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马上就到,洛渊又添了好几套新衣。
大雪纷飞,裴暻煜担心他受冻,天刚亮的时候给他穿成了一个球。
清早被江晚黎带进城主府的小嘉宁也不例外,一大一小两个球,见到对方的时候都笑得很开心。
今晚城主府里设宴,既是庆祝新年,也是饯行。
年后沈既白两人就要离开,这差不多是他们最后的相处机会。
江晚黎将小嘉宁送到洛渊身边之后便匆匆离开,她有公务要忙,没时间陪他们。
洛渊今天打算偷懒,既不做功课,也不练玄术,他领着小嘉宁前往膳房。
膳房中,伙夫厨子正在准备吃食,为今晚的宴会做了不少准备。
见到洛渊和小嘉宁跑进来,他们赶紧行礼。
洛渊牵着小嘉宁跑进去,表示自己也要参与准备今晚宴席上的食物。
伙夫厨子们被吓得不轻:“这怎么能行呢?少主小姐你们可是千金之躯,做不得这些粗活。”
洛渊和小嘉宁却执拗地看着他们。
实在犟不过这两个人,厨房里忙活的丫头给他们收拾出一处空位,让他们到那里去擀面团。
小嘉宁身高不够,有人贴心地给她搬过来一张木凳,让她站到木凳上面去,还配置一个厨子给他们做指点。
时间悄然流逝,两个小孩子在不知不觉中找到了做点心的乐趣,等江晚黎他们来找的时候,他们已经成功制作出一堆很特别的糕点,煞是有趣。
看见江晚黎进来,小嘉宁当即从椅子上跳下来,蹦蹦跳跳跑去找她,并把自己做的点心托到她面前求夸奖。
江晚黎很全面子地夸了她,小嘉宁高兴得小脸快笑出花儿来了。
洛渊跟在他身后,左瞧瞧右看看,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难免有些失落。
江晚黎注意到他的表情,赶紧开口安慰:“城主有些事务要处理,少主先跟我走吧。”
洛渊点点头,默默在心里叹息,到底有些可惜,他想把自己做的点心第一个给裴暻煜看来着。
江晚黎将两个孩子带回洛渊的院子,玉淳跟刘小月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她们身后还带着一众侍女,手里端着托盘--是洛渊和小嘉宁的新衣裳。
换新衣这种习惯已经变成星渡城一个传统,大人们可以随意一些,但是对洛渊、小嘉宁这些孩子,有些传统是必不可少的。
这么多年过去,洛渊已经习惯了这件事,跟小嘉宁一块,一人挑了一套华服便跑去更换。
新衣裳新尺寸,新年一到,洛渊又虚长一岁。
小嘉宁是最喜欢换新衣裳的那一个,衣裳换完后便在院子里面展示给众人看,每得到一句称赞,脸上的笑容便会更夸张几分。
江晚黎见她高兴,乐意陪着她,追着她说那些讨喜的话。
银铃般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听得人心情大好,似乎所有不高兴的事情都在这些笑声里消散。
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洛渊心里默默想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升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不安。
他很害怕,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好像所有事情都是假的,都是他的幻觉……
“小渊?”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洛渊抬头一看,是裴暻煜的脸,他正低头看着自己。
都是真的。
洛渊缓缓松了口气,只要是真的就好。
“我来晚了吗?”裴暻煜轻声问。
洛渊赶紧摇头表示没有,他的暻煜哥哥什么时候都不会晚。
于是裴暻煜便露出笑容,伸手给洛渊:“新衣裳真好看,我们小渊穿什么都好看,走吧。”
新年的前一天,城主府里有许多活动,所有人都很兴奋,洛渊也不例外。
这些天裴暻煜一直在忙,白天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好不容易终于能够见到他的一面,即便只是一块到处走走也是好的。
裴城主并不知道洛渊心里的曲折,只当孩子长大了难免有心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天色渐暗,靳天梵和彭瑞宇也办完事回来,总算赶上城主府的宴席。
还有来到星渡城做客的少主史臣也跟他们同一桌。
烟火忽然在升起,在空中绽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洛渊一边抬头看烟火,一边帮小嘉宁捂耳朵,小嘉宁看得有些呆了,眼睛里倒映烟火炫丽的颜色。
这种感觉真好,安宁又温暖,有得选的话,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裴暻煜伸手,轻轻地帮洛渊捂住耳朵,在他回过头来看向自己时,朝他露出一点笑容。
洛渊下意识跟着他笑。
若是能一直这般,该多好。
沈少主这会儿喝了些酒,他拎着酒杯朝裴暻煜这边走过来,朝他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烟火安静下来,裴暻煜这才抬头看他:“有话要同孤说?”
“五日后启程回荨菰域。”沈既白将酒杯递给贺景珩,让他帮忙把自己的酒杯添满“这些年多亏星渡城主的照顾,孤感激不尽。”
洛渊闻言,心里很是难过,他不希望沈既白他们离开。
贺景珩给沈既白满了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同沈既白站在一起,一块给裴暻煜敬酒。
洛渊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仰望着他们:“不走不行吗?”他不想让他们离开。
贺景珩微怔,低头去看他。
“小渊。”贺景珩轻声喊他的名字“此次一别,再见亦不知是何时了。”
洛渊有些难过。
裴暻煜将人拉回自己身边,抬手敬他们一杯:“此次一别,祝君安好。”
贺景珩微微颔首,不出一言,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离开。
宴会结束后,城主府里张灯结彩,但所有人心里都压着事,这个年注定不会太好过。
贺景珩和沈既白沿着小道往自己的院子走,身边人异常沉默。
“很难过?”沈既白突然开口。
贺景珩摇头。
“如果你不愿……”沈既白磨蹭片刻,还是下定决心道“若是你不愿离开,可以和月荷一同留下。”
跟在身后的月荷瞬间僵直身体,她身边的黎筌也没好到哪里去,紧张兮兮地盯着前面那两个人。
贺景珩也愣住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希望我留在身边?”
沈既白愣了一下,随后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贺景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底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并不是很想让沈既白知道,于是他藏了起来,轻声道:“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
“?”
随便说说?
沈少主还想再多问些什么,贺大人却抢先一步:“马上就得离开了,趁着最后的时间走一走吗?”
沈既白自然不会拒绝他。
贺景珩回头,让月荷和黎筌都先回去。
两人沿着城主府的小道一直往外走,只有他们两个人。
雪落下来。
贺景珩抬手,接住了雪花,他什么都没有说,却莫名让人觉得他在难过。
沈既白拉了他一把,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睛,心里莫名地被挖了一块:“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贺景珩摇摇头。
沈既白皱眉,他觉得贺景珩在说谎,但他没法证明。
街道两边的买卖还在继续,因为是新年,显得更加热闹,抬眼便是灯火阑珊,一种静穆的气息缓缓散开。
贺景珩无故湿了眼眶,他不愿让沈既白看到自己的眼睛,脚下速度加快。
沈少主有些莫名,下意识跟上去。
“公子,要买花吗?”一个细细的声音拦住他的去路。
贺景珩低头一看,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手里提着一个能把她给装进去的竹篮,竹篮里是梅花:“一枝。”
他拿过梅枝,随手丢给那孩子一锭银子,再抬头贺景珩已经走远。
“……”
沈少主忙跟上去,拍拍他的肩膀,将那枝梅花递出去:“送你的。”
贺景珩愣了一下,呆呆地接过梅花枝:“哪来的?”
“在一个小姑娘手里买……你的声音怎么了?”沈既白发现他声音的不对,赶紧绕到他身前去,这才发现他泛红的双眼,顿时紧张了起来“景珩?”
“无碍,眼睛里进沙子罢了。”贺景珩想要糊弄过去“往前走走看。”
每次开口,贺景珩总能找到一些别的进去,直到他们在外面逛完回到城主府中,沈既白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贺景珩似乎藏着心事,这种感觉从他陪洛渊出去那天开始就一直存在,但沈既白弄不清这其中的缘由。
他们往城主府里走时,裴暻煜和江晚黎脚步迅疾地往外。
贺景珩好奇:“各位这是要去哪?”
“出了点事,得赶过去处理。”江晚黎回答得含糊,显然不想多说。
贺景珩懂事地没再多问,朝裴暻煜行了个礼之后便跟着沈既白离开。
月荷和黎筌在收拾包袱,在星渡城生活了四五年,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们都快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突然要离开,心里始终有些空落落。
看到两位主子回来,月荷同黎筌赶紧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贺景珩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一如既往地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风雪。
月荷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难过,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大人,要不然……我们不走了吧!”就跟沈既白提议的那样,留在这里。
贺景珩回头瞧着她,并不说话。
月荷双眼通红:“大人,我们就留在这,一直留在这里也挺好。”看不见就不会难过,她不想再看到自家主子这样难过。
贺景珩把头转回去,轻声道:“这里,到底不是我们的家。”
“可是大人也并不想回荨菰域不是吗?”月荷顿了顿“有大人在的地方就有家,即便回到荨菰域,大人也不会开心,还不如留在这儿。”
她从小就跟在贺景珩身边,对他可谓是没有不了解的地方,不想看见贺景珩一直这样下去。
贺景珩摆摆手:“别说了。”
月荷:“……”
她想说的话有很多,比如说要是以后沈既白要成亲了怎么办?要是他有了心悦之人,自家大人该如何自处?还不如就此远离,还不用这么痛苦。
贺景珩沉默片刻,他看着外面雪花纷纷攘攘:“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以前什么都没想过,以后大概也不能想。”
月荷:“……”
贺景珩将手从窗口伸出去,刺骨的寒风让他的指尖冻得刺痛:“我不能多想啊!可也舍不得远离。”
于是只能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把心思压回去,近乎自虐一般封存自己的感情。
“我能怎么办呢?”贺景珩扯了扯嘴角“月荷,如果……你会离开我吗?”
他并没有把如果后面的话说出来,月荷却是听得心里难受不已,她坚定地说:“不会,月荷永远不会离开大人,大人在哪我就在哪。”
“那便随我回家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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