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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翻云

出生地。

纵使风济桓无意,也忍不住要往那方面想。皇宫中位于至高点的重华宫,是人皇的降生及崩逝之所,而在千年岁月里,唯有大婚前夜,人皇会带共度余生之人踏足那里。

泠卿雪翻遍黎卢府藏书,定知这个规矩,在此节点上提出去重华宫,此后人族后位不会空悬。可那恢宏宝殿是座牢笼,溢出把叫权力的利刃,将踏足者困在无尽尊荣里。

在他残存的记忆里,母亲受尽父亲宠爱,两人同坐高台,受万民朝拜。可这位坤舆洲最尊贵的女性,却在母仪天下数十年后,自闭宫门,积郁而终,侍医顾及皇族颜面,对外宣称皇后寒病不治。

后来父亲追思母亲,他才知一举一动皆为典范的母亲,曾纵马河山,梦想做个仗剑天涯的侠女,是那场偶然的邂逅,给母亲烙上枷锁。

皇宫内规矩极多,假以时日会磨掉人的本性,风济桓质问黎卢薇,是不想圈住心上人。可共享江山的诱惑何其大,他背过身去,避开残晖,在阴影里藏好心事,故作平静地问:“卿雪,你想好了吗?”

泠卿雪手臂举得发酸,见他喉结几度欲开口,放下手臂等了片刻,听到这一问,点头道:“重华宫居高临下,可俯瞰皇宫全景,只要我们找到那傀儡,把他除掉,你再下圣谕,问责祝其肆,靖天军可不战而胜。”

原来如此。

瞬间交织的复杂情绪一扫而空,风济桓有几分窃喜,进屋携上瓶丹药,取出披风:“披上,人皇的风很快,高处不胜寒。”

那是件狐裘披风,雪白得没半根杂毛。中秋后早晚天凉,黎卢薇担心泠卿雪受寒,特意从府库里拿出来,她嫌太厚不愿披,觑了眼道:“人皇只是快,不够热吗?”

明目张胆地挑逗,风济桓驾轻就熟地接下,把披风抛回屋内,单手将她抱在臂弯里,脚下便起了风。

薄纱般的紫气包裹着两人,热气从后背、侧腰流入泠卿雪体内。风云落在身后,可听不到风声,也感受不到凉意,被抱得浑身热,她道:“你松开些。”

搂在肩头的手应声松开,那只手上缠着根紫线,线的另一头拴在她腰间,风济桓转动手腕放长线:“你可以走出去几步,但只能走几步,我会护着你。”

是的,他绝对不会让她掉下去。

泠卿雪走了两步,脚下是空的,走起来失重感极强,她有点想用灵力,恰在这时,一片云从身边划过,把那个念头带走了。

灵力消耗一分,对煞气的压制就会弱一分,她不是个舍不得灵力,更不是个怕死的人,只是世间值得留念。

行至半途,风静云息,两人停在高空,下面是片荒地,看不见亮光。

泠卿雪看向有星无月的天穹,问道:“怎么不走了?”

紫气包住一片云,牵引到脚下,风济桓坐下道:“掐指一算,祝其肆最快今日出兵,两日后才能和黎卢薇对峙,我们休息会儿,等月亮出来再走。”

这两日是下弦月,月出在后半夜,至少还有两个时辰。

所谓掐指一算,泠卿雪不信,她拉直风济桓盘起的腿,坐那大腿上。单边坐别着身子,干脆岔开腿,面对面坐下,使劲朝那两条大腿上压了下:“你在皇宫里藏了什么?”

姑娘家很轻,压不疼的。风济桓手臂环成圈,往前带了把:“你猜。”

泠卿雪没防备,猝不及防地磕到他唇上,额间一阵热,脑海里煞时空白,她捂着额头向后仰:“你骗人!”

也不知这话指什么,风济桓添了唇角,前倾过去道:“嗯,我骗了你,我没在皇宫里藏东西,是元宪帝藏的,所以我在荒渊二百年,仍然熟知坤舆洲之事。”

泠卿雪挪向前少许,用眼神催促着。

如此两人几乎抵到一起,风济桓绷起手臂,绷直的同时鼓了起来,筋骨有发些硬,他挺起上半身道:“元宪帝为广开言路,时刻牢记忠言,集宫中珍宝打造了一面十方镜,以紫气加持,藏于紫垣宫匾额后,此后但凡皇宫之内,每句话都能通过此镜直达人皇耳内。我元服时,向十方镜内施过灵力,替父摄政一年,故而身在荒渊,亦能根据所听推测出发生之事。”

宫内说话的不只有朝臣,还有内侍宫女,泠卿雪道:“牢记忠言是其一,监视宫人是其二,以那位皇夫的身份,免不得闲言碎语,元宪帝这是护夫。”

她对这位特立独行的人皇充满好奇,曲起双腿,手肘撑膝盖骨上,手背杵着下颌道:“你那位祖祖祖奶奶还有哪些奇事,快给我说,最好是那种无外人知晓的皇室秘闻。”

见她这样松弛,风济桓稍微放松了些,在周围结起结界,低声道:“还真有一件事,元宪帝和皇夫生有两个孩子,是一对兄妹,两人相差二十岁。可人皇都是一脉单传,因此妹妹出生后,元宪帝宣称这是对双生子女,女儿先天不足,多孕养了二十年才活过来。”

泠卿雪笑道:“你们人族规矩真多,人皇生几个都要管,后来呢?”

风济桓道:“史册记载,妹妹十几岁就殁了,事实上,她被元宪帝送到丹阳府,改名换姓隐居起来,后来皇室典册不再记载这一支皇族,我也不知道了。”

泠卿雪道:“这不是偏心儿子吗?”

风济桓道:“不是,元宪帝想传位给女儿,但女儿不干,这才传给儿子。话说我这位祖宗做事也真绝,把女儿身上的紫气全剥离了,据说只给她留下三百年的寿数。”

哪有做父母的不爱孩子,泠卿雪不认为元宪帝绝情:“天不容二日,她剥离紫气是为了保护女儿,世家只有五氏,贵族却不少,三百年寿数正好。你还得感谢那个妹妹,不然泯为众人的就是你这一支了。”

泯然众人好,不会被推下荒渊,不过福祸相倚,不下荒渊遇不上眼前人。风济桓用眼睛指了她心口:“女人心,海底针,有时候就是难琢磨。”

泠卿雪盖住那双眼:“针么,捞起来就能一眼看个透。”

风济桓抓住手腕,把她的手臂抬在眼前:“我捞起来了。”

恍然察觉到被套路,泠卿雪佯装不知地岔开话题:“其实不需要我帮助,你靠自己也能夺回君位。”

把她的手搓热,风济桓哈着热气:“怎么,把我带出来,想甩手不管,还是见了许多美色,不要我这位糟糠了?”

再正经的交谈,到这人嘴里就变了味,泠卿雪抽出手,不给他揉:“你好歹也是个人皇。”

风济桓摊开手心:“是啊,人皇,先是人,后是皇。”

当初在荒渊里相遇,残魂只能看清模糊的人影,他本想借副身躯出去,养全魂魄化形,在复仇路上多个帮手。然而当那张脸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时,这个念头里夹杂出难以言喻的情愫,人是世间俗物,再坚定的心性,在美色面前也要动摇一二。

泠卿雪喜欢好看的,这种流于表面的喜好曾令他不安,而在确信仅是喜欢看之后,那点不安又化作肆无忌惮地侵略,见缝插针地宣泄爱意。

他想要她的全部,在余生里印满彼此的痕迹。

今夜的月偷懒,直到丑时才升上来,泠卿雪面向东边,迎着月光道:“既然有十方镜,可能探知那个傀儡在哪儿?”

风济桓起身时把她一道抱起来,无奈地笑:“还真不能,斥责黎卢渊后,那傀儡很久没开过口了,我想祝其肆把印玺带回了府内。”

他御着风,比先前走得稍慢些,泠卿雪虚抓了把身边的云,一语双关道:“其实我御风比御剑更好。”

这点好胜心,风济桓没有。他把人往身后一推,横身握下去,旁边的云被翻到身下,像一架云车,载着两人向前。

泠卿雪坐在他背上,手上腰上都拴了紫线,此刻真觉得自己像个赶车人。

两人靠近天阙城时,这座万年的皇都还在喧闹。

大军出京,城内只留数千守军,临兆府的檄文像块巨石,彻底撞破粉饰出的和谐,带着回声搅乱人心。祝其肆担心京中生变,将半朝文武带往前线,可满城万百姓带不走,他们彻夜点亮灯笼,围坐在街边屋檐下。指责祝其氏专权乱政的檄文,在口耳相传中变了味,一时间,祝其氏欲取代人皇自立的流言四起。

光亮下的城市布局清晰,九座高殿立于城北,向世人宣示着人皇威仪。以最下层的紫垣宫为轴心,龙骧大道直通南城门,民居官邸分部在大道两侧,数百条小道交错其间,将天阙城分为二十八个片区。

泠卿雪轻拍身下,指着月光洒落的地方:“风济桓,回家了。”

木石似乎能感受到主人归来,星月光辉碎在飞檐上,铺成缭绕的光晕。紫垣宫内紫气大盛,大殿前紫光拔地而起,冲入万里云霄。

街头巷尾的议论声嘎然而止,巡城的士兵停住脚步,所有人面朝高殿,屈膝跪地。城西一座高门府第内,醉眼朦胧的男子歪向窗边,口齿含糊:“二百年未现的紫气,是陛下,这人发威了?”

风济桓直起身背着泠卿雪,衣袖一拂,皇宫内便恢复平静。

有障眼法傍身,两人站在重华宫顶上,俯瞰庞大的宫殿群。宫里没亮灯,偶有侍卫在宫道上巡逻,老内侍提着琉璃灯,自下而上检查每一间屋子,傀儡似乎不在宫内。

黎卢氏字句不离勤王清君侧,若傀儡被带了出去,赶对峙前下旨,维护祝其肆而问罪靖天军,再在两军阵前露一面,连日来的谋划就要功亏一篑。

千算万算,泠卿雪算漏了这一环,情急下用了一丁点儿灵力,拉着风济桓跃下高殿。

风济桓吊起了半颗心,倒出枚丹药塞她嘴里,那圆滑的小东西滚入腹中,泠卿雪才反应过来是什么,哂道:“一点儿灵力没事的。”

沉重的呼吸声,这人生气了,应该说是担心。

自风回崖那次后,泠卿雪废了几天揣测,终于把那夜的凉水想出了花,那些水滴浇灭的不是火,无所畏惧的人会因爱而生怖。

重华宫前无人巡逻,风济桓看向紧闭的殿门,故意压低声音:“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中用,这点高度都需要你带。”

泠卿雪不想顺着这话说,反过来埋怨:“我拉你时,你要能掐指一算,还需要我用灵力吗?”

她凑过头去,眨眼间润了眸子,里头散着月光。风济桓受不了这眼神,顷刻间缴械投降:“是,怪我,看来我还是不够精进。”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怪异,泠卿雪还没意识到哪里怪,眼角已被点了下,紧接着眉梢,鼻尖落下霸道的吻。她整张脸上都扑满了热气,似是凉夜里燃起火,把那深藏不显的余热逼了出来,在灼过的地方晕开红影。

风济桓端详着杰作,踌躇满志地道:“这般精进,接下来去哪儿?”

够坏!泠卿雪在心里记上一笔。皇宫外层紫气散去后,街市上热闹不减,她数着身前的台阶,道:“去民间打探。”

风济桓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面纱,不由分说给她戴上,泠卿雪一回头,就看到刚贴上脸的丑假面,心想这是最后一次,把骂丑的话都咽了回去。

尽管遮住半张脸,那双眼角带红的眼睛还是惹人注目,路上不少人斜觑,都被风济桓凶神恶煞地瞪了回去。他今日的假面格外丑,两人走在一处,活似天上仙和鬼夜叉。

卖馄炖的小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泠卿雪将他叫住,不买馄炖,递上一锭银子:“小哥,想向你打听个事,城内为何如此喧闹?”

风济桓小声道:“挺阔气。”

泠卿雪也小声回:“不缺钱了。”

小贩推脱着给得太多,双手捧过银锭,用衣袖仔细擦拭,放嘴里咬了口,先给两人各盛一碗馄炖,才道:“黎卢族长发布讨贼檄文,二位请看城西北,祝其府一片黑,那人带兵出去了,把京中事交给公仪族长,他不爱管事,任由夜间闹着。”

泠卿雪明知故问:“这几日我们在路上,这讨贼檄文?”

小贩把布条搭肩上,大致说了内容,说完把祝其肆骂得狗血淋头,替自己战死寻津川北岸的祖上叫屈,最后还奚落了人皇一通:“这陛下真无能,居然能被架空两百年,希望他以后做个好君主。”

风济桓吃着馄炖,一听这话放下勺子,认真地道:“我想他会的。”

如果人皇亲征,祝其肆一定会大张旗鼓宣扬,然而百姓不知道,这说明那傀儡还在宫中,退一步说,不在宫中也在京中。

想到这一点,泠卿雪把手藏衣袖里,盖住掌心溢出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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