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见唤不醒伍寒乔,便将背篓换到身前背着,然后费力地把伍寒乔折腾到了背上。
约莫走了一刻钟后,少年已经气喘吁吁,伍寒乔不好再装昏迷,只能佯装模模糊糊地醒来。
“唔嗯...你是?”
少年听到她声音的一瞬间,一激动松开手,腾地一声将伍寒乔摔落在地,疼得她咬牙捏紧了拳头。
“对不起姐姐,你没事吧?”
少年一脸愧疚和焦急地转过身蹲到她跟前,瞧着模样,不过十来岁的年纪。
伍寒乔悄无声息松开拳头,揉着被摔的腰道:“我没事,请问你是哪位?我为何会与你在此处?”
“我叫...”刚要说名字的少年迟疑了一瞬,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而后才继续回答:“我叫徐冉,我在下山的路上碰到你,看你满身是伤又昏迷不醒,就想着把你先带回家让我娘帮你疗伤。”
“多谢小兄弟你的好意,但我会连累你们的,还是不去你家了。”伍寒乔故作为难推辞道。
话音未落就要起身离去,却在刚撑起半边身体的瞬间又重重摔了回去,不免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哀嚎。
她是真的疼,因为没想到在自己计划摔倒之前会被这个孩子先扔一次。
徐冉见状赶忙去拦,他心思单纯,只这一句便激起他的同情心泛滥,“没事的姐姐,我家住在山上很隐蔽的地方,不会有人找到的。”
“真的...可以吗?”
徐冉急忙点头,“嗯嗯!”
言毕徐冉作势又要来背伍寒乔,她急忙婉拒,于是徐冉改为搀扶着她上山。
二人沿着一些幽深的小路七拐八拐又是半个时辰,才终于看到隐藏于林间的一座木屋,周围竹林成片、遮挡严密,若非熟悉之人,的确不好找到。
还没推开栅栏门,徐冉就已扯开嗓子,中气十足地冲屋里喊:“娘!您快出来!”
一位围着襜裳的妇人边擦手边从灶头边探出头,语气和蔼道“冉儿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落在伍寒乔身上,眉头瞬时一皱,眼神立刻转为戒备。
“我在山腰遇到一个姐姐受伤昏迷了,我就将她先带回来了。”徐冉扶着伍寒乔坐在院子的椅子上,又问:“您之前的药放哪里了,我去拿来给姐姐涂上。”
“屋里左边柜子的第二层,你找仔细些,别拿错了。”等到徐冉进屋,徐冉母亲踌躇着靠近伍寒乔,眼神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
随后她露出一个生疏的浅笑,试探道:“姑娘是哪里人?怎么会到这种山上来?”
“这位嫂嫂,实不相瞒,我叫林一,我父亲其实是长林县的县丞,因为发现县令和长安的官员勾结买卖官职被杀害,我父亲临死前将他搜查到的证据交给我,让我去长安的大理寺告状,我在途中被追杀逃进大山,因为迷路,只能沿着有人迹的山路走,才遇到了徐冉。”伍寒乔说完,愧疚地低下头避开徐冉母亲的双眼。
“我叫徐云,你叫我徐大嫂就行,你说你要去长安大理寺?”徐云坐在伍寒乔旁边,扫了几眼她的伤势,眼里的怀疑打消些许。
伍寒乔抬眸,不知何时眼圈已然泛红,声音带着颤道:“对,我父亲说过,长安的官员也官官相护,唯有大理寺才能帮我申冤。”
徐云听罢,思索片刻又问道:“那大理寺,能抓多大的官?”
“这...”伍寒乔一眼明了她的心思,但她不能太过直白的表述,她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不涉朝政的姑娘,只能用更浅显的措辞让徐云明白,“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我父亲说过,大理寺的人连皇亲国戚都敢抓。”
听到这话的徐云明显动摇了,伍寒乔进一步的确信了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就在二人正各怀心思沉思时,找到药的徐冉走了出来,撒娇似的埋怨道:“娘你记错了吧,药在右边的柜子,害我一顿好找。”
徐云尴尬地起身,慈爱地摸了摸徐冉的头,“娘岁数大了记性不好了,冉儿别怪娘啊~”
徐冉一听,立马解释道:“我没有怪您,我就是自己念叨念叨,您别放心上啊!”
“知道了,娘知道你没有怪我,娘先去做饭,你给林姐姐好好上药。”说完,徐云若有所思地去了厨房。
徐冉坐在小板凳上,从药罐中挖出一勺黑色的药膏,认真道:“林姐姐你不用担心,这药虽然颜色不好看,但是治疗外伤最是管用,我平日采药受伤用这药好得都很快的。”
“我知道,谢谢你。”伍寒乔微笑着点头致谢。
随后徐冉小心地替她伤口抹了药,又仔仔细细地包扎好。等到一切做完,徐云那边的饭菜已经端上桌。
“冉儿、林小姐,过来吃饭。”徐云一边盛饭一边喊。
“来了!”徐冉刚跑开两步,旋即又倒回来搀扶伍寒乔,嘿嘿地冲她乐。
饭后伍寒乔坐在椅子上,帮磨药的徐冉递晒干的药草,徐云在屋里收拾房间。
夜幕降临,从木屋的院子仰望上去,只窥见一方小小的星空,散落着忽明忽暗的星星。
晚风轻拂,竹林里响起簌簌的竹叶扇动的声音,跻身如此清幽雅静的地方,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屋内收拾的声音早就停下,伍寒乔猜徐云迟迟不出来的原因是因为犹豫,犹豫该不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她。
良久,屋内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看来徐云已经决定好了,伍寒乔心道。
“冉儿,明日再磨吧,快去睡吧。”徐冉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乖巧的望过来,“那娘和林姐姐不睡呢?”
“娘和姐姐还有话说,你先睡,冉儿乖。”徐云说完,拿出手帕轻轻地替徐冉擦掉额头的汗水。
“好,那冉儿先睡了,娘和林姐姐记得早些睡。”徐冉说完,踏着小碎步进了屋。
等到屋内没了声响,徐云才开口:“林姑娘,你一个人去长安告御状,不怕死吗?”
“不瞒大嫂,说不怕是假的,可我更怕这世间没有公道,我爹清白一生,我不想看到他努力多年只得到一个枉死的结局。我知道我力量单薄,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还是想试试,我想试试为我爹,为世间遭受不公之人都讨一个公道和真相。”
这番话伍寒乔说的真心实意,或许身份有假,但赤诚却是真的。
伍家的事,她想寻一个真相,即便最后查出的事实是父亲真的犯了错,她也能毅然接受,但她绝不接受仅凭案卷上错漏百出的寥寥数语便给她伍家判处死刑。
徐云咬唇,眸色晦暗不明,“若是那个人权势滔天,你做的根本只是徒劳呢?”
“那便只当我是这追求公义之路的一块砖石吧,道阻且长,但我相信行则将至,只要能求得真相与公道,那个人是不是我都没关系。”说这话的伍寒乔,露出了毫无遮掩的爽朗笑容。
她深谙人心易移,所以懂得伪装自己;但也知晓唯有真心最能打动真心,所以面具之下仍有真诚。
一旁的徐云不知何时脸上阴霾尽散,展露出欣慰的神色,她被这番话打动,心中酸涩的同时感动也漫延而上,化作盈盈的泪水蓄在眼眶。
少顷过后,她从身后掏出一个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上面还有未擦拭干净的煤灰,暗示着这个东西此前所藏之处的隐蔽和难料。
她谨慎地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个账本和几封信件,“林姑娘,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但是你说的话我深有体会,我年轻时不懂事,嫁错了人害了我父亲,这些便是我最后为我父亲搜集到的证据,但我没有勇气去长安告状,因为冉儿他...”
徐云说到此处,眼泪控住不住地留下,愧疚又心酸地望了屋内一眼。
伍寒乔手搭上徐云的肩膀,宽慰道:“大嫂,我知道你的难处,你不像我,还有小冉,你已经很努力了。”
徐云用手拭去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只是在找托词,但没关系,我很幸运遇到你,至少你能帮我把这些东西一起带去,不枉我为我父亲所做的微小之事。”
说到后面时,徐云已经泣不成声。伍寒乔反而听得有些糊涂了。
徐云与陈谷是夫妻,她搜集的东西却句句都在说她的父亲,按照徐云所言,她父亲的死似乎是陈谷一手造成的。
可是伍寒乔此前查阅的所有卷宗,完全没有提及到有关徐云父亲的事,难道陈谷所做之事,不只伍家一起案子?
那徐云的父亲是谁?
思及此,伍寒乔倏地想起昨夜小九查到的消息,那个乡民口中廉洁善良却出现在伍家案子中被陈谷招供成贪官的徐文。
当初在伍家的案卷上看到徐文的名字时,伍寒乔翻查过关于他的资料,卷宗记载他在陈谷被抓的两年前就已经被以贪污之罪处死,所以当时她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只当徐文同陈谷一丘之貉。
现下结合小九打探到的乡民所言和徐云的话,那徐文极有可能就是徐云口中被害的“父亲”!
想到这里,伍寒乔压制住迫切的心情求证道:“敢问大嫂,你的父亲是?”
徐云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十一年前怀宁县县令,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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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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