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能在圣城爬摸滚打混吃等死那么多年，除了姐姐大人的荫庇外，就靠一个法则：得寸进尺。
她惊喜的发现，这个法则在零的地盘也适用。
一开始她只是想要一些文具——虽然只是些不不值钱的零碎，但到底还是买了。
后来她提出要某女明星代言的洗漱用品，零也买回来了——买了只差一个字的盗版。
言的应对措施则是假装没发现，然后突然指着脖子上的红斑道：“啊，这个东西我用了之后好像过敏了，我不会死掉吧？我死掉了不会连累你吧？”
“……”零只能补买了正品和过敏药。
再后来，言拿出一张从储物箱里翻出来的
雪花绒的彩色小马睡衣的广告，在看到后边的一长串数字之后，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
“为什么！他是彩色的耶，我没有睡衣会很难入睡，睡不好我的圣愿力恢复的也会很慢，圣愿力不足一不小心我就死了！你要赔很多钱的！”
“这得多不小心啊！？”零快被她气死了，不得不又一次提醒她，“请你搞清楚，你现在是被绑架的人质！人质！给你口饭吃就不错了！你看哪个人质过的有你好？！”
言嗫嚅：“可我又不吃你的饭……”
零抓起她的领子左右乱晃：“你倒是给我吃点啊！”
“呜……”眼见威胁不行了，言立刻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可是我已经很多天没换过衣服了……”
零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圣衣都是特别施法加护过的，都有自洁能力，有换的必要吗？”
他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自从几十年前圣女巡游被人泼了一杯咖啡后，圣城的圣职人员们的制服除保护外，又多添加了一个自动清洁的功能，来避免这样尴尬的事再次发生。
“可是……这条裙子，真的好重……”言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零直接捂住她的眼睛，打断她的装可怜攻击，反问：“一条裙子能有多重？”
言：“15KG。”
零：“？”
言：“我可以脱下来给你看。”
“……不需要。”
怪不得那天去拖她的时候那么吃力！那时候零还感慨，圣女看着瘦弱，但是肉还挺瓷实的。
争执间，只听见“磁啦”一声，紧接着是几颗珠子蹦开的声音，一条裂缝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了言左肩上。
裂口一泻千里，一直决堤到小臂，眼看衣服就要穿不稳了，言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胸口。
笑容滑上言的脸上，同时，零松开手，有些难以置信的后退了几步：“不是，这么贵的衣服，还没折腾两下呢，居然这么轻易就开线了？你们圣城不会是被人讹了吧？”
“你不是第一个被这件衣服讹过的人啦，本来就是为了约束圣女而设计的，动作大一些就会扯坏，况且圣城专供嘛，虽然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贵的啊。”
“……你等着。”零转身，去储物箱里翻找了一阵，找出来一条对言来说过于宽大的红色的连帽卫衣，卫衣背后，印着魏记烧鸭四个大字
他这里堆积着太多这样没穿过的文化衫，尺码颜色各不相同，东一件西一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免费。
零把衣服扔给她，“去厕所换。”
这件卫衣对言来说确实太大了，一直长到小腿，手也藏在了袖子里，伸不出来。
虽然不合身，但言还挺喜欢这条裙子的，宽松，舒服，这可比那身用来拘束她的圣袍舒适多了，即便它背上还印着“魏记烧鸭”几个大字。
“给。”言把换下的裙子递给零，她觉得零应该会想要这条华贵的裙子，起码会想要上面的宝石。
零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还是接过了裙子。
在零接过裙子的那一刻，言忽然感觉自己全身都轻松了。
真好，圣愿力也不能用，现在标志着她圣女身份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了。
言有些恍惚的走到窗前，想看看月亮，手却在触碰窗帘的那一刻顿住了。
算了，不用看也知道，时间还没到。
月亮啊月亮，你要何时才能圆满？
言想事情出了神，没听到零在身后已经喊了她好几声，“喂——”
零挠挠头，虽然言已经把名字告诉了他，但他总觉得，直呼其名会显得自己有意亲近，挠头半天，还是想不到合适的称呼，也就懒得再想，直接把裙子扔回言头上了事。
“什么！？什么！？”
眼前突然被一片白色笼罩，言还以为自己又被装进了麻袋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重重白色网纱中找到出路。
她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圣袍，困惑的看向零。
“给你随便缝上了，凑合着穿吧。”
言一看，果然随便，且不说这歪歪扭扭的走线，这圣袍本来就是量身定制，言当初也是饿了好几天才塞进去的，现在被他缝紧了，也就更没法穿了。
只是他居然会帮她缝补裙子，这确实出乎意料，说不定，这位劫匪先生，比想象中的更好说话。
零见她脸色不对，便问，“怎么了？”
言摇摇头：“我以为你会把宝石拿去卖掉……”
“我又不傻。”零翻了个白眼：“这种品级的宝石，就连黑市也不一定能找到买家，要是它出现在市面上，圣城的人能察觉不到？”
“……真谨慎啊，小零零。”
“干我们这行……等等，你叫我什么？”
言没有回答他，反手从裙子上扯下几颗宝石递给零：“这几颗没事，我们的裁缝以为没人能发现，就偷偷把这几颗换成了自家的低级货色，虽然成色比不上原来的那几颗贡品，但是好在没有登记在册，就算卖掉也不会出什么事。”
“……你是怎么发现的？”
言朝他神秘一笑：“去厨房偷吃的时候爬墙上偷听来的。”
零觉得有些好笑：“……圣女也会做这种事？和我们市井小民没什么两样。”
言没有听出来他的揶揄，坦荡道：“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有些八卦之心很正常。”
“……”
在阶级分明的斯特帝国里，这个论调倒是新鲜。零心里想。
但他还是没有接过言手里的宝石，“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编了个谎话骗我，这样神殿的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你了。”
神殿的信徒眼线遍布全国，再小心一百倍也不为过。
“啧啧啧，”言摇头晃脑，自鸣得意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烦人，“我要是想让神殿找到我，根本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使用圣愿力就行了。”
“什么？”
“他们在我身上做了手脚，只要我使用圣愿力，无论在哪他们都能感知到。”
“……”
又是情报里未曾提及的信息，这次的任务实在是太过匆忙，各个环节都像赶鸭子上架似的，但过程却又出乎意料的顺利，顺利的让零难以置信。
难不成，言原本就打算在那天出逃，所以才支开了身边的人？
但她一定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暗网刺客半道截胡。
“那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圣愿力？”问出口后，零才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多余，很明显，她并不想让神殿的人找到她。
“我在等的，不是神殿。”言的语气轻松，听起来却不像编的瞎话。
“那你在等谁？”
“我？我在等月亮啊。”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不知为何，她明明早就停止了令人烦躁的哭声，零却莫名其妙的对她越发不爽了。
对，他不爽她笑起来那副自信的样子，就好像，她才是那个布置了一切，掌握了一切的人。
零向来不太会算计人，他做过最复杂的任务就是做三趟火车到另一个城市刺杀一个黑心商人。但他见识过阴谋，也隐隐约约能猜到，那些白没有透露给他的情报的背后，言的背后，肯定牵扯着一个更大的计划。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被牵扯进麻烦事里了。
啧，真烦。
他不擅长推理，也不会勘破人心，这是他的致命弱点，令他分外烦躁。
言坐在地上，手还高举着，五彩的宝石也还静静的躺着手心里，在昏暗灯光的映射下流光溢彩。
晃得他火大。
他一脚踢开了言的手，宝石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最后四散滚落。
“不管你你在等月亮也好星星也罢，你最后要去的地方，只能是我的雇主手上。”
言也不恼，拍拍衣服上的灰尘站起来，小声念叨“你最好别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捡。”
零皱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恢复了笑脸，“说起来，在躲避神殿这件事上，我们可是意见一致，一条阵线上的同伴呢，你不应该对同伴好一点吗？”
“不要得寸进尺。”
“你做过梦吗？”
零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你的梦里都有什么？”言继续追问。
“……”
见零不回话，言转为自言自语，“姐姐总说我我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但是我知道，我在梦里会健步如飞，梦里，月亮取代了太阳。”
“……我看你现在就在梦游。”
言忽然笑了，“零零，你分不清真心话与谎言，以后会吃大亏的。”
“我分的清，起码我知道你现在在胡言乱语。”
“就当是我的胡言乱语吧，”言拍拍裙子起身，“快到做梦的时间了。”
“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零顿了一下，努力回想起电影里的恶棍都是怎么恐吓人的，“……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哇，好吓人啊……”言跳上床，“我要睡了，你要看着吗？睡着后你就会离开了吧？”
“……”
零从不在她面前休息，保险起见，他还租下了对门的房间用来存放“道具”，晚上，确认了言确实入睡了之后，他就会到对面房间去休息，待的差不多了再回来，伪装成一整晚都在监视她的假象，没想到她居然知道。
“晚安，小零零。”
“……不要用那种名字叫我。”
言笑了一下，是零这几天从没见过的，那种发自心底的笑容。
面对言那张漂亮脸蛋，正常人不应该出现除了赞叹之外的其他想法。
但是零还是忍不住想了，这个女人，实在是诡异得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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