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大的问题是没有表现出来那种……你愿意保护他的姿态。”贺幼心把手上的烟掐掉,“男生的虚荣心,很多时候就是很幼稚。”
秋玉绝依然沉默着。
“所以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你根本没想过吧,原野那种,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你俩站在一起,你是风吹就倒的林黛玉,他是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结果,人心里的需求哪像外表看起来那样。你表里不一,他呢?”
秋玉绝不知想到哪里。许久后,忽然来句:“我保护欲很强的。”
“哈?”
“但你说得对,我是看不惯原野私底下那样。”
贺幼心长叹一声,换了表情,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她问秋玉绝:“你该不会还在想我哥吧。天啊,不要这么长情吧,很恐怖的,该换人就换人,实际上,原野这人不也挺好的吗?”
秋玉绝淡声道:“让我想想。”
告别贺幼心回家后,她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和贺莲有关的东西,把它们收集在一起,打算全部扔掉。她恐怖?她已经很克制了,真正恐怖的一面,既没有让贺莲知道,也没有让贺幼心看穿。
假如忍耐是更好的选择,她已经隐忍压抑了太久。
本科期间,有个朋友总是叨念着弱者是一种处境,秋玉绝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弱者,假如有天她会沦落到被所有人轻视对待,她宁肯一了百了,带着过于强盛的自尊心和世界诀别。
也许是秋玉绝身上那种倔强冷酷吸引了室友,她每周出去玩都会特意给秋玉绝带一份礼物。她总是说:“我真希望我某个朋友能像你一样,我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
她的态度简直莫名掐秒,但秋玉绝并不反感。
有次,阴雨绵绵的下午,大家都被困在寝室,外面电闪雷鸣,天空完全是一片浓郁的灰色。她来找躺在床上休息的秋玉绝玩,不知为何,她后来忽然开始哭,哭得秋玉绝太阳穴隐隐作疼。
她边哭边说自己有多害怕,害怕毕业找不到工作,害怕现在的恋人和她分手,害怕父母终于对她失望。她哭着要爬上秋玉绝的床,最后,她爬上来,抱住秋玉绝哭,哽咽着把眼泪和鼻涕都蹭到秋玉绝的身上。
在某个瞬间,秋玉绝忽然很想告诉她和贺莲有关的事。
贺莲是个怎样的人呢。
为什么,会那么喜欢他,自己也不知道。
尽管已经错过,可她很情愿一遍遍去回想过去的事情。
没过多久,秋玉绝在操场上散步时,被同校的原野叫住要了联系方式。他的追求热情大胆,于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做别人眼中令人害怕不耻的变态,她和原野在一起了。
原野会对秋玉绝撒娇,在无人的时候,他总是像一只小狗一样缠着秋玉绝,索取拥抱和亲吻。
他会在脱掉衣服炫耀自己肌肉的同时,祈求秋玉绝永远不要抛弃他。
大概两个人中但凡有一个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希望从此得到爱神的垂青,这个人便要多受一些苦楚。分明原野这种类型也是秋玉绝喜欢的,多少也算是个可取不可求的恋人,可总有些时候,她会觉得不耐烦,他希望被女人呵护的心情,在她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秋玉绝有听原野同性朋友说起过,他对以前的女朋友态度并不好,所以,他应该是真的很爱秋玉绝,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听到这种话,她的心里并未有多骄傲,也不觉得自己真的很特别。
有些别扭的是,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她对原野暗藏的那种厌恶,同对贺莲的觊觎思念有哪里不同,两者相比,最为荒谬的兴许是她在梦里对贺莲为所欲为,现实中,却不总是迁就他,有时也也会对他冷嘲热讽,偏偏最喜欢他。可原野,她表面上一向很尊重他,也不希望他在自己面前逞强,她是对他很好,可习惯性地做一个好女友,让她觉得很累。
要是能摆脱掉这个男的就好了。
她屡屡在梦中惊醒,看见原野发来的消息就感到想要逃离。
一次和原野出去吃饭过节,偶遇到他的一群朋友,看他在老同学面前夸耀自己,秋玉绝忽然觉得恶心,她哪里有那么好。
她只是学乖了,知道在男生面前要演,足够友善专一,足够优秀,不期待对方为自己做什么,要像母亲一样呵护他脆弱的内心。
然而这不是她想要的。
为什么会在梦里虐待贺莲,却从未在梦里苛责原野呢。秋玉绝感到好笑,原来,梦这种虚幻的东西,也不能由自己做主。
有时候,原野给她买礼物,请她出去玩,在朋友面前一点也不害羞地说希望以后和她结婚。秋玉绝便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她自己不够真心,总觉得原野也是在演戏。
只要自己尽全力做到最好,从不辜负他,那么她就没有错。
互相违背的想法,在脑海中拉扯,她犹豫了好久,毕竟年轻,不明白权衡利弊也要考量真心。朝着不相信的目标发展努力,最后,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在委屈自己。
她主动提出了分手。
罔顾原野整天在认识的人面前表演买醉。
她看到原野这样纠缠不休就烦,但自私一点呢,她又忍不住去纠缠贺莲。不能这样,会被人看不起的。她无数次在心里警告自己。
她是那种会在他人的监督下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的人类样本。没人看着她,她就情愿遵从本心,而做自己,有时等同于是主动选择一种堕落的生存方式。
-
燃烧的烛焰被年轻女人掐灭。
空气中的那股霉味迟迟未散,看来在贺莲被带到这里之前,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他的双手被绳索束缚在腰后,两条腿则被特制的铁架撑开,漂亮结实的躯体,在快要松散的木椅子上,蜷缩成“娇小”的一团。
贺莲的眼睛上并未蒙着眼罩,备受折磨的这两年时间,让他变得像只风吹草过便吓得躲进洞穴里的肥兔子,他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蜡泪覆在了他的睫毛上,并粘住了上下眼皮之间的缝隙。他不敢动弹,就算他没有被严严实实地绑起来,也不敢动。
全身的肢体都仿佛遭到无形力量的禁锢,三天前,才取下脖子上的枷锁,得到躺在单人床上休息一整晚的许可。而枷锁却在他身上戴了十四天。取下来后,贺莲仍觉得自己戴着枷锁,大量的幻觉,幽闭的空间,从一个对吃喝玩乐不是很感兴趣的男人,变得轻易地对任何事物上瘾,只要他的主人,想要他迷恋上某物,他便会深深沉浸其中。
快感和存在的意义,都全然被主人掌控。
这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好的主人,才能赐予奴隶需要的一切,也只有主人,知道奴隶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玩腻了。”
黑暗中,他听见女人一声轻叹。
“本来想把你转手丢给别人的。”
贺莲疯狂地摇头,喉管挤出模糊的低|吟。
她蹲下来,轻轻舔了一下他的耳垂,“算了,太黑了,看不清你。本来还想再开发一种新的玩法。”
朦胧的火光,又照亮了这空无一物、水泥地铺成的狭小房间。
她手举着蜡烛,橘红热焰距离贺莲左侧脸颊的皮肤仅隔着一厘米,他不害怕脸上冒出热焰灼烧造成的水泡,也不畏惧高温烤焦皮肤的疼痛,他屏息凝气,脑袋里想的全是主人刚刚说的要把他抛弃的念头。不,他是害怕的,要是皮肤被烧焦留下疤痕毁容,是会让主人更加兴奋,还是彻底下定决心,再也不管他,再也不贴近他。
他被驯养的温顺敏感的神经。
装载了太多对自我的猜忌。
贺莲稍微偏着脑袋,等烛焰远离他的脸,才迟疑开口:“哞——”
“说吧。”
“求你了,主人。”
女人捏了捏他的胸肌,笑了:“好啊,我只养你。”
贺莲心里一喜,心跳加速的同时,又生出了十足的安全感和信赖感。
“可我不相信你。”
贺莲费劲地想睁开眼,看清楚主人此刻的神色。
然而,封住眼皮的蜡泪,让他仰着头哭了出来,朦朦胧胧间,他能闻到主人脖颈散发的淡淡香气,能听见她西装套裙面料摩擦的轻响声,可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
“你要比我渴望被占有,比我渴望占有你更多,所以,这还不够。”
秋玉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湿漉漉的脸。
多么漂亮又骄傲的人啊。
她心满意足地想,回味着学生时代他保守追捧、大出风头的光景。过去已经远去,但回忆永存于心,她就喜欢看他引发自己怒意燃烧的妒火。
无论之前有多么压抑和不甘心,现在,他是我的了,自然可以不计较。
果然,美梦成真的生活是最爽的。
“贺莲,贺莲,你听得见吗?”在他昏迷过去时,她舔上他的耳廓,轻声痴缠地问道。
“我喜欢你。”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谢谢你,让我梦想成真。”
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她才有胆子释放这般真挚浓烈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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