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绝明白,在某种程度上,当眼前所见和过去所想相差太大,在此基础上叠加再多层滤镜也无济于事。她最近经常感到一种来势汹汹的不适,仿佛脑花长了脚要从颅骨内跳出来呕吐。描述自己的心情,不能让她感觉好起来,反倒给她一种做坏事的底气。
她有些事想对贺莲做,想了很久。
颤抖的**肆意奔涌,她疲惫地抚摸着双手,不停变换着手势,无意识地从客厅徘徊到卫生间。她不记得自己在那里,上一个小时做了什么。她开始尝试冥想,不过不是为了在幻觉中满足自己,而是让一切保持真实。必须将想象与现实严格区分,她会抽空写日记,拍些照片。
3,5
天气阴冷。秋玉绝站在暗沉的水面边缘,凝视与脚底齐平的幽暗水流,风吹着是那么冷,她穿了单薄的外套,拍一会儿水面后,假装她是恐怖片导演,构思画面,调整镜头,突然,她想到假如一个人生来残疾,终身只有狗一样的身高,眼中的世界大概会很畸形。于是,她躬下身,缩成一团,勉强维持着一只狗的体格高度,以这怪异的姿势艰难地向上爬楼梯。
幸好周围无人。
回家路上,她一边思考着魔鬼的定义,一边在脑海里描摹贺莲的身体轮廓。
当下,她幸运地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是谁赐给她这种幸福的?是靠她自己的努力吗,不尽然。总有些时候,她见识太多,反而发觉命运无常才是常态。但凡一个人有所作为,能爬高,相应也能跌落谷底。她想,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畸形人眼中的正常世界在正常人眼中是畸形的。不要去定义自己,活得自然开心就好。
她推开门,看见裸躺在床上,困倦难眠的贺莲。
“嘘——”她故意发出声音,惊扰他。
她的掌心缓慢摸索,四处游移。她故意露发出装腔作势的娇嗔,反而让贺莲身体剧烈颤抖。
“我没有乱来,我一直在等你。”贺莲被她重重地捏了一把,惊慌的声线让她愈发兴奋。他看起来是那么无助,由内而外,身心俱属于她。
秋玉绝太喜欢这种感觉了,无论何时,只要她想,她就能得逞。
“我错了,告诉我,我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
“宝贝,你没有错的。你怎么可能有错,即使你做错了,我也不在乎。我为什么要在乎,我唯一不想要的便是失去你。除此之外,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是可以原谅的。”她贪婪地看着贺莲,怎么也看不够。她挪动膝盖,压在他的胸口上,贺莲的头发养得有些长了,她便伸出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一把用力地攥住他的发梢拉扯,他顺从地将脑袋转向她使劲的方向。
渐渐地,两人都紧张地喘着气,他的表情一片茫然,而她,则露出心满意足地微笑。
她正准备俯身向下,进一步地占有他。
贺莲颤抖地抓住她的双手,无声摇头。
秋玉绝不满地拍了他的后腰一巴掌,“别烦我。”
“停下来。”
“你让我滚是吧,好。”秋玉绝恶声恶气道。
“不,你听我说,我身体……不舒服。”
秋玉绝态度坚定:“不行,你没有多余选择,让我睡,或者让我滚。”
“……”他本来不是个身体纤弱的男人,肌肉紧实有力,可惜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表现得越发毫无底线,而他也随之衰弱了。无论是意志还是身体,都在变得柔软体贴,属于他的力量似乎都被秋玉绝卷走。所幸,秋玉绝过得好,在她的庇护下,他也没什么烦恼的。
仅有秋玉绝本身,令他担忧。
“我爱你。”她躺在他身边,他是她最好的安抚玩偶。
关上灯,秋玉绝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贺莲早已习惯了视野的黑暗,她的动静听着很可疑暧昧,他不忍说,心里的抗拒更强烈了。
当然,贺莲是不可能怪罪秋玉绝的。
他是在怪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呢,两人的关系真的没有挽回的地步?他发觉,有些事情面目全非,他却百般接纳,她从来不和他吵架,就像她说的那样,在这世界上秋玉绝最爱贺莲。
一种怪异的恐慌在心头蔓延。
贺莲沉默着流下两行泪水,他不伤心难过。半夜,秋玉绝忽然惊醒,她要求他表演给她看。贺莲照着做了,却只唤起一股肤浅而缺乏快感的本能抽搐。
“不准停下来!”秋玉绝忽然抓住他的双手,低吼道。
她无端动怒,仿佛室内黑暗的影子袭击了她。
贺莲无奈,只好把脑袋凑过去,平静地落下一个又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3,30
人们相信的、执着追求的,对现实造成反向影响,使某些本可轻易得到的东西,获取的过程变得艰难,由此秩序得到稳固。人对虚幻事物的追求,并非错误,很多东西,它的来源和诞生就是虚幻的。成为现实世界的中流砥柱,一靠人群的信念,二靠系统的组织引导,缺一不可。
秋玉绝结束完忙碌的工作周期,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思考。如果没有贺莲的陪伴,她花钱都不开心,她回忆起过去有过的所有欢乐时光,发现能给她满足的往往是那些她渴望了很久的东西。
分数排名第一的好成绩。父母许诺的贵价礼物。漂亮顺从的伴侣,虔诚地依赖她。
她执着追求他,最终如愿以偿。没有比这滋味更好的情人。
上个月,公司有人失控纵火,起初是在卫生间躲着用打火机烧文件,有闲得无事的领导踹了卫生间门,那个人就拿着燃烧的文件夹冲了出来。同事们都惊呆了。
火舌卷上秋玉绝的办公桌,她无动于衷,心想,最好能把这里烧成废墟。
同事发疯比电视上放得影视剧好看多了。
警察来了,又回到无事发生的状态。她算是受影响比较严重的,桌子上都有了焦痕。很奇异的,回到家里,她对贺莲说:“感到有些可惜,放火听起来挺严重的吧,结果,谁都没事。”
“你希望出事?”
“不然呢,我可是个好人。你不要担心,我绝对不会这样自暴自弃。”
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为什么不接话,他难道不明白是谁在负责照料这个家?秋玉绝烦躁地起身,给自己煮了一桶泡面,她边吃泡面边盯着贺莲看。
贺莲的眼下有眼袋,不影响他的美貌。
她猜自己内心深处难以启齿的渴望,多少有些影响到他。他变得不一样了。而她后知后觉恢复正常,不像前段时间那么恍惚,贺莲在她心里更接近青春期时冲动无能的渴求着他时的形象,而不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傀儡娃娃。
她感到庆幸,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样有一个纵容宠溺她的伴侣。
想到这里,她嘴里的泡面变得过分难吃。
贺莲站在她旁边,问:“不喜欢?”
“嗯。”
他点点头,收走泡面桶,对她笑一笑,走进厨房,半小时后,秋玉绝重新吃上了较为丰盛的一餐。
美味多汁的鸡肉,咸鲜不腻,肉感松嫩清香,配合清脆的小芦笋,小西红柿,色香味俱全。胶质的黄瓜汤和黄油烤蘑菇,是秋玉绝和贺莲一起看了一部美剧表示很想吃女主角做的菜后,贺莲学着做的法式菜肴之一。
她的情绪不稳定,堪比冬季水面凝结的一层薄冰。
她一遍遍在心里想自己太幸运。
如果没有贺莲,她一定已经疯掉,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永远别想离开我。”吃饱喝足,秋玉绝笑得像一只在厨房偷腥的猫咪。
贺莲眼睛灼痛,不知为何,他忍不住想,也许是自己罪有应得,他张口欲言,想问秋玉绝他是不是做错了,他已经问过了,没得到他期望的答案。
从她心底泄露的贪婪和黑暗,他已然明悟,却无法抽身离开。
“我是世上最爱你的人,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夜深人静,她在他耳边小声地不知疲倦地重复道,她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你知道,直到死,你都是我的。”
“就算是神,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贺莲身体瘫软,他忽然想从他身边逃离,可他无法动弹,他的身体健康强壮,他听见她的声音,便和喝醉了酒的人一样,他明明和她做着最亲密的事,仍会为她感到万分孤独和饥|渴。
小时候的秋玉绝,长着白面团一般的脸蛋,别人都说她冷酷高傲,他觉得她无辜无害,像一只小白兔,也像一块松软的糕点,可现在,他睡在这里,习惯了失眠,只好换药吃。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总之,不可能是秋玉绝的错。
4,13
秋玉绝等一通电话等很久,终于,迎来一个坏消息。她心情恶劣,给贺莲转了一笔钱,让他去买些喜欢的东西玩。
她盯着白墙,半晌后,偷偷拿出手机,看美食图片。
过一阵,她再拿出手机,看见贺莲给她发的消息。
几张照片。超市里的新鲜蔬果。几件堆在床上的新衣服。厨房案台上准备一半的晚餐。
啊,时间过得好快。她想。
努力扮演社会上的成功者角色,绝不让自己被抛弃。
失败了怎么办。
贺莲离开她后呢……
糟糕的念头在脑海里叠加,她无法容忍,所以,下班后也没有回家,而是待在外面闲逛,最后,随便走进一家健身房,销售没说几句便办了套餐。回家,拿出健身卡,她感到有些后悔,今晚在外面,随机选择的健身房不在公司附近,也不在家附近。
晚餐很好吃。
贺莲发现,秋玉绝累极了没精力折磨他,说好也不好,他暗自叹息。昏暗的一盏小灯,散发的光芒仅仅比蜡烛亮一点,他抓住她的手臂,沿着掌心内侧缓慢往上吻,最后一个吻落在秋玉绝紧闭的眼皮上,他拉着被子,花了半分钟,才严实地盖住她的身体。
“你在和我闹着玩吗?冷。”秋玉绝睁开眼,眼里的神色晦暗。
“春天来了。”贺莲嗓音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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