硬的腰间让他站立,只是如此简单的动作让他满头大汗。
那两兄弟没有一个帮忙。
——他又不是江寒,怎么扛得起他徒弟。
就在年似锦脱力的将段七丢在沙发上的时候,江寒终于醒来,他环视周围,懒洋洋的飘在一旁。
“那人是骗子?”
江寒眯眼瞄了一眼云栖子:“有点本事。”
年似锦有些困惑:“不过他看不见我的天生道骨。”
“他那种本事自然看不出,”江寒认真的给年似锦解释,“有点天分的只能看到你有些不同寻常,只有一些厉害的人或者妖怪,例如我这样厉害的大妖才能看出来。”
“唔……就像是古画一样吗?只有一些人能够分辨出真假。”
段七突然出声道。
年似锦看向苏醒的段七:“你倒是懂得多。”
段七谦虚的笑笑,他恐惧的瞄了一眼飘在一旁的江寒,随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问道:“我的脑袋为什么那么痛。”
罪魁祸首江寒看向远方:“……说好的吃的呢,为什么没有。”
敢做不敢当。
年似锦无奈摇头,义正辞严:“因为你看见江寒太慌张晕倒的时候砸到的。”
……那不应该是后脑勺疼吗?为什么痛的会是额头。
见段七还在钻研,年似锦立刻转移话题,将兄弟关于鬼的描述给江寒说了一遍;“你知道会是什么鬼吗?”
江寒狂妄一笑:“完全不记得了呢。”
“我就猜到会是这样,”年似锦淡定的掏出手机,给面前两个家伙展示手机页面,“所以我提前搜索了一下。”
只见页面顿时三个大字——变老婆。
与此同时,东环路高架上。
一辆白色的面包车被堵在车流里动弹不得。
林州烦躁的按了一下喇叭。
“我都跟你讲了这条路很堵……”副驾驶的白安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见林州瞪向他的死亡视线,立刻气短的说,“所以说你为什么要跟过来。”
他自己就能处理。
林州点燃一根烟冷笑一声:“就你三脚猫的功夫到凌家恐怕会死得很惨。”
白安皱眉:“那东西那么厉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一直侵扰他们的是变老婆,”林州眼神如同鹰一样锐利,“变老婆最喜欢的就是有兄弟姐妹的家庭。”
“尤其是关系非常好,她会一点点的入侵两人的梦中,然后诱导他们开门,开到第三扇门就会吞掉开门的人。”
“在梦中死亡的人在现实中也会死亡。”
“像这种已经成为传说活了几百年鬼怪,非常难处理。”
林州眉头紧皱:“就算是我,也只驱逐无法杀死。”
白安闻言咋舌,林州已经是同辈中被称为最有天赋的人,竟然都无法处理。
那该是多么恐怖的鬼怪啊。
*
此刻被念叨的凌家一片平和。
云栖子忙着布置招鬼仪式,两兄弟跟着打下手,段七还在钻研额头伤口,年似锦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保姆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温柔的妇人套着淡粉色的围巾,轻声说道:“大少爷让我准备的吃食已经准备好了。”
年似锦不语只是咬着下唇,留下整齐的牙痕
江寒飘到年似锦身后,一只手揽住年似锦纤细的腰肢,另一只如同烟雾的手搭在年似锦的手掌上。
他凑在年似锦耳边轻声问道:“你要先吃点东西吗?”
“不用,身体你拿走吧。”
他并不饿。
段七惊恐的看着江寒的灵魂一点点的融入年似锦的身体里,与此同时,年似锦的灵魂一点点脱离开来,如同进水出水一般顺滑。
只是这一切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就只是站在原地发呆。
几秒后,年似锦清冷的眉眼瞬间变得活泼,他欢天喜地的跑到餐桌旁。
“没晕吧。”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段七回话,随后他看向年似锦,别扭的喊了一声,“师父。”
年似锦点头,应下了这个称呼。
段七:“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他。”
年似锦沉思,段七该怎么称呼江寒的确是个问题,直呼其名未免有点不太礼貌,“要不,你也喊他师父……”
“*……¥这不合适,”江寒手里抓着一个鸡腿,嘴巴里还含着一块排骨,他连骨头带肉吞进去后继续说,“你只是他徒弟,就不应该称呼其他人为师父,叫我老大就好。”
“你和我直呼其名就行。”
年似锦点头,随后让段七也去吃点东西,段七还有些羞涩,但是看江寒心满意足的吃完鸡腿,也走了过去。
云栖子余光瞥见“年似锦”怡然自得地啃食鸡肉的模样,而自己至今未进一滴水的模样,心里怒意越来越深。
果然是个冒牌货,招鬼之前的净身未食统统没有遵守。
他冷笑一声,召出自己的小鬼,那小鬼几乎有小手臂长,是他费尽心思炼制而来,只要普通人接触到非死即伤。
也别怪他心狠手辣,只可惜了那幅好皮相。
段七惊喜地看着面前花样百出的食物,很多都是他这一辈子都乞讨不到的,而这些都是托师父的福。
江寒乐滋滋的吃着东西,一盘盘的食物直接进入年似锦的肚子里。
年似锦:“……”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自己的肚子能够装下那么多东西。
段七愣愣的端着自己的盘子:“要,要不我先把要吃的放在盘子里好了。”
年似锦:“尽快吧。”
江寒欣慰看向段七:“快吃啊。”边吃还边抓食物放入口中。
……感觉口中的味道不对啊。
年似锦一言难尽的看着江寒:“你刚刚吃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不像是食材更像鬼。”
“你真敏锐,我都没有察觉到,”江寒砸吧了一下嘴巴,“应该是某个小鬼吧,还有点血腥味呢。”
江寒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年似锦,他吐出干净的舌头:“已经消化了,怎么办?”
年似锦:“……”
年似锦看向走过来仿若漫不经心观察情况的云栖子,他猛然吐出一口血,随后恨恨的看向年似锦。
飘在一旁的年似锦垂眸思索,难道是刻意报复结果被反噬。
虽然歪打正着但是不良风气还是要遏制。
年似锦严肃的看向江寒:“吃了就吃了,但是下回不要再犯。”
江寒闷闷不乐的“哦”了一声,他自然知道这小鬼是云栖子的,但他没想那么深,只是以为云栖子为了招鬼做准备。
眼见云栖子吐出一大口血,江寒心虚的抓住面前的爆炒猪肝塞到云栖子手里。
江寒:“你补补。”
云栖子: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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