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仕尘回到家的时候,家里面一片漆黑,虞黔之跟他请完假后就离开了画廊,看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伸出手打开客厅里面的灯,裴仕尘低下头换鞋,他换完后刚想往客厅里面走,哪知就在这时,从角落里突然就窜出了一个人影。
“啪”的一声响,裴仕尘本来就被这人影吓了一跳,这动静猛然一响就又把他给吓了一跳。
“裴哥,生日快乐!”
虞黔之手里拿着个拉花此时正呲着牙乐,很明显刚才的响声就是这个拉花发出来的。
待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是谁后,裴仕尘这才拍着胸膛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我今天生日你怎么知道?”
被吓之余,裴仕尘当然也听到了刚才对方说的话。
虞黔之眉眼弯弯,他笑着说:“你的生日又不是什么重大机密,我想知道,就知道喽~”
实际上,裴仕尘的生日是虞黔之意外得知的,那天他无意中看到了裴仕尘放在茶几上的身份证,这才知道了他裴哥的生日就在不久后的今天。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虞黔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裴仕尘。
裴仕尘干笑了两声,心说意外倒是挺意外的,惊喜倒是不见得,惊吓倒是有一点,刚才虞黔之跳出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家里进了不法分子了呢。
虽然是这样,但裴仕尘还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毕竟这是人家给他准备的惊喜:“是啊,挺惊喜的,谢谢你。”
虞黔之对这声道谢很是受用,他笑得更开心了:“我还给你准备了蛋糕和面条。”
说着,他就往旁边站了站,露出了身后茶几上的奶油蛋糕。
当看到茶几上的东西时,裴仕尘心中莫名的就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今天确实是他的生日,说实话要不是今天早上他妈妈打电话过来叮嘱他吃碗长寿面,裴仕尘就把自己过生日这事儿,忘到后脑勺上去了。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每年的生日裴仕尘的父母都会记得给他过。
但自从裴仕尘搬出来自己住之后,他为了图省事儿就不怎么过生日了,每年只在母亲的提醒下,吃碗长寿面就算是把生日过完了。
没想到今年离家在外的他,竟然被虞黔之准备了生日。
“你今天下午跟我请假,就是为了准备这些?”
茶几上的奶油蛋糕散发着丝丝的香甜,蛋糕旁,色香味俱全的阳春面冒着白色的热气。
因为早上的时间太紧,所以裴仕尘并没有空去准备面,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吃完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点碗面才对。
本想等晚上的时候再吃,不成想到了晚上,虞黔之这个一向不靠谱的人,竟是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是啊,要不然我好端端的请假干什么?”虞黔之回答着裴仕尘的问话:“我在这里又没有朋友可以一起耍。”
虞黔之是第四个,
他是第四个为自己费心准备生日的人。
父母为他准备的生日在裴仕尘的意料之中,他会感到高兴,却不会感到惊喜,因为他知道每年的这一天,他的父母都会为他准备。
姜璐迎准备的生日,也就是他的那位已经结了婚的前女友准备的生日,裴仕尘只会感到愧疚,因为在他们交往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对方唯一的一个生日也被他忘记了,他那天在学校的画室里,待到很晚很晚才出来。
而虞黔之准备的生日……
怎么说呢?
裴仕尘实在是感到很是意外。
他不认为对方会知道自己的生日在哪天,所以也就没有想过虞黔之会为他准备,要不是才开始对方窜出来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那这就真的可以被称作为,一个完美的惊喜了。
“行了,我们先吃饭吧。”指了指茶几上的面,虞黔之说:“要是面坨了就不好吃了,赶快洗手先把面吃了。”
虞黔之买了两碗面,这两碗面的分量都不多,三两下就能吃完,他考虑的还是很周全的,毕竟他们还得留着肚子吃蛋糕。
蛋糕被虞黔之放到了茶几上,嫌麻烦的裴仕尘没有再往餐桌上面挪,两个人从沙发上一人拿了一个抱枕垫在屁股底下,就这么盘腿坐在了地上。
面吃完后,虞黔之站起身关上了客厅里面的灯,他仪式感满满的在蛋糕上插了蜡烛,当打火机亮起的瞬间,整个客厅都被橙黄色的光填得满满当当。
“许愿吧。”把蜡烛点好后,虞黔之说:“我点的蜡烛,吹灭后愿望包实现。”
裴仕尘听到这话笑了,他忍不住问:“你点的蜡烛有什么不一样吗?还愿望包实现?”
“我点的蜡烛会被神明眷顾。”
压低了声音,虞黔之神神秘秘的说:“所以愿望必定会实现。
扯到神明是裴仕尘没想到的,他又问:“凭什么你点的蜡烛就会被神明眷顾?”
烛光轻摇,虞黔之的脸上布满了温柔的光,他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被裴仕尘听见:
“因为神明很忙,所以他会优先聆听,也会优先看见在不幸中挣扎的孩子,现在我把不幸暂时借给你,所以神明会优先聆听你的愿望。”
裴仕尘不得不佩服虞黔之胡扯的能力,他闭上眼睛,在默许了一个愿望后,把蜡烛吹灭了。
烛光一灭,客厅立即就被黑暗所包围,裴仕尘想起身去开灯,但他刚一动,虞黔之就又将蜡烛点燃了。
“干什么去?还有两个愿望没许呢。”
说完,虞黔之就示意裴仕尘坐下,把剩下的那两个愿望许完。
“人家过生日都是许一个愿望,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许三个愿望了?”
一边重新坐下,裴仕尘一边有些好笑的问。
虞黔之拨了拨他那及肩的长发:“不是说了吗,神明会优待不幸的孩子,所以比别人多两个愿望,也是可以理解的。”
裴仕尘“……”他就不应该多嘴问这一句。
闭上眼睛把第二个愿望许好,裴仕尘再次吹灭了蜡烛,这次他赶在虞黔之第三次点亮之前,在黑暗中开了口:
“你多让我许了两个愿望,我现在把其中的一个送给你,你来许第三个,就当是……”
裴仕尘想了想,之后道:“就当是你为我准备生日的谢礼了。”
漆黑的环境中,只能看清虞黔之的轮廓,裴仕尘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他安静的等待着,就在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闷在嗓子里的轻笑:
“看来,我捡了个大便宜。”
虞黔之第三次让橙黄色的烛光填满了客厅,他看着面前已经燃烧过半的蜡烛,片刻后,讲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希望,我能活到一百岁。”
烛光灭了,插在蛋糕上的蜡烛也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虞黔之没有去开客厅里的吊灯,而是一伸手,就近打开了沙发旁的一盏落地灯。
落地灯的灯光,与蜡烛的烛光有些相似,一个是暖黄色,一个是橙黄色,暖色系的光,总给人一种温馨,安宁的感觉。
伴着这种令人平静的光芒,虞黔之把蜡烛从蛋糕上拔了出来。
虞黔之活到一百岁的愿望让裴仕尘愣了一下,他见过许愿让自己学业有成的,也见过许愿让自己事业有成的。
有许愿希望自己和家人身体健康的,还有许愿让自己发大财的,等等等等……
裴仕尘听说过很多生日愿望,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年轻人,许愿让自己活到一百岁的。
倘若这个愿望是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许的,那么裴仕尘会觉得合情合理,可现在许这个愿望的,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人生才刚刚开始的青年。
这就让裴仕尘有些怔愣了。
他没想到虞黔之会在一个最不需要担心寿命的年纪,许下了一个希望长命百岁的愿望。
“你的这个愿望……”裴仕尘给出了评价:“挺好。”
虞黔之勾了勾嘴角,他笑着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长命百岁还要更重要的吗?”
茶几上的奶油蛋糕被切下来了两小块儿,在把其中的一块儿分给裴仕尘后,虞黔之就往旁边一摸,摸出来了两提鸡尾酒。
“按说这种日子应该来瓶红酒庆祝,但是我现在手里的钱,并不足以支付一瓶品质好的红酒,与其买瓶便宜的,倒不如买些好入口的鸡尾酒。”
说着,虞黔之就将一瓶桃子味的气泡鸡尾酒打开递给了裴仕尘。
“仕尘哥哥,生日快乐,希望你也能长命百岁。”
这是裴仕尘过得最意外,愿望也最多的一个生日,他笑了一声,欣然接受了这个长命百岁的祝愿。
桃子味的鸡尾酒入口后酒精的味道并不重,就像是在喝桃子味的碳酸饮料,裴仕尘并不讨厌这种像饮料一样的酒。
“不幸的孩子……”
喝下了几口酒后,裴仕尘突然开口问道:“我能问问,是哪里不幸吗?虞黔之,你哪里不幸?”
他还记得刚才虞黔之胡扯的那一番话。
那一番话乍听上去像是在胡扯,但细想过后,裴仕尘又觉得,那万一不是在胡扯,而是真情流露呢?
“我的不幸……”
“是永远得不到你的喜欢……”
摩挲着易拉罐的瓶身,虞黔之表现的黯然神伤:“是你只喜欢姑娘,而不喜欢我。”
裴仕尘:“……”
拿起鸡尾酒又喝了几口,裴仕尘垂下了眼眸,他知道虞黔之又在不说正题了。
“你口中的不幸,是不是和老师有关?”
虞黔之和虞谷秋的关系肉眼可见的不好,裴仕尘能隐隐感觉得到,虞黔之似乎是有些怨恨虞谷秋的。
如果自己的感觉没有错,如果虞黔之是真的在怨恨虞谷秋,那么这父子二人之间到底都发生过些什么?
虞谷秋又到底都做过些什么?能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怨恨自己?
虞黔之脖颈上的那道伤,是不是就是虞谷秋……
裴仕尘没有再想下去,他觉得荒谬,也觉得不可能是虞谷秋造成的,虞黔之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把视线锁定在了虞黔之的脸上,裴仕尘想通过对方脸上的表情来判断自己猜没猜对。
但很可惜,在虞黔之的脸上,裴仕尘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是。”
虞黔之否认了裴仕尘的猜测,也不知道这否认到底是真是假,反正在否认过后,虞黔之就将话题转移了:
“尝尝这蛋糕怎么样,我买的时候蛋糕店的店员极力推荐,说是新口味,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说好吃。”
蛋糕是青柠味的,味道的确是很不错,并不会很甜,也不会很腻,稍微有点酸,但酸的并不严重,混合着青柠的味道,反而有种清新的感觉……
虞黔之不正面回答问题,裴仕尘也没有办法,他一口一口的喝着酒,没一会儿,就将一整罐鸡尾酒全部喝完了。
这种鸡尾酒十分具有迷惑性,并尝不出多少酒精味,所以很容易就让人忽略掉自己这是在喝酒。
虞黔之十分有眼力劲儿,他见人喝完后,就手脚麻利的又打开了一罐给人递了过去。
裴仕尘把酒接下,而虞黔之也在对方接下后,下意识的转头一扫。
可就是这一扫,却让他惊奇的发现,他裴哥的双颊上竟是不知在何时,已经飞起了两抹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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