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也醒了,但是不敢动,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柳莲二。
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在他脑子里放了一遍,脑子里赤也在希望地球爆炸,现实他连眼珠都不敢转,柳前辈就坐在他面前面对面不过一臂距离在看书。
怎么办要死,这能说什么开场,昨晚自己那么牛逼怎么不把理由也弄好再歇菜。
“赤也,粥要凉了,先起来喝掉。”
不出所料柳发现他醒了,那就没有装的必要了,赤也一骨碌跳下床去洗漱。
叼着牙刷赤也从半掩的门缝里偷看柳,柳前辈拿着一支笔在一本小册子上勾划,神色正常倒不如说心情不错。
赤也有点懵,他已经准备好面对人生最难过的早晨了,结果柳没有丝毫不愉快。
这个牙赤也已经刷了五分钟了,再磨下去酒店的廉价牙刷要呲花了。没有办法赤也带着空空的大脑走出盥洗室。
柳把粥递给赤也,同时把他之前勾划的册子推过来
“赤也挑一个。”
“这是什么?”册子上是赤也没见过的器材。柳划掉了不少。
“你复健要用的器材,挑个你喜欢的颜色。”
医用器材颜色实在贫瘠,赤也随便勾了个灰色递回去。
“赤也,我开一下你的行李箱可以吗?”
“可以啊。”赤也埋头喝粥,隔了一晚他迟来的饥饿感终于上来了。
柳打开赤也那个迷你的行李箱,里面只有两身换洗的衣服被赤也胡乱塞在里面,占了绝大多数空间的是只未拆封的药箱。柳拿出那只药箱。
“我和你的队医聊过了,她特意交代你必须按时上药,你昨天漏了,之后别忘。”柳拆开药箱研究里面的说明书。
柳快速浏览完说明书,拿了喷雾掀开赤也的背心。赤也一个激灵差点呛到,好像昨晚耍流氓的不是他。
“确实有瘀血,赤也,痛就喊出来。”冰凉的药喷在背上,然后贴上的是柳微凉的手指。赤也一点旖旎的想法都没有,因为下一秒他就痛得龇牙咧嘴的,虽然柳让他喊出来,但赤也还是习惯性忍耐。
熬过最初的那阵痛,背上那一块就像烧起来一样发热,血液快速循环感觉脖子肩膀都有些通了。
柳揉散瘀血按说明书上标注的点,给赤也背上肩膀脖子手臂都贴上膏药。完成后帮赤也把衣服拉下整理妥帖。
柳去洗手时赤也粥喝完了,他还是没想好怎么和柳开口。脑子空空,在想象自己是只单细胞生物。
“赤也,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要走了。”
“去哪里?”
“兜风,我租了车,停在楼下。”
赤也下楼时穿的是柳买的冬衣,他箱子里根本没准备能在一月横滨穿的衣服,他收拾行李时柳拜托前台在附近买的。
他们昨天弄脏的衣服没干,柳叠好了装袋放在汽车后座。
柳租的是一辆红色本田,实话说这真的很不搭柳的气质。
“柳前辈怎么会租这辆车。”
“柳前辈怎么会租这辆车,你会这么说。”
柳帮赤也开了车门,叹了口气:“如果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开车上路你还愿意上车吗?数据显示后车会对红车保持安全距离的概率远大于其他颜色车辆,算是对女性司机驾驶技术的刻板印象,其实数据表明男性司机的车祸率更高,不过这条刻板印象对我来说很有帮助。”
“……柳前辈有驾照吧……”赤也爬上车。
“有的,四年前拿驾照后就没碰过车了。”柳上车系上安全带。
赤也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甚至想再来几个。
柳低头笑出了声,忍着笑说到:“不逗你了,从租车行开到这里已经熟悉了,我会慢慢开,不会有事的。”
汽车起步就如柳说的那样,平稳得不行,一点没有生手的迹象,就赤也在国外的打车经历来说,柳开的比平等院让人安心多了。可能是车太平稳了,而暖风又吹得太舒服,赤也一会儿就睡着了,完全忘记问他们的目的地了。
赤也是被脸上的东西冻醒的,柳把一杯冰饮料贴在他脸上。
赤也想接过饮料,柳把杯子后撤了一下。
“这杯是冰美式,你不能喝。”把一杯热饮塞进赤也手里,“这杯是你的。”
赤也尝了一口,是果茶。
赤也其实一直不能理解冰美式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成为咖啡店热销,他很少喝咖啡,但奈何总有人给他定,他从来不能完整喝完一杯那种玩意儿。迹部评价冰美式就是洗碗水,这是赤也少有的能和迹部品味一致的地方,然后他被大少爷带去喝了意式浓缩,那天赤也的脑子和他身子分离了,身子疲惫到极点脑子一点睡的意思没有嗨到不行。那天他明确自己这辈子都理解不了咖啡这种要么洗碗水要么兴奋剂的“大人饮料”了。
现在他看着柳面无表情喝冰美式,感觉自己嘴里甜甜的果茶都发苦了。
其实柳的口味在网球部里也属于特殊的那一档,赤也的记忆里,柳喜欢偏清淡的,和他一起去快餐店时赤也吐槽过柳在吃草,与整个快餐店格格不入。可柳又不挑食,所以什么都能迁就一点,和赤也放学一起走时,赤也分享的零食甜的辣的柳都会吃一点,垃圾食品硬塞到柳手里他也会迁就尝一口。和在食物上同样好恶分明的仁王前辈很不一样,赤也是亲眼见过仁王把汉堡里的腌黄瓜用手挑出来递给柳生前辈,被柳生严词拒绝了的。还有真田,赤也在快餐店碰到真田那次还退出去确认了一遍店名,吐槽了一句真田副部长的气质和快餐店好不搭,因为柳在门口挡了一下追出来的真田那天赤也才逃掉。
印象最深刻的是仁王恶作剧的那颗糖,那颗糖被同样的受害者丸井形容为“歹毒”。
赤也深知仁王前辈手里任何东西都不能入口,这都是被坑出来的经验。然而那天仁王翻出丸井的零食存货问赤也吃不吃,那颗糖分明就是当赤也的面从丸井柜子里拿的,赤也当时那颗单纯的小脑瓜完全没有想到仁王事先放进去的可能,傻傻接过吃了。
糖的外衣是酸甜的,等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赤也把糖吐了也无济于补,越来越辣,他都来不及控诉仁王就冲去水槽漱口。那天他训练缺席,真田把他从水槽里揪出来的时候他哭得两眼通红,把本来打算教训他的真田都弄懵了。
那种糖后来网球部除了幸村所有人都吃过一轮,是的包括仁王自己,仁王吃的那颗据说是柳生把那层糖衣刮了直接塞他嘴里的。而柳吃的那颗是赤也给的。
赤也确定不喜辛辣的柳吃到这么辣的东西能露出些他没见过的表情,他实在好奇,柳前辈那平静如风的面容会有什么变化。赤也有一点能理解为什么仁王前辈喜欢逗柳生前辈,幸村部长喜欢逗真田副部长了,看这些平日严肃的人崩坏真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不过赤也之前吃这个糖辣的耳朵都疼了,他查到牛奶解辣椒素,准备了冰牛奶,打算柳前辈吃进去十秒就叫前辈吐掉。
柳接过糖放进嘴里,赤也都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了。心里默数到十秒,刚想开口,柳抽了一张纸巾,掩面把糖吐在纸里包好扔进垃圾桶,才拿过赤也藏着身后已经开好的冰牛奶喝了一口。柳完全没有越来越辣的样子,只是隔一会儿喝一小口牛奶,依旧是那副表情。赤也觉得失望,据说真田副部长那颗糖吃下去跟他一样哭了,他想看看柳前辈掉眼泪的样子。
关于柳掉眼泪的样子赤也问过幸村,幸村拒绝在人背后谈论他人**,让他自己问柳。真田被他跳过。丸井胡狼柳生都说没见过,最后赤也问仁王时,仁王正在楼顶吹泡泡。仁王沉默了一会儿:“你等着吧,有一天会看到的。”
“为什么?”赤也抬头问。
仁王对他吹了一串泡泡。
“因为赤也是个笨蛋,就像现在这样。”
柳喝完那杯冰美式,连带赤也的空杯子一起下车扔进垃圾桶。
“我们去哪里?”赤也看到垃圾桶造型独特,感觉到了景区。
“元海山,还有二十分钟车程。”
“去爬山?”
“不一定,这里植被茂密,主要是带你呼吸空气的,你还不宜劳累。”柳上车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的确沿途都是高树灌木,赤也觉得有点陌生。立海就读时他能看到的景色是大海,出国训练时他一直被困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空间里,这种入眼一片绿意的环境在记忆中少之又少。
那二十分钟车程赤也一直看着窗外,完全不觉得无聊,这里的常青树在他眼里每一丛都有不同。他训练地宿舍和训练场之间的大道两边种的是梧桐,几个月前就秃了,他踩了几个月红叶,又看了几个月枝干,对绿色都陌生了。
山脚停好车,赤也和柳一起慢慢踱上石阶。冬日显然没什么人来登山,落叶快把阶梯掩埋了。踩在落叶上咔咔的声音挺好听。他们走得慢,踱步到半山腰的休息平台也不觉得累。柳拂去长椅上的枯叶,擦净灰尘,招呼赤也坐下。
他们上车起就一路无话,现在柳发出交流的邀请,赤也靠着柳坐下,现在他也不觉得尴尬了,赤也只觉得这个地方很好,潮湿冰凉的风也特别好,适合交流。
“赤也,今天听我说好吗?”柳顿了一下,“我想和赤也剖析一下我自己。”
“我以前一直认为依托数据做出最好的选择会是我生活的方式,哪怕那个选择我并不喜欢……我太过自信,我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般理性,发现这件事情的那天我很难过……却不敢承认自己在难过。那时我惶恐不安,匆忙选择去遗忘那天想把事情拨回正确的方向”
“我真的很幼稚,以为事情只有两个发展方向,忘记了未来本就有无限可能性。”
“以为忘记那些事情,我就能理性了。结果不是这样。一件很小的事情摧毁了我的幻想。四年前的3月28日我结束封闭实验回到公寓,非常疲惫,在玄关的沙发椅上睡着了。第二天的傍晚被物业电话叫醒,屋子异味被领居投诉了。赤也,一个月前我忘记清空冰箱了,隔一个月菌落都长出冰箱封条了……那天我看了那个冰箱很久,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收拾,我脑子里想的是干脆把整个楼层一起扔了吧。”
“我放任自己这么想下去了,那个时候我突然能接受自己永远也无法成为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样子,却不觉得悲伤,只是很轻松。”
“赤也,你进入职业的那天我特别高兴,你值得那个舞台。你的才华,努力应该被看到。我看了你每一场比赛每一次采访,最初我整理了你对手的资料,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交给你,因为你的计策足够好,赤也你成长的速度超过了我的想象。我为你高兴,也为你过快的成长隐隐担忧。记忆里自己快速成长的那段时间我并不快乐。”
“赤也,一切都要建立在你快乐之上。打网球你还觉得快乐吗,赢还令你快乐吗。”
柳抬手抹去赤也的眼泪。赤也才发觉自己流泪了,他并没有哭的意思,他听的很认真。
“……对不起,柳前辈,我只是…我不知道,我只是很难过,找不到理由,理由很幼稚。”赤也擦掉眼泪,却又有泪珠落下,莫名其妙的。
“嗯,没关系,赤也不必去回避自己的难过,理由不重要,因为让你悲伤的情绪是真实存在的。赤也,把它当做生长痛吧。”
赤也无声哭了很久,这句话打开了他眼泪的开关,让他第一次放下对理由的羞耻,任凭自己去悲伤。
柳只是安静坐着给赤也递纸。
他们坐到太阳西斜,暖黄的阳光穿过叶隙照到他们皮肤上,给那一块带来暖意。坐到赤也哭完了一包一百抽的纸巾,再也掉不出眼泪。
“柳…前辈有生长痛吗?”赤也还在哽咽。
“……有,持续了很久很久,像一根刺扎在心上,想到就会痛。”柳把那一堆小山一样的纸团丢进垃圾桶里。
“柳前辈是怎么解决的。”
“没有解决,我想了很多年都想不到办法,我跟赤也一样无措,我打算把它交给时间。”
柳捏住赤也的袖子拉起赤也。
“要回去了,赤也,开始降温了。你妈妈来过电话,他们都很想你,我送你回家好吗。”
回神奈川的路途中柳下车买了冰棍给赤也敷他哭成桃子的眼睛,行程中开始下雪了,柳放了车速。
“柳前辈会怪我吗?”
“……一点点。”
“柳前辈会……”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会原谅我吗?他直觉这句话不能说出口。昨天就那么翻篇了吗?不应该。是他弄出来的事情,却是柳在收拾。
柳没有追问赤也没说完的话。
赤也看着柳的侧脸想起来一件他没有在意过的事。
初三那年一天中午他趴在部活的桌子上睡觉,被打在脸上的呼吸弄醒,一睁眼应该在高中部的仁王前辈的脸近在咫尺,吓得他蹦起来撞在仁王下巴上。
“你那么怕啊。”仁王揉着下巴。
“换仁王前辈你一睁眼那么近一张脸你不怕!”赤也还在倒抽凉气没缓过劲来。
“那我问你,把我换成真田呢?快速回答!”
“更吓人了好吗!!!”赤也都不太敢想。
“换精市呢?”
“也吓人!”
“柳生?”
“太诡异了!”
“丸井?”
“我最近没偷吃丸井前辈零食!”
“胡狼?”
“这个也诡异!”
“柳?”
“……”
“哦~”
“干嘛?”
“没什么,知道了。”仁王摆摆手走了。
赤也没搞懂仁王突然来初中部问这么一串问题是干什么,不过他一向搞不懂仁王想法,也就没放心上很快忘了。
现在他想起来,仁王问到柳前辈时,他是想象过柳近在咫尺的脸的。他没有快速回答仁王也没有催促。
赤也到家时妈妈抱了他好久,柳婉言谢绝了赤也妈妈的挽留,走进风雪里。
赤也看着柳的背影,想说什么又觉得今天不适合挽留。
他房间里的东西都没有动过,他的游戏碟甚至都是之前那样散落着,上面却没有积灰。
赤也倒在床上,之前他聪明了一些,可觉得自己病了后脑子又糊了,还老记不住东西。
浆糊脑子是想不出东西的,他现在睡多了也睡不着。游戏碟是有好几张没玩过,但懒得下床。
赤也打开手机,他手机里只有俄罗斯方块和连连看,无奈去翻博客。
他认识的人都很少发博客,只有财前稳定一年几百条,所以跟翻财前空间没什么区别。
最新一条就是今晚发的。
“好恶心啊,又不是第一天在一起,几年了还这么腻歪。”
配图是两只牵在一起的手。
“你谈恋爱了啊,恭喜。”赤也发去恭喜。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谈了。”财前私信秒回。
“你今晚发的博客啊。”
“你看不出来是在吐槽,吐槽一对大老远跑到我面前秀恩爱的狗情侣。”
“谁啊?”
“你不知道就不能告诉你。”
“那个搞笑网球组合?”
“那个早免疫了。”
“那还有谁啊?”
“你猜去。”
“谈恋爱,有什么不能说的。”
“因为你是个笨蛋,切原小朋友。”
“谁是笨蛋!财前单身狗。”
“谁急谁是笨蛋,而且就没见过伤敌0,自损800的攻击。”
赤也气死了,把聊天截图发在205群里。
日吉:财前说的对,你是笨蛋。
海棠:笨蛋。
财前:比耶.jpg
赤也把手机一扔,他就不懂了自己怎么就被公认笨蛋了。
真田也说他是笨蛋,仁王也是,还有幸村部长,连柳生都说过,丸井和胡狼也说他是单纯的笨蛋。可他们又不告诉他到底哪里做错了。弄的赤也越想摆脱笨蛋的命运越被当成笨蛋。
唯一没说过他是笨蛋的是柳前辈。
这时柳的消息来了。
“到家了。”
“柳前辈,我是笨蛋吗?”
“是的。”
赤也决定闭眼睡觉。笨蛋就该多睡点。
多梦已经成了他的常态,应该刚刚入眠,他就在梦里踩空惊醒。
赤也看着天花板发呆,天花板上有他以前贴的贴纸,已经有些泛黄卷边了。
梦反应一个人的真实状态,他贴这些贴纸被妈妈骂的年纪,睡得很熟,梦到的是漫画游戏,网球比赛优胜,打赢三巨头,梦里老是笑出声,一个闹钟都叫不醒美梦里的他,他会把闹钟扫到地上,然后花半秒续上那个梦。
老是早训迟到,柳后来肩负起早上叫醒他的任务。
赤也睁着眼觉得房间里到处有柳前辈的痕迹。天花板上那些贴纸是和柳前辈一起回家时,在文具店挑的。墙上挂的挂画是买漫画抽中的一番赏,那本漫画是柳帮他挑的。赤也追问过柳前辈怎么知道那本漫画里有奖券,他根本看不出差别。
“厚了大概两页。”
他床头柜上那个闹钟是U-17集训时柳送他的生日礼物,外壳是柔软的质地不怕摔。结果铃声是录的真田的训斥,用了一次就被吓醒的赤也甩出去砸到对床的海棠头上。无奈柳还是只能在赤也要迟到的时候来叫醒他。205的其他三人都无法理解这种前后辈关系,海棠告诫过赤也“不要那么麻烦前辈”。
赤也看着房间的陈设发觉原来他受柳照顾的地方那么多,一切都来的太容易,他理所当然的享受太久,没认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柳的义务。
U_17赤也第一次迟到的时候被罚跑了一百圈,嫌他跑太慢教练竟然放狗在后面追,跑完赤也话都不会说了,他是被柳和乾架回去的。等赤也缓过劲他都要哭了,带着哭腔问柳为什么不叫醒他。柳哭笑不得。
“赤也,我不是你妈妈。”
“赤也想妈妈了我可以扮一下的。”乾坏笑着说。
“你走开。”赤也一边抹眼泪一边竖中指,被柳敲了头。
那次之后柳还是在赤也睡过头的时候来叫醒他。他们两个都被笑了好久。
赤也想通了一件他早就该相通的事,他的确是个笨蛋,明明那么明显。
他穿上外套,开门,他姐姐端着杯子站在他房间门口。
“去哪?”
“……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拯救世界?凌晨一点了,超级英雄不休息交通也休息了。”
赤也不知道怎么说服这个和他从小争抢不断素来软硬不吃的姐姐。
“外面积雪了你路上自己小心。”他姐姐摆摆手回房间了。
“你不拦我?”这下赤也震惊了。
“拦了啊,不是没用吗,老大不小了自己拿主意喽。”
“那姐你帮我糊弄一下爸妈。”赤也跑下楼。
轻轻推门出去,雪很大了,门一开就兜一脸,踩进雪地,积雪大概是鞋底厚度。
赤也把打车软件上的选项全部勾上,预计要等半个小时,他现在后悔怎么没考驾照了。
等车时他在雪地上画画,画了很多丑兔子,他绘画水平一直很有限,属于拿蜡笔涂鸦的孩童水准,是海原祭人手不足也被幸村拒绝画背景图的人。
车到时赤也已经画着他的丑兔子挪到小区门口了。
柳的安排被打乱,他回到学校时,联系不上他的学长已经快喷火了。
“什么都别说,你先进去接手,我要饿死了。”学长把防护服塞给他就跑了。
沉浸入手上的事,柳也放空了思绪,就如自己说的那样,就像生长痛,只能交给时间去解决,总有一天会过去,他会放下的。
有人来接手时柳拒绝了,他还不想闲下来。等一切结束,收拾完器材,柳脱去防护服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缺氧,有些头晕。房间里没有空调,还是在厚重的防护服里闷出一身汗。柳拿毛巾擦干头发,换上外套。推门离开实验室,寒风夹杂雪花扑到脸上,柳的缺氧缓解了,也看到了缩在墙边用一根手指在打俄罗斯方块的人。
“赤也?!”
蹲坐在地上的人抬起头,刘海上都是雪花冰晶,刚要开口:“阿嚏!阿嚏!”
赤也是被柳一路提回宿舍的,他腿麻了。
柳一开门就把赤也推进浴室,浴室里传来水声的时候,柳在宿舍群里问谁有生姜。
学长甲:咱们楼里有人开火做饭的吗?
学长乙:不可能,我们楼里只有数不清的外卖盒,谁做饭,是论文不够多还是外卖给不了他温暖了。
学长丙:柳你问一下医学楼,之前他们煮过姜茶。
柳给柳生拨去电话。
“应该在3号楼二楼的休息室冰箱里。没有的话旁边柜子里有姜茶冲剂对付一下。”
柳所在的1号宿舍楼同柳生所在的3号宿舍楼之间有平台相连,柳从平台跑过去时雪已经很厚了,一踩上去就化水,刺骨的冷。
医学院里的人也不是会做饭的主,打开冰箱放的全是贴了名字的西洋参片罐子,柳把侧边的一袋生姜全部拿走了。
赤也冻僵的手指在热水的冲刷下缓过来了,热水一冲皮肤就发红,有些痒。
“柳前辈,我没有衣服。”有点尴尬。
“挂在门口了。”
赤也把门开了条缝,摸到衣服扯进来,是一件淡紫色的法兰绒睡袍。一看就不是柳的风格,倒感觉有点像柳生前辈的手笔。
这身睡袍也没有给赤也羞耻的余地,他一出浴室就被柳用被子裹起来了抱到床上了。
“喝掉。”柳把一杯滚烫的姜茶塞到赤也手里。
赤也嘬了一口,被呛得要咳嗽了,不知道柳前辈放了多少姜。
“全部喝完,你要得风寒了,赤也。”
柳很严肃,赤也不是很敢反驳,生气的柳和生气的幸村属于一个级别,以前都是要拉响最高警报的。
“太烫了,等凉一点可以吗?”赤也小心翼翼地观察柳,柳没说什么,那就是默认了。
“赤也为什么蹲在地上?”
“因为我有话要和柳前辈说。很重要,柳前辈听我说好吗?”
赤也吸了一口气,他其实根本没有打腹稿,他只是很迫切地想传达清楚一个意思,想到什么说什么了,他能说清的。
“柳前辈……昨天凌晨我从神奈川打车到东京,我去了你的公寓,敲开门才知道你已经不住在那里了。我想过我要不要打电话,但我还是不想在电话里说。我打车来你学校,然后就在大学城迷路了。我才知道实验室不是一定要一座单独的建筑,有实验时哪个教室能用都可以做实验室。然后你们学校有7个固定实验室零零散散还有31个在进行实验的临时实验室分散在整个大学城。”
赤也叹了口气:“我找了差不多一半半个大学城都走完才想起来不用那么复杂,我去了你本科时的教学楼,问了一个看网球的辅导员,给了他签名问出你在哪个实验室。”
“然后实验室门口立了闲人止步禁止打扰的牌子,我不敢敲门问。就在门口等了。”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怕打扰你实验嘛,其实我也没有坐很久,也就三盘俄罗斯方块。”
“……赤也,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说,”赤也攥紧手里的杯子,咬了一下舌尖,“柳前辈,我的确是个笨蛋,而且是个混蛋……我一直只随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前天……我没有想到我会遇见你,我……在你面前那么狼狈,那个时候我很崩溃,我……遵循了我的本心。我想把你拉下来……做我的共犯。”
“我亲你,想看你惊慌失措的样子,我想看所有你不在我面前露出的表情。柳前辈,我很嫉妒你的朋友,为什么不对我露出那些表情。我讨厌他,也讨厌你维护他。我讨厌你们把我当傻子,我也讨厌我自己。”
柳的表情不再平静无风,水面被吹出涟漪。
“我真的……很恶心。”
赤也放下手里的杯子从蚕蛹一样的被子里跪起,轻轻抱住了柳。
“前辈不该对我那么好的……前辈,我怕时间,很怕,特别怕。”
“柳前辈,我没办法把生长痛交给时间。怎么办,我怕我熬不过去,我好怕你不要我了。怎么办,我好怕,柳前辈你抱抱我好不好。”
赤也轻贴那微微颤抖的双唇。
“柳前辈尝尝,这个姜茶真的很辣。”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