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哇，之之，你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张西西躺在床上搂着娃，举着电话对沈之说。
“那个刘大师说了，有运气没实力是废物，我觉得她在点我呢。”沈之有气无力地说。
“之之，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还得带着栾晓伟原地起飞呢。”张西西开玩笑道。
提到她失去的好朋友栾晓伟，沈之还是有点伤心。
“人家都是艺术总监了，还用得着我带吗？”
飞黄腾达是不敢奢望，但是沈之小小地许了一个愿望：希望自己可以早一点卖出一幅画证明给自己看自己的实力。
刘歆的出现给了沈之莫大的勇气，她终于向学校递了辞呈。
虽然校长几次提出挽留沈之的建议，但是在沈之离开校长室关门的那一刻，沈之听见了校长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确实，自己留下的话，指不定哪天再次被网暴，说不定还会连累学校。
自己这个烫手的山芋，走了就走了。
这几天，沈之一鼓作气连续画了七幅画，但是都被刘歆否掉了。
有的画是结构比例有问题，有的画是色彩搭配有问题，有的画是感觉韵味不足。
沈之耐心地反复修改自己的作品。
手机震动了一下，沈之看到微信消息提示。
是张西西的消息：你最近和灿灿走的很近吗？
沈之想了想，回复：也没有吧，就她给我介绍了刘歆，然后我俩偶尔会联系一下，她问一下我是否有在和刘歆保持沟通。
张西西的电话拨了过来。
“之之，你说灿灿为什么要帮助你呀？”张西西在电话里这么问沈之，“人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灿灿到底图什么呢？”
“她的行为也算不上献殷勤吧...大概是觉得我太可怜了，可怜我呢？”沈之说。
张西西沉默了一秒钟，说：“我觉得不太可能，灿灿不像是那么爱心泛滥的人。她看起来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可是她对我能有什么目的呢？”沈之也不明白，“再说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图我点什么，就让她图呗。我也得到好处了啊，她给我介绍了我原本根本不可能有接触的刘大师。”
张西西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和你说实话，之之，最近网络上有很多关于你很不好的流言蜚语，你估计一直在画画没在意过...你身边的人应该都传遍了，关于...”
张西西又不说话了。
“关于什么？”
“大家都在说你想出名想疯了，拿肖明宇炒作。说肖明宇不搭理你，你又去攀附灿灿的。”
沈之有点愣了，她预估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可能是说自己嫉妒灿灿之类的，没想到版本居然是自己想红想疯了。
沈之有些委屈，“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我们拦不住人家说我们啊。”张西西在电话那边说。
张西西接着问，“你没哭吧，之之？”
“那么点小事，有什么值得哭的呢，哈哈哈。”虽然心已经碎了，但是沈之还是坚强的假装自己很好。
“那我继续说了。”
“还有啊？”
“嗯。”张西西停顿了一口气，说道：“咱们高中有几个同学到处说你高中的时候打赌追求肖明宇被肖明宇踢了一脚那几件事，加上白诚然后面把肖明宇气的转学的事情，到处说你人品不行。也都在网上到处瞎传播呢。”
张西西见沈之不说话了，语气变得明快了一些。
“哎呦，你知道的，那些人就是想找点茶余饭后的乐子，就二次编辑了很多信息乱传播。”
沈之已经可以想到那些人该怎么嘲笑自己了。
沈之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还是假装无事发生地和张西西说：“那我应该给他们带去了很多欢乐...”
张西西在挂电话的前一刻，叮嘱沈之：“之之，人心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也是最坏的东西。你要坚强，不要被那些坏人打败了。你知道有多少恶人等着看你倒霉呢。”
虽然一直在张西西面前假装坚强，但是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沈之还是有些崩溃。
她捂住脸，有些难过。
情绪崩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崩溃的过程，已经持续很久了。
沈之觉得自己好像南方的回南天一样，阴雨连绵，自己怎么等，也等不到太阳的光芒重新出现。
或许是猜到了沈之的情绪大概会出一些问题，张西西和白诚然没一会儿就在群里吵吵了起来。
他俩还是一样，吵吵闹闹着互相攻击。
时不时闹出很多笑话。
沈之一面流泪，一面看着两个人闹哄哄的玩笑话，然后咧嘴一笑。
栾晓伟还是隐身状态。
自从上次和沈之吵架之后，他就不在群里说话了。
白诚然忽然在群里说了一句：之之啊，要不然你去跟肖明宇表白吧，我觉得你得跟他在一起，天下才能太平。
沈之咧嘴一笑：你们说这是不是肖明宇强抢民女的行凶现场啊。
白诚然：哎，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张西西发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包，接着说：傻冒老白今天变得好聪明了，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啊？
82.
沈之抱着柔软的抱枕蜷缩在床上。
据说人类蜷缩时候的姿势和婴儿时期在妈妈肚子里的姿势是一样的。
所以人类伤心难过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模仿在妈妈肚子里的动作，寻求安全感。
沈之小时候，学到了一个词，叫将错就错。
沈之非常讨厌这个词。
它代表了人类奇怪的爱好。
他们在做错了一件事之后，会努力假装自己没有做错，拼命的给自己找补，来维护自己的形象。
明明错了但是死犟自己没做错，并且会逼迫所有人和他们一起努力，将一件明明是错误的事情，美化成一件正确的事情。
沈之小时候据理力争，反而被指责人缺心眼，不够圆滑，傻不拉叽，固执，不知道变通，不明事理，不通人性。
所以，在那些人的眼里，所谓的人性就是顺着他们的意思，满足他们的**，然后成全他们的愿望是吗？
沈之非常十分特别无法理解他们。
本来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硬要把它扭成一件让他们觉得顺心其实更加错误的事情呢？
沈之直到今天也不能理解。
他们甚至会不断地加码，增加诱惑度，来吸引更多的人支持他们诡异的行为。
试图用更多人的声音，遮掩掉原本的正确和错误。
最后，把一件原本十分简单的事情，整的无比复杂，环环相扣，曲折离奇。
把乍一接触这件事的人绕的云里雾里，让人失去分便能力，然后他们就觉得非常满意。
分不清真的假的，分不清对的还是错的。
并且会不断对受害者进行洗脑教育，告诉她，你的是非观非常幼稚可笑。
你从小受到的教育非常不成熟，导致你这个人脑袋不太灵光，所以放弃你的那不成熟的是非观，才是正确的道路。
这就是所谓的社会化教育过程。
沈之觉得这不能称之为教育过程，这叫奴化过程。
因为你不配拥有自我意识，所以社会会想尽办法剥夺你的自我意识。
因为你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那些人不想承认他们无意中迫害了你，所以他们便要合理化他们的行为。
这样，世界还是很美好。
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受害者怎么能称之为受害者呢？
她不叫受害者，当受害者获得足够多的变形的补偿之后，它便不再是一个受害者了。
它是受益者。
除了不能当人，它可以成为任何自己想成为的动物。
猪狗牛羊马，任何动物都可以，除了当人。
人是不能当的，人是有尊严的。
因为你是个受害者，这个社会不允许受害者存在，所以你不能继续当人了。
很抱歉，虽然这个结果不是社会有意造成的。
但是因为你受害了，所以你只能放弃人类的身份了。
因为众人的利益才是利益，而你只是一个孤零零的个体。
你的存在就是对集体利益天然的损害，你只能凋亡了。
虽然你没做错什么，但是当你成为受害者的那一天，即使你什么也没做错，但是你就是错了。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大家都无可奈何。
错了就是错了，错了要认。
什么，你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是人吗？
那你就承认自己做错了，把那些莫名其妙的锅都背下来，成为一个罪人，这样大家也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你作为一个低等级的人类生活在社会上。
什么，你还是不满意，我们给你很多选择的机会了。
你要学会变通和理解人类，这就是人类社会的规矩。
你要是不然就接受规矩，选择成为低等级的人类或者畜生，要不然你还可以选择死亡，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死人很快就会被社会忘记，所以也无所谓。
当然了，前面也说了，你也可以选择成为罪人。
你也不是不能沉冤得雪，等你死了，一切尘埃落地，围绕在你身边的那些利益纠葛结束之后，人们会嘟囔一句：真tmd是个倒霉鬼。
这便是对你最好的哀悼了。
这就是沈之对网暴的理解。
所谓的网暴，不过是一群人对一个无辜的个体的全部基本权利的强制剥夺，他们借着自己的社会地位，社会影响力来抱团强势伤害另一个个体。
最好的结果是这个个体直接消亡，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只要最后替他抱怨一嘴这个社会，事情就过去了。
次等的结果，也是一般被网暴者接受的方案就是成为那个罪人，那个被人戳着脊梁骨唾弃的罪人。
虽然你没做错什么，当你成为受害者的那一刻，你已经是人类社会的罪人了。
你的每一次呼吸，都在告诉别人，人类的恶毒。
古人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让沈之来说：匹夫的存在，本身就是邪恶和罪孽的根源。
至少，这个社会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不会犯错。
群众的恶意不会莫名的施加在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身上，一定是它做错了。
如果这个人没有错，那岂不是证明了人类整个社会都是病态的吗？
我们这个社会里有这么多精英，这么多天才，他们为我们搭建起一个这么高度发达的社会结构。
你现在想说我们错了？
你是在挑战整个人类体系吗？
你凭什么？
你现在还在呼吸，就是社会给予你最大的宽恕了。
因为你已经被社会判为有罪了。
你是否真的犯罪是另外一回事，现在我们讨论的你是否试图挑战整个人类社会规则这件事。
你以为你有什么反抗的资本吗？
你凭什么反抗？
等你死了，自然会有人替你发声的。
你明白了吗？
等你死了，那叫反思，反思可以刺激人类社会进步。
但是第一步，先要消除你这个威胁。
你说你从来没想过要威胁人类社会吗？
我们反复地通过各种方式地频繁地连续地告知你了，当你成为受害者那一刻。
你的存在，就是一个大写的污点。
消除一个bug，最好的方式是直接删除掉它。
人类社会是一个非常灵活的存在，失去任何人，它都会很好的继续滚动向前。
所以，受害者们，你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这是对大家都好的解决方案，希望你可以理解。
为了人类社会，为了那台拼命向前行驶的火车头，为了满足那些路人们对你虚妄的幻想，你就得去死。
这样对大家都好。
希望你可以理解。
大家不是故意的。
下次会更加小心。
但是对你来说，没有下一次了。抱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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