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从她嫁给宋归年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身处其中……
司寒对宋归年道:“方才,我已经答应了陛下,必定会找到彻底铲除摄政王的办法。”
宋归年猛然抬头看向她,嘴唇微动,是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将它咽了回去。
司寒接着说道:“所以,往后若有什么事情,不必再瞒着我,我不需要被养在一个纯白无瑕的地方。”
宋归年漆黑的眸子望进司寒浅淡的眼瞳中。
他是知道司寒的性子,执着,聪慧,但从不畏惧前路。
宋归年明白,只要是司寒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去更改的。
虽说还有些忧心。但是忧心之余,还有一点点的欣慰。
或许是源自于他能够和司寒走在同一条路上。
虽然前路艰险,但,有彼此的存在,总归是觉得心安。
是以宋归年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闻言,司寒展颜一笑。
宋归年也如释重负一般舒了一口气。环顾着这屋内的布置,问道:“对这座宅子可还满意?”
听他说起这件事情,司寒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能做到如此照顾她心意的人,除了宋归年,也再没有旁人了。
“你亲自准备的,我自然是没有哪里不满的。”
“不过……”司寒眉心微蹙,“我刚刚逛了一圈,见这院子中,似乎有两间卧房……”
宋归年又端起一杯茶,掩饰般地喝了一口,说道:“是我住的。”
司寒一双杏眸微微睁大了些,“你……你为何要在这里……”
其实当时在布置这宅子的时候,宋归年也没想这么多,只是莫名的觉得这宅子里少了一个厢房,怎么看怎么碍眼。
那时他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意,现在倒是想明白了,那时哪里是觉的碍眼,分明就是不想让司寒离开自己罢了。
但宋归年是个要面子的,要他承认这样的事情,怕是比登天还难上几分。
是以宋归年还是随口扯了个谎,“这密道直通摄政王府,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有条退路。”
司寒转念一想,此言说的在理,也就不再追问这厢房的事。像是从前在王府一般,与宋归年一同说着话。
时候不早了,这会儿放松下来,司寒后知后觉地起了些困劲。
这一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昏黄的烛火晃的人更是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竟是趴在桌上直接睡了过去。
宋归年一边看着窗外的月色,一边道:“要不要出去赏月?”
却等了好半天都没听着声音。偏头一看,司寒早已趴在桌上睡着了。
宋归年慢慢凑近司寒,鬼使神差一般,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她白皙的面颊,随后又像是触电一般收回手。
走到司寒身旁,长臂一伸将她抱起来,手上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她。
放缓了脚步,稳稳地将司寒放在床榻上。又为她盖好被子,这才悄声从房里退了出去。
黑暗之中,在宋归年出门的那一刹那,他没有看见,司寒睁开了她那一双清明的眼眸。
脸上的温度开始逐渐攀升。司寒从被子里伸出手,摸了下刚刚被宋归年碰到的地方。
下一刻,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到底为什么每次在和宋归年独处的时候就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啊!
翌日清晨,司寒起床的时候,宋归年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依旧萦绕在司寒的脑海里。
司寒到旁边的厢房看了一眼,还好,宋归年看起来已经回王府了。
要是他还在这里,指不定有多不自在。
司寒没忘记今天还要入宫给太后看诊的事情。
洗漱过后,挑了一件得体的衣服。正打算出门,就听见有人在外扣门。
这么早……
司寒心下疑惑,打开门却见姚公公在外候着。
“姚公公?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司寒问道。
姚公公道:“陛下说了,为防事情走漏了风声,今日还是由奴才亲自将您接入宫中。”
司寒了然,没多说什么。
到了宫中偏门,司寒照例在此下马车。
只是在前往太后寝殿的路上,倒是遇见了不少提着药箱的人。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宫内之人。
每人由一位太监领着,司寒瞧着去的方向也与自己的相同的。
想到昨日陛下说的,要在民间遍寻名医,司寒问道:“姚公公,这些人,可都是应召而来,为太后诊治的?”
姚公公点头道:“正是呢,但陛下独独看重了您,这些人不过都是用来扰人耳目的罢了。”
这不就是走后门吗?
司寒多问了一句,“那若是其中当真有真才实学之辈呢?”
姚公公轻笑一声,“这太医院内,哪个不是有真才实学的,僧多肉少,能走到哪一步,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
这话并未把所有的事情都挑明,司寒还是能听明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没点关系背景,再大的本事也是没有用的。
这世间的规矩向来如此,如今想来她也是受益者。可她还是不赞成这样的做法。
长此以往,寒门难出贵子。
不止是太医,就连朝中的官员都被权贵掌控。这样下去,国将不国。
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司寒也知道,朝政之事,是她不能插手的。故而只是垂下眼睫,并未多说什么。
没过一会儿,姚公公将司寒带到偏殿,里面还有几位同在候着的医士。
姚公公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道:“司大夫,您且在这候着,依着次序进去就是了。”
司寒顺从道:“劳烦公公带路了。”
偏殿里的人并不知道姚公公的身份,还以为司寒和他们一样,都是随便哪个太监带进来的。
司寒瞧着年轻,又是一个姑娘家。看起来就是没几分真本事的。
坐在司寒旁边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着不像个医士,反倒像是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他挑剔的目光将司寒上下打量了一遍,而后尖酸地开口道:“小丫头,皇宫大内,可不是你能随便乱来的地方。”
“没几分真本事就别来这里丢人现眼。当心一会儿哭着跑出去。”
此言一出,屋内其他几位医士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几分讥讽的意味。
坐在最左边的那人开口道:“一个女人,学什么医术,想来也是见识浅短。”
一旁的人搭腔道:“说的是呢,这次可是陛下亲旨,谁要是能治好太后的头疾,谁就可以破格封为御医。”
“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女人当御医的先例,怕不是……想过来碰碰运气,只盼着能遇见陛下,好做皇妃呢。”
此言一出,满堂之人看向司寒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戏谑。
司寒自是不会惯着他们这样胡说八道。
先是站起身朝那老者盈盈一拜,面上仍是带着笑,“相鼠有皮,人而无仪。您这么大年纪,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可不是‘人而无仪’吗。”
那老者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气的胡子都快飞起来。
在他再次开口之前,司寒连忙说道:“您这么长的白胡子,看着德高望重,讲话却是尖酸刻薄,怕不是仅一副空皮囊而已,实则没几分本事,出言相逼是怕我抢了您的风头?”
在这老者反应过来之前,又转身面向最左边的那人道:“陛下可有下旨说,女子不得习医术?”
那人抿了抿唇,道:“没有是没有,但是自古以来规矩都是如此。”
司寒轻蔑一笑,“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规矩都是陛下定的。你说有这规矩就有这规矩,这江山难不成是你的?还是说……你对当今陛下立下的规矩有不满?”
此言无疑是将那人架在火上烤。但话都说出来了,一时间骑虎难下,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直吓得他背后冒冷汗。
恰巧这时,姚公公前来宣下一位医者进去,司寒趁机道:“公公,民女替这位医士向您请罪。”
姚公公心思何等机敏,方才一进来的时候就觉出此处的氛围不对劲。
此时,也就顺着司寒的意思,一甩拂尘,端起了首领太监的架子,一双眼睛缓缓扫过屋内众人,“哦?要请什么罪啊?”
司寒道:“方才那医士口出狂言,竟说出对陛下大不敬的话。声称对陛下登基以来推行的政法颇有不满。”
余光朝那人看去,只见他脸都已经变得煞白。
“皇宫大内,竟然如此放肆,还请公公拿个主意。”
姚公公那双锐利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微微发抖的人。
“这样品行的人,如何配得上给太后诊治,还留在宫中。”
一听这话,那人立时就急了。
这可能是他唯一能飞黄腾达的机会了。可就是因为一言之失,就要被逐出宫去,他哪里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当即连滚带爬地跪在姚公公面前,不住地磕头认错,“是草民一时失言,草民绝无此意啊!”
姚公公哪里会听他的解释,兀自朝外头喊了一声,“来人,把这人拉下去,逐出宫外。”
一锤定音,那人心底一片冰凉。
就这样被逐出宫外,且不说失去了一飞冲天,留在宫里当太医的机会。
更要紧的是,一个从宫里被撵出来的大夫,还有哪个人会不长眼地找他看病。
往后他医馆的生意也被毁了。
此时他心中再怎么后悔,都是徒劳无功。
屋内众人见了这人的下场,现如今哪一个都不敢再将头抬起来,再没了先前那趾高气昂的气势。生怕下一个被拖出去的人就是自己。
姚公公满意地点点头,“诸位可都要记住了,在这宫里,自己的嘴,可都要管好喽。一言一行,可都被人看着呢。”
待到姚公公走后,屋内的气氛显而易见的和方才不同了。
刚刚对司寒出言不逊的人,此刻一张嘴闭的严严实实的,哪里还敢说半个字。
对于这样的效果,司寒很满意。
这一下也好让人知道,自己可不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人搓扁捏圆。
原本坐在司寒身边的那位老者夹起尾巴换了个地方,看样子是不敢再和司寒坐在一起了。
其他人大都是眼睛都不敢往司寒这里瞟一下。
司寒倒也不意外。
她来这里也不是交朋友的,更不用在这些人心里留下多好的印象。
司寒兀自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原以为不会有人再往她这边过来,不料下一刻,身旁竟多了一位长着一张长着娃娃脸的少年。
看起来年岁也不大。
盯着司寒的那一双眼睛泛着光。
低声道:“姐姐方才好生厉害,那几个家伙在民间颇有声誉。就爱欺负我们这些没出头的小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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