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听罢,眉头微微舒展,“这倒是个法子,只是未免太过投机取巧,倘若他并未相信道士的话,这一番心思,不就是白费了?”
司寒理解陛下心中的顾虑,对付摄政王,若不能一击切中要害,只怕是会打草惊蛇。
若是这样……她心中还有一个更好的想法。
“陛下,若要成事,还需若微姨娘相助。”
原本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若微,听见司寒提到自己的名字,往前走了两步,道:“若能扳倒摄政王,少夫人就算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司寒:“还请姨娘在药效发作之后,为摄政王遍寻名医,但……不能让医士看出这些门道。 ”
“连番梦魇,最是让人崩溃,若是再无法医治,这样的重压之下,摄政王必定精神恍惚,他如此惜命。此时再提出停建生祠的事情,他就算是再不想答应,为了自己这条命,他也不得不答应。”
听完这话,若微看向司寒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这件事情,我必定办好。”
语罢,转身行礼道:“陛下,我不能离府太久,恐怕会惹摄政王疑心。”
萧翊点点头,“你先回去。”
而后看向司寒,“等你的事情安排好了,再来详谈摄政王的事情。”
随后唤道:“姚千!”
候在门口的姚公公立时进来,道:“奴才在。”
萧翊吩咐道:“送她出宫去西郊的那座宅子。”复又补充道:“别叫人发觉了。”
姚公公应了一声,将司寒带出去。
还是上了先前的那辆马车。
只是在上去之前,司寒总觉得有股莫名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然而环顾四周,周遭黑漆漆的一片,也没见有什么人。
姚公公见司寒停了下来,疑惑道:“宋夫人在看什么?”
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司寒皱了皱眉,压下心底那点怪异感,摇了摇头道:“没事。”随即走上马车。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驶离皇宫。
司寒没有看到,在另一边,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之前的国师。
“司寒……真的是你。”
夜色已深,商铺店门皆是紧闭的状态,之前在路上几番盘查的王府的人也已经撤走。
司寒掀起幕帘向外看了一眼,心中未免有些遗憾。本就是出来散心,没承想又是一番风波。
只是转念一想,左右自己已经从王府里出来了,往后若是能真正铲除摄政王的势力,什么时候想出来逛逛不行。
还有宋归年……
也不知他现在情形如何。
一路上思绪纷飞,倒也不觉得从皇宫到西郊有多远。
马车停下来,姚公公道:“宋夫人,到地方了。”
下来一看,这宅子算不上大,只是周遭颇为清净,正是司寒喜欢的地方。
姚公公道:“里头的东西都已备齐了,夫人进去就是。奴才就先回宫里了。”
司寒点点头,说道:“多谢姚公公,还请姚公公替我向陛下转达谢意。”
姚公公躬身道:“这是自然。”
此时月华如洗,司寒踏进院子,月色正好落在庭院之中。
淡淡的银辉下,倒显得院子里的花石景色更添雅致。
再往里走,院中竟还有一方小小的池塘,里头还有三五尾鲤鱼。
一阵夜风从远处吹过来,司寒隐隐约约闻到一点药材的香气。
顺着这味道走过去,司寒推开门。这里头竟是一间药房。
再一想起方才她一路走来,每一处布置都刚刚好是她所喜欢的。
若说这一切都是陛下安排人做的,未免也太过巧合。
然而在看到药房的那一瞬,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在司寒脑中一闪而过
这座宅子……会不会就是宋归年为自己准备的。
思及此,司寒心中微动,带上了药房的门,往正堂过去。
甫一推开门,司寒愣在原地。
这书案……和其周围的布置……竟是与王府中的布置一般无二。
司寒缓缓走进去,目光看向两侧的书架。
是她的医书……
挑起垂在下面的书签,还是熟悉的字迹。
这里的一切是谁布置的,昭然若揭。
只是要准备这宅子,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
宋归年为她考虑的……远比他明面上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正打算离开之时,司寒却听到书架后,有什么东西响动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在那里。
司寒拿起桌上的砚台,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声音传出的地方,缓缓朝那边走过去。
一路循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司寒见不远处的地板上,似有响动。
心下一沉。
难道……是摄政王的人追过来了……
司寒抿了抿唇,在那块活动的地板旁站定。
果然,那块地板被移开,随即,一个头冒了出来。
司寒铆足了劲,对着那脑袋就将砚台狠狠地砸下去。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嗓音低沉,“司!寒!”
嗯?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有点像是……宋归年的声音。
宋归年怎么会在这里!
司寒连忙放下手里的砚台。蹲下身子看着从地板里面钻出来的人。
那人捂着头,缓缓转过身。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居然真的是他。
司寒连忙伸出手,将宋归年从里面拉了出来。
“那什么……我担心是摄政王的人赶过来了,所以……”司寒略微有些心虚,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宋归年头上的伤。“你没事吧。”
宋归年看向她的眼神净是无奈,“本来是想过来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反而把我自己搭进去了。”
心知是自己理亏,没看清楚就下了重手,司寒让宋归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而后站起来,扒开他浓密的黑发。
“看着倒是没有流血……”司寒试探着伸出手碰了一下,换来后者“嘶”的一声。
司寒连忙收回手,讪讪笑了两声,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摸出来一个小瓶子,“这是我自己调的药,抹在发根处就好,治这种伤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递到宋归年面前,然而面前的人却看也不看,径直背过身去。
司寒俯身,将脸凑到他旁边,歪头看着他,“真生气了?”
“我不是故意的嘛,我也是没看清楚,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下次。”
宋归年瞥她一眼,其实心里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可不能白挨了这一下,总得讨回来些东西才是。
于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帮我涂药,我就原谅你。”
司寒立马答应,“这有什么难得,上药这种事情还是我最拿手了。”
语罢,一手轻轻拨开乌黑的发丝,一手将药液尽数倒上去,又缓缓按摩了一会儿,直到药液完全被吸收。
不过今日上药,宋归年倒是一声都没吭,之前那一碗苦药都嫌弃的不肯入口的人,这会儿怎么一言不发。
难不成是她按的还不到位?
这可不行,万一药效发挥的不好呢?
于是司寒加重了手里的动作。
下一刻,司寒能明显感觉到指尖下的皮肤在那一瞬间都紧紧绷住了。
估计是疼的,但是宋归年仍旧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司寒疑惑道:“你是一点都不疼吗?”
嘴上说着,手里的动作还是没停。
“不疼。”
这两个字简直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司寒心中了然,这明显就是在强撑啊,也不知道是在撑什么面子。
她今日还真就和宋归年杠上了,她倒要看看,这人能撑到什么时候。
遂继续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反正按一按也能促进康复,按的越重,疗效越好嘛。
不出一会儿,就在司寒接着加重手里力道的时候,宋归年忽然像是被火燎了一样突然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捂着他的脑袋转身盯着司寒。
“司寒,你是想谋杀我吗?”
司寒搓了搓手指,“谁让你在我面前装坚强的?”
然而宋归年还在嘴硬,“一点都不疼。”
与司寒分别之后,他仔细想过陛下对他说的话。
有花堪折直须折说的确实不错。
他对司寒有好感,也想试探她的心意。
阿竹之前说过,这世间的女子都喜欢身强体壮,意志坚强的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所以……
但似乎没什么用。
司寒可不知道宋归年心中的这点小心思,但她知道,宋归年在这方面一向娇气。
也不知道这人在逞什么强。
但是能再见到宋归年,司寒心中还是不胜欣喜,原以为两人分别之后,要很长一段时日都不能再见面,哪能想到……
司寒踮起脚拍了一下宋归年的头,“别装了,你怕不怕疼我还不知道吗?”
宋归年放下捂着头的手,暗自思忖,看来阿竹说的东西也不全是对的,话本里看来的故事都是骗人的。刚刚他都表现的如此明显了,司寒似乎并没有半点对他有好感的意思。
看着宋归年这样子,估计回了王府也没吃什么苦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故而围着他转了一圈,问道:“你回去之后,摄政王没有为难你吧。”
宋归年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自然没有。”
“我之前都说了,他留着我还有用,不会对我做什么。”
单是看着宋归年的神色,看不出什么。
但若是没有危险,为何还要与她说那些分别的话,又为什么不事先告诉她这座宅子其实有密道,就算离开王府,二人还是可以见面。
这样想着,司寒就将心中的那点疑虑和盘托出。
宋归年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果然还是瞒不过司寒。
“所以,今日的计划,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对吗?”司寒问道。
宋归年略一思量,还是点了点头,“我确实担心今日之事会有变故,万一……也不至于让你太过伤心。”
和司寒一样,宋归年也知道,有了希望之后的绝望,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所以他其实是做了和司寒一样的选择。
尘埃落定之前,从不说“必定”二字。
司寒哪里能不明白宋归年心中所想,只是想起方才在皇宫之中,她已经答应了陛下的事情。宋归年想让她独善其身,但是她终究还是卷入了这场皇城的斗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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