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塑料袋在眼前晃啊晃，一抬头，言看见零像个雕像似的，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跟前，她戳了戳塑料袋，被指尖温热的触感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她问。
“你的晚饭，炒饭。”他道。
“？我不要。而且你为什么这个点才来给我送晚饭？”言指了指一片漆黑的窗外，“已经十一点了。”
零眼神飘忽，小声嘀咕道：“……还不是超市九要点半后才开始打折……”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言听得一清二楚，“哇，你真的好抠。”
“咳，”像是要掩盖自己的尴尬般，零故意提高了声调，大声问道，“你真不吃？”
言摇摇头：“我劝你也不要吃，里面并没有多少对身体有益处的营养物质。”
零无奈放下食物，“……你在干什么？”
“嗯？”言半蹲在地上，面前码满了从圣袍上摘下来的宝石，“我在玩连连看。”
“……”也是无聊到这个程度了啊。
也对，自从圣女失踪后，已经过了七天了，这几天神殿的搜查一直没停止，权限已经越过了执法机关，开始到二等公民的聚集地挨家挨户开始排查了。
虽然说离他们现在的位置还一段距离，但也算不得安全，最好的办法是转移阵地，但是这么多天以来都联系不上白，没有【送货屋】的掩护，这么贸然转移怕是会暴露。
正思考着，股间忽有振动传来，紧接着，是一阵鸟鸣，言立刻看向他，零尴尬的咳了一声，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通话键：“都说了你丫不要再偷偷改我的铃声……”
听到电话那头的消息，零的神色瞬间严肃起来，脚步也加快了，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嘱咐言：“我离开一下，你不要——”
言直接抢答，“不要耍小聪明，不要试图逃跑，不要搞破坏——”
零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待人逐渐走远，言收起地上的宝石，走到屏幕前，按下了开关。
新闻里，妆容精致的主播神情严肃，不断报道着有关神殿的大小事宜，呼吁大家一起寻找失踪的圣女，言又换了几个频道，大家的红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尽是些相同的陈词滥调。
“哈……好无聊，这帮家伙难道不知道新闻是有时效性的吗？还圣女失踪圣女失踪的，新闻学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呀。”
言扔掉遥控器，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她看向窗户，窗帘依旧紧闭，但是她不用猜也知道，今晚也不是满月。
“月亮啊……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呢……”
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门外，昏暗的楼道内，零难以置信的质问着电话那头的人，“你说不能走是什么意思？”
“别着急啊，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神殿的跟屁虫联络上你，”电话另一边的白语气悠哉，一点也不像刚刚经历了追杀的样子，“你还记得【西瓜虫】吗？”
零对同行的评价一向简单直白，“那个傻逼。”
“不要这么说同事嘛……”
“实话实说罢了。”
“嘛，他最近接手了一个刺杀政府高官的任务，那个高官临死前透露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信息呢……”
“反正又是些无聊的官商勾结内幕吧，”零不以为意，“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这次是有关你的任务对象，”白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还记得我们之前做前期资料搜集的时候提到，每当有重大灾情发生，圣女都会露面吗？”
“我那时候提议直接趁她外出的时候动手，被你否决了。”
“那时候我就有点担心，这下【西瓜虫】的话直接证实了我的猜想……你还记得上个月7号，圣女去了哪里吗？”
“西河地区。她去为灾民祈福。”零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件事还上了新闻，报纸也在铺天盖地的宣扬神殿的慈悲。
“巧合的是，那天圣女也出现在了那位官员的府邸，替他的宠物治病。”
零叹了口气，揉揉紧皱的眉头，“会不会是为了求饶说的胡言乱语？你知道的，怕死的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的出来。”
“西瓜虫好像猜到我们会这么怼他，回来时还特地搞来了监控录像。”白按下回车键，一段模糊的视频被发到了零手机上。
抛开像素有些低不说，视频里面容和善的美丽女人对零来说实在是过于眼熟，他一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零有些迟疑，“你想说……”
“你说，言樱圣女会不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替身吗……”零陷入了沉思。
确实，言和他印象中端庄优雅的圣女实在是大相径庭，而且瞧她那副怕死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传说中的神殿有史以来最强的圣使。
“你不会绑错了人吧？”白问。
“应该不会，如果只是一个替身，神殿不会为了她费那么大的功夫，直接当成弃子不是更方便？”
“现在有种可能，”白顿了一下，继续道，
“一，你绑回来的就是无可替代的真圣女。
二，你错绑替身，而真圣女因为疾病或其他原因无法露面，所以他们需要替身继续假扮圣女。
三，在你绑走替身的同时，真圣女也失踪了。”
想到那天他还没动手，走廊里的侍卫就已经倒下了将近一半，一团朦胧疑云在零的心里陡然而生。
虽然心生怀疑，但零没有立刻告诉白，而是问了一嘴，“我们要怎么区分辨是不是真圣女？”
“方法有是有，但是好麻烦啊——啊。”白烦躁的潜敲击了一下屏幕，“反正雇主也不知道，干脆把她当成真圣女交出去好了。”
“不行，”零义正言辞的拒绝，“你这样会搞掉我的好评率的。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好不容易才把单价做高，不能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白无语了，“……死财迷，蟹阿金。”
零刚想反驳，却听到楼梯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立马挂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就迎面撞上了下楼的房东老太，林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想离开，却突然被房东用拐杖拦住了。
“哎，等一下，就是你，年轻人，你现在有空吗？帮我一个忙。”
“？”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零才露面，眼下的黑眼圈颇重，额头上还多了些细小的抓痕，眉宇间透露出的疲惫不言而喻。
“好晚啊，你去哪了？”话才问出口，言就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人质的立场能问的问题，那是闭了嘴，也就没有期待得到回答，但零还是回答了。
“被房东太太抓去当免费苦力，替她找了一晚上的猫。”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把手上的袋子扔给言，“拿着。”
言打开纸袋一看，里面堆满了营养药剂，有注射式和入口式两种型号，还都是果味的，粉红色的液体在玻璃试管里缓缓流动，发出阵阵荧光。
除了能量药剂外，袋子里还有几包气鼓鼓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吃的，摇起来，还有哗啦哗啦的声响。
“零零——”
言喊零的名字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好好的念出原本的读音，而是用曲折的语调，发出近似“领灵”的声音，听起来更为亲昵。
零知道她在故意套近乎，但是每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感觉到背后一寒，他从厨房探出一个头，不满道，“不要这么喊我！干什么？”
“这是什么？”言指着那奇怪的食品问。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言手上的零食：“房东给的薯片，说是帮她找猫的报酬。”
“薯片？”
“你没吃过？”
零走过来，帮她撕开包装，言立刻被一股奇异的香气吸引住了。
她捻起薄薄一片，放进了嘴里。
咔嚓，咔嚓，清脆的断裂声和浓郁的咸甜味同时在口中迸发，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看看零，又看看薯片，又多吃了几口。
“零零！这个好好吃！！”
零敷衍的“嗯”了一声，又拿着手机出门了。
再回来时，发现营养剂都滚落在地上，而薯片则被消灭的干干净净，言还在一旁舔手指。
言舔舔嘴角的盐粒：“薯片！！这么好吃的东西，应该拥有自己的宗教！”
零看看地上的残骸，“你都吃完了？一口气吃了八包？你不是说今天不吃饭吗？”
言摇摇头，“薯片和饭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薯片好吃多了。”
“原来你丫只是挑食啊！！！”
“嘿嘿嘿……”言企图用傻笑蒙混过关。
“算了，我没空管你，我要离开几天，那里的营养剂是一个月的量，你就靠那些撑几天吧。”
“嗯，不用监视我了吗？”言问。
零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穿上外套离开了。
“回来的时候可以给我带薯片吗——”言小步跟在他身后追问，零给的回答是竖起的中指。
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被铁门隔绝，在门锁合上那一刻，言目光一沉，眼神也忽然变得凛冽起来。
这对我放心了吗？还是说……有别的阴谋？算了，无所谓，反正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了。
摩托车风驰电掣，最后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栋废弃大楼前。
设备齐全的房间里一片黑暗，屏幕勉强带来了些许黯淡的光，却总是因为不稳定的电流而忽闪忽闪，晃的人眼睛疼。
“白。”零唤道。
一身白的少年坐在旋转椅里，眯起狐狸似的细长双眼，不满的抱怨道，“真慢啊，小零。”
“别这样叫我，也别给我取外号。”
零心想，本身零这个名字就是代号，他们却总是想着给他的代号加些多此一举的字眼，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按你说的，监控和窃听都装好了，接下来就等……”
“就等她自己露出马脚了。”白笑道，指尖划过屏幕，最后停留在言的脸上。
屏幕里的少女一脸天真无邪，百无聊赖的在沙发上玩起了蹦床。
“虽然我们时间也不多，但是对于你们，还是有足够的耐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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